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中軍大帳的布幔剛落下，帳內的燭火便搖曳起來，將靈機子、通達和尚等人的身影投在布上，忽明忽暗，像一幅凝重的剪影。

帳外的風卻帶著股躁動的氣息，捲起地上的沙礫，打在甲冑上噼啪作響。

團團正蹲在帳前的石碾上，六腳獸從從站在不遠處，雪白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光，六足不安地刨著地面，時不時朝它投去警惕的目光。

“看什麼看？”團團突然開口，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傲氣：“再看把你六條腿烤著吃。”

六腳獸從從驚訝，傻傻看著眼前這坨黑白相加的食鐵獸，內心納悶：你這小崽子究竟哪來的勇氣？真想告訴這食鐵獸，它的麻麻就是被自己掏心掏肺的。

但想了想，從從還是忍了，依然擡頭看著中軍大帳的布幔……

忽然，一道沉穩的身影從營地東側走來。

“多啓。”團團驚喜又驚訝，這可是在竹海陪伴了自己三年的雪域神獸。

多啓脖子上的紅繩系得整整齊齊，爪子上還沾著草藥的汁液，顯然剛幫軍醫處理完傷兵。

“多啓！”團團眼睛一亮，瞬間從石碾上跳下來，之前對從從的敵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鄉遇故知”的興奮。

多啓停下腳步，看著團團滿身的泥污和左爪上泛著光的青銅甲，黑眸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用腦袋蹭了蹭它的肩膀，算是打招呼。

“你這傢伙，還是這麼裝乖。”團團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獠牙，突然撲過去抱住多啓的脖子。兩頭神獸瞬間扭打在一起，翻滾著撞向旁邊的帳篷。

“砰！”支撐帳篷的木桿應聲斷裂，帆布被撕開個大口子，露出裡面堆放的兵器。守帳的士兵嚇得連忙後退，卻見團團正騎在多啓背上。

多啓也不甘示弱，猛地翻身將團團壓在身下，用爪子按住它的腦袋，喉嚨裡發出“嗚嗚”的笑聲，那是它們幼時在竹海玩鬧的方式，只是如今力道大了數倍，地上的石板都被碾出了裂紋。

“別鬧了！”團團忽然掙脫，人立起來，用沒受傷的右爪拍著胸脯：“跟你說個大事，我跟著猴老表創業了！”

團團眉飛色舞地講述著峨眉山的戰事，如何用爪子拍碎老猴王的王座，如何從青銅令牌下摳出“蜀山盟”的碎片，如何在峨眉山的森林中吃香的喝辣的，講到激動處，竟原地翻了個跟頭：“老猴王被我打得哭爹喊娘，最後不敢出洞。”

多啓靜靜地聽著，黑眸裡沒有羨慕，只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我怎麼聽說，你在亞丁村的豬圈裡和豬搶食吃？”多啓冷不丁的說道。

“啊……”團團驚呆了，手裡的青銅碎片掉落在地，這臉丟大了，但很快，團團就從震驚中轉移話題：“你知道嗎？猴老表說，我們食鐵獸不該被人圈養，更不該幫著修仙的打架。熊貓家族……絕不成爲人族的奴隸！”

“胡鬧！”多啓突然開口，聲音比團團洪亮許多：“你沒看見羌城的屍體嗎？沒聞見這滿世界的血腥味嗎？” “那又怎樣？”團團梗著脖子，青銅甲因憤怒而泛起紅光：“人族的事，憑什麼要我們拼命？”

“因爲我們住在這裡。”多啓的聲音陡然拔高，爪子重重拍在地上，震得碎石飛濺：“竹海、峨眉山、神山……這些地方也是我們的家！”

“我……”團團被問得一愣，卻依舊嘴硬:“反正我不幫那些修仙的！”

“冥頑不靈。”多啓怒了，猛地揮爪拍向團團。團團早有防備，側身躲過，反手用青銅甲撞向多啓的肋骨。兩頭食鐵獸瞬間動了真格，獠牙相向，爪影翻飛，原本只是打鬧的翻滾變成了激烈的廝殺。

“轟隆！”又一頂帳篷被它們撞塌，帆布纏在多啓的角上，團團則抱著根斷裂的木桿，狠狠砸向多啓的後背。營地裡的傷兵們驚呼起來，卻沒人敢上前拉架。

“你們瘋了。”一道清亮的女聲劃破混亂，沈安之提著斬妖劍從議事帳衝出來，劍身在陽光下泛著金光。她看著滿地狼藉和兩頭打得難分難解的神獸，氣得渾身發抖：“都給我住手！”

團團和多啓同時愣住，轉頭看向她，團團倔強得不行，壓根兒就沒理會安之，轉身就耷拉著腦袋進了營帳。

同樣的場景，三年了，雪域神獸和食鐵獸從竹海打鬧到了羌城前線，但多啓乖多了，再看看團團，這不免讓安之內心有些失落……

“都準備好！”紫靈萱的聲音清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斥候回報，大批魔兵正往龍鼎山彙集，必須立刻派兵支援！”

她的目光掃過帳外待命的士兵，最後落在沈安之和葛文鬆身上，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帶隊的是一頭黑色巨蟒，速度極快，已經突破了龍鼎山的前兩道防線。”

“黑色巨蟒？”沈安之的心猛地一沉，握著斬妖劍的手驟然收緊，劍身上的符文因她的情緒波動而亮起微光：“是不是黑蟒將軍？十階妖皇。”

紫靈萱點了點頭，峨眉刺在她手中轉了個圈，鋒芒映著她凝重的神色：“正是它，據說這次魔兵傾巢而出，就是爲了讓它撕開龍鼎山的結界。”

“呵。”安之低笑一聲，聲音裡卻聽不出半分笑意，只有冰碴般的寒意。她想起三清山被屠戮的同門，想起葵冉倒在血泊裡的模樣，想起了愛自己的範師叔，還有劉玉林、康青……

“安之姐姐。”葛文鬆察覺到她周身氣息的變化，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指尖觸到她冰冷的皮膚：“別衝動，靈機子前輩自有部署。”

“我沒衝動。”安之轉過頭，眼底的情緒已沉澱成一片深潭，只有握著劍柄的指節泛白，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我只是在想，該用哪一招斬它的逆鱗。”

見安之這樣有信心，葛文鬆也鬆了一口氣，

就這樣大家在賬外專心聽著靈機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