1930年上海，這天晚上下著小雨，天氣雖然已經(jīng)不是那麼悶熱，也不怎麼讓人舒服，還好夏天就要過去了。淞滬警備司令部的士兵暫時還是穿著夏季的軍服，在一個人的指揮下全副武裝趕往目的地。

看到穿黃衣服的士兵，街道兩旁正在藉著雨水乘涼、聊天的小老百姓趕緊收拾好東西，拉著孩子跑回屋內(nèi)。這年頭官府、大兵都是惹不起的，躺在牀上、蓋上背子就是天下太平，從軍閥混戰(zhàn)到中原大戰(zhàn)，上海的天變了好幾次，每次都有人不小心死掉。

淞滬警備司令部的士兵下午六點開始調(diào)動，可到了晚上十點才把一切都佈置好。在這個黃浦江的偏遠小碼頭上，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diào)查科，上海調(diào)查股股長石安國在瞭解到客人們已經(jīng)都到了之後，終於是命令手下的特務(wù)撥打兩個電話。

在牀上跟一個小妖精折騰了兩個小時，王耀祖很是疲憊，好不容易九點才睡下，十點十分牀上的電話就響了。不管王耀祖再怎麼不想起來，他都得接這個電話，誰讓他是吃這碗飯的。

一把推開身上壓著的裸女，被子都從女人的身上滑落，裸露出了誘人的肉色，這可是某個館子裡的紅牌，可再漂亮的妓女，王耀祖玩幾次就膩味了。這些女人可都是衝著他的身份來，惹不起他，又想要找他當靠山，還想撈點錢才搭上王耀祖的。在嫖客裡面，王耀祖給錢一向很大方。

“喂是我，這個時候也只有你們纔會打電話過來。說吧，老石頭讓我去哪裡？我自己騎車過去。媽的，每次都這樣，也不會事先通知一下！”

王耀祖直接在電話裡抱怨了一句，弄清楚了地址後，就從牀上站了起來，穿好衣服、帶上槍、拿上自行車鑰匙就下樓了。躺在牀上的女人還在睡，王耀祖再怎麼混蛋也不會在天這麼黑的情況下把妓女趕回去。最起碼要留下過夜。

“少爺，您現(xiàn)在要出去？”當樓上電話鈴響了之後，在樓下睡覺的吳媽就醒了。五十一歲的吳媽一向睡得不深，又是王耀祖的奶媽，一聽到王耀祖下了樓，馬上就批著衣服出來了。

“沒辦法，老石頭那傢伙根本就是個瘋子，總是喜歡在晚上折騰。我早上不回來了，樓上那女的醒了之後你幫我打發(fā)了，錢我已經(jīng)給了。”

對於王耀祖的種種行爲，吳媽也早就習慣了。她不僅是王耀祖的奶媽，看著王耀祖長大，更是王耀祖的母親出嫁時帶過來的孃家人。也只有她才能讓遠在福建的王耀祖父母安心。

自行車這東西，不是有錢人根本就買不起，最開始連被推翻的小皇帝都喜歡玩，買不起車的王耀祖爲了工作上的方便，直接找石安國要來了經(jīng)費，買了輛自行車用。

黑夜的槍聲終於是打響了，一百名士兵迅速地包圍碼頭，在特務(wù)的指揮下開始了對上海地下黨組織的人進行了屠殺。石安國的命令說得很清楚：“槍殺所有反抗者，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手槍對長槍，十七人對一百人，結(jié)果已經(jīng)很明顯了。衝出來的開沒兩槍就身中十幾槍倒下了。躲在碼頭上頑抗的最後也是被亂槍打死。想跑的一個都跑不了，就算躲到了水下也是一陣亂槍，最後血水與屍體一起漂浮了上來。剩下的幾個人爲了不被俘虜，互相幫助著開槍自殺了。

等王耀祖騎著自行車趕到的時候，戰(zhàn)鬥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地上的鮮血正順著水雨慢慢地流入黃浦江中，一百名士兵中陣亡了三個，傷了七個。上海調(diào)查股的特務(wù)一個都沒事。與王耀祖同樣身份的樂昱心這個時候也到了，王耀祖對與他關(guān)係不錯的樂大哥打了聲招呼，然後看到向他們走來的石安國當場就火了！

“老石頭，你什麼意思？事先不通知，事後纔打電話，我人趕到了，你這裡什麼事情都辦完了？那還叫我來幹嗎？！下次等你摟著女人的時候，我也打電話吵你好了！媽的！”

對於王耀祖的憤怒，石安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冷冷地說道：“耀祖你和老樂都是副股長，這樣的事你們必須參加，至於爲什麼不事先通知，耀祖你自己清楚。老樂啊，爲什麼你不能再狠一點，如果你再狠一點，一定能夠幫到我很多忙的。”

此時的樂昱心正在念著手中的佛珠，爲死去的人超度，對於樂昱心這樣的反應(yīng)，石安國早已習慣了。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石安國一直無法重用同樣是北伐軍出身的樂昱心。

“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每個人的性情都不一樣。我是國父的忠誠追隨者，但也厭倦了這樣的殺戮。因爲身在塵世中而無法避免。老石你又何必強求呢？我們當年所追求的夢想，你也沒忘吧？”

石安國點了點頭，也算是回答了。至於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夢想，王耀祖並不在乎，權(quán)力使人墮落，當年北伐的英雄們，如今個個身處高位，手中掌握著巨大的權(quán)力，很多事情都已經(jīng)變了。

“別轉(zhuǎn)移話題！老樂好打發(fā)，我王耀祖可不好打發(fā)，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你最起碼多提前幾個小時，省得我再把女人帶回家，抱在懷裡你又打電話過來！閃開！”

還有話說的王耀祖突然不開口了，掏出槍一把將石安國推開！對著不遠處就是一槍，馬上有特務(wù)用手電照去，正中一個漏網(wǎng)者的頭部，受了重傷的漏網(wǎng)者原本是要從石安國的背後開槍，殺掉石安國這個劊子手的。

“老石頭啊！你是真的老了，人都殺不乾淨，還要我救你一命，你們幾個還不保護好股長，我去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王耀祖說著握著槍走向了還沒有清理的屍體，因爲一時的疏忽而讓石安國遇險，上海調(diào)查股組員都很緊張，趕緊命令附近的士兵將石安國保護起來。

如果王耀祖是個只會吃喝玩樂，沒上沒下不斷抱怨的廢物，那麼他絕對不可能待在上海調(diào)查股裡，還任副股長。可就是因爲王耀祖那個性，石安國一直沒辦法信任和重用王耀祖，讓王耀祖幫助他一起輔助黨國。

王耀祖握著槍慢慢地靠近著，屍體最多的地方是一艘普通的水上人家的漁船，在那上面倒下了五具屍體，其中有三人是年輕的女性，另外兩個是中年婦女。從傷口上進行判斷，中年婦女用槍進行了反抗，被射殺。三個年輕的女性則是害怕被抓，選擇了互相幫助著自盡。

已經(jīng)沒有什麼危險了。王耀祖把槍收了起來，一一的幫那三名年輕的女性閉上眼睛。王耀祖不明白，從法國留學的時候接觸**支初就不明白，爲什麼在中國會有那麼多人願意爲了**去死。爲什麼好不容易推翻了滿清大辮子，中國還是一片混亂，這樣的混亂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點轉(zhuǎn)變的跡象。

但不管怎麼說，王耀祖還是王耀祖，他是一個自私的人，他要做的就是讓自己過上舒坦的日子，踩著別人總比被別人踩著好。

“我說老石頭，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多少也得好好地表示一下吧。被你的人給吵醒了，我是一點睡意都沒有，準備去賭兩把，可身上卻沒帶多少錢？那個意思你應(yīng)該知道吧？！”

王耀祖直接向石安國伸出了手，石安國很無奈，但還是對他身邊的人招了招手，從手下的公文包內(nèi)拿出一百塊花旗銀行的票子給王耀祖，王耀祖也不去數(shù)，接到手上就塞進了懷裡，大概知道多少錢就夠了。那一百花旗銀行的票子雖然不是銀元，但在這個什麼都靠不住的年代，卻有十足信用，還有五釐的貼息。

“謝了老石頭，樂哥要不要我們一起去玩玩，那賭場是毛子的大爺開的，輸多了的話，青幫的人也得給我們一些面子，我們賭一個通宵好了。反正明天可以晚點去上班，對吧老石頭？”

樂昱心笑著搖了搖頭，回答道：“我要回家，雅正等著我。小塵說不定還沒睡呢？耀祖，賭的時候要平心靜氣。青幫的人不是狗，是狼！是上海灘上最兇猛也是數(shù)量最多的狼！”

王耀祖邊走邊向兩人揮了揮手，很明顯樂昱心的話王耀祖根本就沒聽進去，如果連賭博都要平心靜氣的話，那王耀祖又何必去賭，十賭九輸！

看著王耀祖離去的背影，石安國突然對樂昱心文道：“很多人都說我太放縱耀祖了，應(yīng)該好好地約束這個浪子。老樂你怎麼看？”

樂昱心將手中的佛珠收到了手腕上，面對面的回答道：“因爲耀祖是最不可能成爲**的人。老石你對很多人都有懷疑，包括我！”硝煙無聲 第一冊 空虛的精神 第一章 半夜的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