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鼎山的廢墟在金光中震顫,沈安之的斬妖劍剛劈開最後一頭魔兵的頭顱,劍身上的符文還在泛著灼熱的光。
腳下的碎石堆裡,青黑色的魔血順著溝壑往下淌,將山腳的土地染成一片暗沉。
被逼退的魔兵們蜷縮在峽谷口,發出驚恐的嘶吼,再不敢前進一步,這是他們第一次見有人能憑一己之力,將數百魔兵逼到絕境。
“吼……”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突然從廢墟深處傳來,聲波捲起漫天塵土,連懸崖邊的巖石都簌簌發抖。
安之猛地握緊劍柄,斬妖劍在掌心嗡嗡作響,像是在預警。她擡頭望去,只見一道黑影從廢墟的斷壁後竄出,落地時震得地面開裂,那是頭通體漆黑的巨蟒,頸間的金邊斑紋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正是黑蟒將軍。
“小丫頭片子?”黑蟒的信子舔過獠牙,毒液滴落在地,瞬間蝕出個深坑:“沒想到你居然也來到巴蜀?三清山的賬,咱們是不是該算算了?”
沈安之冷笑一聲,斬妖劍直指它的七寸:“正有此意,當年你從三清山溜走時,我就說過,總有一天要親手斬了你,你以爲投靠魔尊就能高枕無憂?”說完,安之拿起腰間的煉妖葫有些自信的說道:“看,這是什麼?”
“嗷……”黑蟒將軍咆哮著,非常氣憤,在三清山決戰時,黑蟒爲了再次保護元神,將元神化爲靈蛇再次藏到了三清福地,他的本身雖然可以在三清山如入無人之境,但卻進不了有著三清真氣護著的三清福地,最終的最終,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沈安之在三清福地的石板中將自己的元神靈蛇砍成兩節泡酒了。
黑蟒的豎瞳驟然收縮,顯然這是黑蟒將軍無法彌補的傷,它猛地甩動巨尾,砸塌半邊斷牆:“只要我幫魔尊拿下蜀山,他自然會幫我重塑元神,倒是你,沒有本尊當初的幫助,哪有你現在的樣子,你應該感謝本尊纔對。”
“對對對,是應該感謝你。”安之帶著嘲諷取下煉妖葫的蓋子深深的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你這千年蛇妖元神泡的酒啊,讓我在竹海迅速平衡了體內靈力,讓我的功力突飛猛進,真的,這蛇酒真的不錯。”
“嗷……”黑蟒再也忍不住了,自己被關在風雷塔修煉千年,結果被這沈安之摘了桃子,氣憤的他不停甩動尾巴擊打石牆:“沒有我,你怎麼……”
“哼,今天我可要替葵冉、康青、劉玉林這些死去的人好好謝謝你。”安之的靈力順著血脈灌透劍身,符文突然暴漲,化作金鍊纏繞在劍刃上:“這斬妖劍,就是爲斬你這種孽障而生。”她忽然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冰碴般的寒意:“我知道你的軟肋,元神已經被我泡酒了,若是這次再敗,你就只能魂飛魄散,你確定要賭?”
黑蟒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它最忌憚的就是這件事,這些年之所以對魔尊俯首帖耳,就是爲了那渺茫的重塑機會,此刻被安之點破,心底的恐懼瞬間翻涌上來:“少廢話!”黑蟒惱羞成怒,龐大的身軀突然暴漲數倍,鱗片豎起如刀鋒,對著安之猛地撲來:“今日就讓你葬身在著龍鼎山。”
“來得好!”安之不退反進,腳尖點地,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巨蟒的爪影間,正是她在竹海學到的“靈風影步殺”。金光在她身後拖出殘影,每一步都踩在黑蟒攻擊的間隙,斬妖劍的鋒芒擦著蟒鱗劃過,留下道道火花。“分光斬妖劍!”安之的聲音穿透喧囂,斬妖劍在半空分化成數十道銳芒,像一張金色的巨網,將黑蟒的軀體牢牢困住。符文在光網中流轉,發出誦經般的嗡鳴,那些被金光觸及的鱗片瞬間剝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軀體。
“啊……”黑蟒發出淒厲的慘叫,它能清晰地感覺到疼,沒想到當年在三清山的頂著十錢斬妖師頭銜卻只有六錢捉妖師能力的沈安之現在居然這麼猛了。它忽然想起魔尊的話——若是不敵,可暫避鋒芒,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算你狠。”黑蟒猛地甩動巨尾,用盡全力撞向廢墟的斷壁,碎石如暴雨般落下,擋住了安之的視線。等煙塵散去時,原地已沒了黑蟒的身影,只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地縫,顯然是遁地逃了。
“該死!”安之握緊斬妖劍,劍身上的金光漸漸黯淡。她望著空蕩蕩的廢墟,一股挫敗感猛地涌上心頭,明明差一點就能斬了這頭妖蟒,卻還是讓它跑了。
“安之姐姐!”葛文鬆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他提著劍衝過來,身上沾著魔血,卻依舊笑得陽光:你沒事吧?剛纔那劍也太厲害了!”
安之剛想開口,卻見葛文鬆突然將她護在身後,長劍半出鞘,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別擔心,我已經讓玄風逸塵和通達和尚派人去追了,就算它跑了,咱們也能在蜀山截住它。”他的後背挺得筆直,像一道堅實的屏障,將所有潛在的危險都擋在外面。
風順著廢墟的斷壁吹過來,帶著血腥味,卻因這道身影而多了幾分暖意。安之看著葛文鬆被汗水浸溼的髮梢,看著他眼底毫不掩飾的關切,心裡的氣餒漸漸消散。
“謝謝你,文鬆。”沈安之輕聲說道。
葛文鬆回頭衝她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跟我還客氣什麼?再說了,下次肯定能斬了它。”說完他就從懷裡掏出塊乾淨的帕子,仔細擦去她臉頰的血污,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珍寶:“先歇會兒,靈機子前輩他們還在等著咱們呢。”
陽光透過廢墟的縫隙照下來,落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安之握緊手中的斬妖劍,忽然覺得,就算這次讓黑蟒跑了也沒關係,只要身邊的人還在,只要斬妖劍還在,總有一天,她會親手了結這筆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