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習習,煙雨濛濛,清晨的村莊格外寧靜,屋檐上幾隻喜鵲細細梳理著被煙雨打溼的羽毛。
“嘎吱”一聲,一戶人家的窗戶被猛的推開,突兀的聲音驚的它們瞬間振翅而飛,遠遠一望,確是朝著山外飛去,或許在它們眼中,山外的世界纔會更寬廣吧……
一張簡易的書桌上,擺設著陳舊的文房四寶,看得出,主人家比較清貧,但這並不影響屋內人手中毛筆龍飛鳳舞寫著的大字:“ 匹夫而爲百世師,一言而爲天下法”
寫字人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微微一笑,隨即提筆在右下角落款:呂凡二字
輕輕將手中毛筆放於筆架,寫字人將目光透過窗子看向了遠處大山。
一襲白色書生袍,頭髮用寒生儒巾系起,劍眉星目,脣紅齒白,確是俊俏的比女人還要俊上三分,此時負手而立,秋風吹落了他的鬢髮遮住眼角,但即是如此,也遮蓋不住他眼眸深處燃起著熊熊的希望之火,用他的話說,好男兒當志在四方,生平如不做一番事業便對不起自己那昂藏七尺之軀。
“凡兒,趕緊出來吃飯了”一聲呼喊打破了他的沉思。
“下午你還要啓程進京趕考,抓緊點時間”
寧靜被打破後,書生輕輕噓了口氣,整理了下衣冠,便踱步走出了屋門,此時餐桌上的父母已經爲他準備好了飯菜,就等他吃了。
名叫凡兒的書生看著餐桌上的二老,溫和笑著道:
“娘啊,我都已經收拾妥當了,您就別操心了,你看我爹對我多清閒,從來不關注我的事情。”
話還沒說完,一個煙鍋子便敲到了他的腦袋上,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你個兔崽子,沒大沒小,趕緊吃飯,讓你娘在幫你瞧瞧有什麼拉下的。”
“誒,好好好,我都聽您的”
摸摸自己被打的腦袋,對著母親輕輕吐了吐舌頭便傻傻的趕緊低下頭來喝起了米湯。
老人看著書生的樣子,輕輕笑了一笑,慢悠悠的又重新掏出了火摺子點上了煙,吸了一口煙後,徐徐說到:
“兒啊,你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務必記得路上萬事小心,閒事莫理,已免惹官司上身,如遇到強盜劫匪,舍財保命爲上,現在世道太亂,一定要記住人心險惡這四個字”
“放心吧爹,孩兒一定謹記”書生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趕緊點頭道。
“恩……”
老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將煙鍋子在腳底板擰滅,拍拍褲腿站起身道:
“吃完飯進屋來一下,我給你個好東西。”
書生咧了咧嘴,嘴了還塞著小半個饃饃的他胡亂的答應了一聲,趕緊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差點噎著。旁邊的婦人看到書生的模樣不由得宛兒一笑
“慢點吃,別噎著,我去再給你收拾收拾行囊,一會走的時候,村長和村裡的相親們估摸著也要來送你,記得到時候人家給你東西,你可千萬不能要,第一是這無功不受祿,第二麼,咱呂家從來不欠別人任何東西”
“呃……娘,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孩兒我可是這附近方圓二百里的秀才公,這些處事之學我曉得,書裡都有寫的,再有這不欠別人東西,您和爹說的我都耳朵起繭了”
“呵呵,好好,你知道就好,不過也別嫌娘和你爹麻煩,兒行千里母擔憂,出門後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要是路上你萬一,萬一……”
說著眼角不由溼潤,就要拿衣袖去擦。而書生看到也著急的用自己衣袖去幫母親擦拭眼淚,嘴中也安慰道
“放心吧娘,孩兒一定平平安安的回來,您就等著我高中狀元,將父母大人接取入京,享受榮華富貴吧”
“娘對那些不感興趣,娘只要你平安就好,你千萬記得出門在外注意安全,記得你爹孃在家裡等你回來就行,好了,我也不說了,我去給你看看行囊”
老婦人說罷便慢慢的站起身進了書生的房間,而後就只能聽到窸窸窣窣的收拾衣物的聲音。
一套行囊,微薄的盤纏與兩身平時換洗的衣物,就這樣,書生上路了,站在這處生活了十八年的化龍崗村口遠處,看著以父母村長爲首的人們,看著年邁父母幾近蒼白的頭髮以及即將佈滿臉龐的皺紋,慢慢佝僂的身子,五年如一日的衣服,滿眼的不捨與關切,還有以村長爲首,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們,書生眼中不由得也流出了眼淚,跪在了地上,對著他們行了一個三叩大禮,過後,起身逐漸的遠去。
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大夏朝,所有的百姓幾乎一生只停留在自己所處的一畝三分地處,即使遠走,也只在一鄉,一鎮,或者在遠一些,比如橫跨一個鎮?土地,那就是百姓的根本,沒有人會走遠,何況說化龍崗這種地處深山中的村莊。
話說大夏朝的入圍大選都是在每三年的六月舉行,而大部分的書生也都是入秋後開始趕路,等到了京都龍城,恐怕也得來年的五月了,所以書生如若路上有個什麼事情的話,那麼……很可能就得在等三年了。
書生從山海書中知道自己家所處是大夏朝的青龍州,夏朝有九州六域四海十二島,除此之外還有未被記錄在內的土地疆域,至於爲何沒有記錄?傳說有些地方非神仙不可入啊。
而夏朝雖地域浩瀚,但用書生的話說,大夏除九州外,其餘六域皆爲蠻夷,十二島皆爲化外之民,雖然有些偏見,然,誰叫書上就這麼寫呢?
離村口二里的山神廟前,一羣的羊在山間草叢中散放著,一個放羊娃,手中拿著皮鞭,蓬頭垢面,眼睛亮亮的看著他走來。
書生認識他,村長家的奴工,王狗蛋,他的父母都是奴工,據說是得罪了鎮長,被下放到這裡給村長做工的。
放羊娃老遠就衝著他喊道:“秀才公,馮小姐要我告訴你,她在廟裡等你”
書生走近後,看著他一笑,從行囊中拿出一個還微微發熱的窩頭塞進了他的手中,語氣溫和的說道:
“餓了吧,趁熱快吃”
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後,正待書生提身準備進廟時,廟門突然由內而外的自己開了。
此時外邊正下著毛毛細雨。秋雨纏綿,淋得廟廊下花草的枝葉發著油油的亮光。雖然聽了這淅瀝雨聲,見了這秋涼深意油然而生一種蕭索,可是這風光竟絲毫沒有秋已至冬將來地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