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冷袖隱匿氣息悄悄迷暈了門口兩個守衛，用著獨特的步伐一路避開了放哨，潛到了正院屋頂上。

下方，蕭遠山正與韓如月在商議事宜。

“老爺，真沒想到冷袖那丫頭命那麼大，居然真的醒過來了?！?

“是啊”蕭遠山嘆了一口氣似是失望極了：“當初沒想到那孽障的丫鬟心機頗深居然找了楚丫頭，楚丫頭自幼良善，哎，本想著也不差那一點錢就是留著那孽障她也醒不過來，可還真是應了那句禍害留千年，竟真讓那孽障醒過來了，哎?！?

“要不是當年楚丫頭多管閒事，怎麼會有今日局面......”韓如月一邊幫著蕭遠山順著氣一邊抱怨道。

蕭遠山不語，但想必心裡也是認同的。

蕭冷袖面無表情，一個翻身跳到窗邊正要出手，忽然，識海里傳來藥伯的聲音：“丫頭，不要過去。蕭遠山身上有古怪，似是有一件厲害的法器，老夫察覺得到氣味卻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物?！?

蕭冷袖停下了步子，但並不打算就這麼離開。風？四周無人，蕭冷袖打開了瓶蓋並捂住口鼻，藥粉隨著風被吹入院中。

幻心散，對於罪孽深重之人會製造出惡鬼纏身的幻想，損人神識，誘發心魔。父親，韓氏，相必你們也好久沒有見到過我娘了吧，那便給你們一個敘舊的機會，祝你們好夢。

蕭冷袖神色不明一路回到了祠堂。撒了把藥粉，兩個門衛這才慢慢醒來。

蕭冷袖閉著眼環腿坐在墊上，開始嘗試運轉靈力。

“丫頭，別試了，你現在還只是個凡人，靈力對你其實是無甚作用?！?

“爲何？”

“這凡人與修士之間最大的差別便是靈氣，只有在靈氣入體後，靈力才能被充分的運用?！?

“那我現在沒有辦法靈氣入體嗎？”

“丫頭，千百年前爲了區分凡界與修真界，便是以靈氣爲界限。老夫自是有辦法讓你靈氣入體，但是或多或少還是會對未來的修煉有所影響。要想修真，丫頭你就必須要拜入宗門啊?！?

“宗門？”

記憶裡，宗門共有八大門派，其中以雲霄宗爲尊。蕭冷袖向來只要最好的，不過每五年一次的宗門大選，僅收十六歲以下弟子，也就是說，蕭冷袖今年必須考上，蕭冷袖暗暗下定了決心。

忽然，蕭冷袖睜開了眼，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

“兩位大哥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家小姐請二位喝茶?！?

似是墊了墊荷包的分量，蕭冷袖聽到了銀子碰撞的聲音，隨即又聽到人說：“楚小姐屈尊親自來看望，可真是那人的福氣。不過小姐還是快些的好，這夜裡寒氣重，而且，這時間若是久了嘛，這小的也爲難啊?！?

“放心，我一會兒就出來，”蕭蘊楚應該是給了鶯兒一個眼色，鶯兒立刻說道：“小姐放心，有奴婢在這看著。”

祠堂門被打開，蕭蘊楚穿著一身黛藍色斗篷，提著一個食盒便小跑進來。

“二姐姐，你還好嗎？你應該還沒吃東西吧，我給你帶了些糕點，你快用一些吧?！笔捥N楚凝著眉一臉擔憂地說道，聲音弱弱的。

蕭冷袖混跡江湖多年，辨認得出什麼是真情實意什麼又是虛情假意，摸了摸蕭蘊楚的頭道：“我沒事，不要擔心。晚上天氣寒涼，蘊兒你身子不好還是快回去歇著吧?！?

蕭蘊楚的眼睛不由地紅了，怯怯說道：“二姐姐，你是不是在怪我沒有在大伯說你的時候替你出頭...”

蕭冷袖一愣，無奈又好笑那丫頭怎會如此想，不禁沉默了片刻，可落在蕭蘊楚眼裡，那便是默認：“二姐姐真的，真的我也很想幫你的，但是.....”蕭蘊楚忽然神色暗了下來“但是，我也不過就是一個稍微得寵一點點的外室之女而已，府裡真正拿我當小姐的又有幾個呢。大伯對我好一些，也不過是看我乖巧，如果我妨礙到了大伯，我爹爹也沒有什麼實權，我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說到這，蕭蘊楚眼裡半掛著的淚水終於梨花帶雨地落了下來。

蕭冷袖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原來，竟不是一隻完完全全的小白兔。

蕭冷袖不由地心一軟，安慰地摸了摸蕭蘊楚的後背，和平日比放緩了語氣道：“姐姐從來沒有怪過蘊兒，要不是蘊兒來給姐姐送吃的，姐姐相比就只能餓肚子了?！?

“二姐姐，你真好！”蕭蘊楚抱住了蕭冷袖，蕭冷袖不習慣與人近距離接觸，整個人楞在了原地，張開了的雙手不知所措，最後只好僵硬地回抱住了蕭蘊楚。作爲修煉者，蕭蘊楚可以很容易地聽到蕭蘊楚的小聲嘟囔：“二姐姐，你不該謝我的。因爲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那麼多?！?

蕭冷袖動作熟練了些，不由地抱緊了這個傻丫頭。

有時候，小白兔纔是最讓人羨慕的，不是嗎？....

可偏偏又，哪來的那麼多小白兔。

“對了蘊兒，聽說明日拍賣行很是熱鬧，是有什麼新奇的嗎？”

“二姐姐不知道嗎？”蕭蘊楚拿袖子擦了擦眼淚說道：“明日的鐘儲樓也就是最大的那個拍賣行要拍賣回雲大師的丹藥，就連皇子們都驚動了?！?

“二姐姐你這是，想去看看嗎？正好爹爹給了我一塊腰牌，我明日也要去拍玉顏丹的，二姐姐要一起嗎？”因爲愧疚，蕭蘊楚格外的上心。蕭冷袖在蕭蘊楚熱切的目光下無奈的點了點頭。

“正好，藥鼎的事可以準備起來了?！?

第二日，蕭冷袖便準備去往拍賣行。打開衣櫃，卻發現幾乎沒有一件得體的衣服。蕭冷袖自嘲一笑，想她一個小姐，甚至竟還不如蕭雲悠身邊的一個大丫鬟。

“走吧二姐姐?！笔捓湫潆S意挑了件較爲乾淨的衣服，發現蕭蘊楚已經等在外面了。

認真一打量蕭蘊楚這才發現，一身藕荷色長裙披上淡粉色煙雲長紗，彷彿是粉膩酥融姣欲滴；一雙桃花眼中似是含著一彎春水，好若清波流盼。纖纖細腰不堪一握，步履婀娜間卻又弱柳盈風，垂鬟分肖髻上掛著的一支白玉流蘇簪左右搖曳，蕭冷袖腦中一下浮現出“又嬌又媚”四字，可眼中不禁流露出的不諳世事，又硬生生地在嬌媚裡多了一份純真，明明越發的勾人卻又怎麼也不會讓人與輕浮聯繫得去，真真是禍國而不自知擔得起這紫月國第一美人的名頭。

本是想著出了府便直去拍賣行，可走到一半，蕭蘊楚便忽然停了車，拉著蕭冷袖走進了霓裳閣。

“楚小姐來了啊，小的這店裡可是剛進了不少首飾，楚小姐這是看中了哪樣？小的給您包回去?！币贿M門，掌櫃的便熱情地招待著蕭蘊楚，一看就是沒少光顧過他們家生意。

“孫掌櫃，上次我定做的兩套衣裙做好了嗎？”

“楚小姐，還沒呢。您那兩套我們可都是請的最好繡娘，這繡娘們緊趕慢趕，現在也就好了一呢”

“沒關係不著急的，那先給我看看做好的那套吧。”

“能，當然能了。楚小姐您稍等片刻，小的這就讓人給您去拿?！?

“欸掌櫃的，給本小姐把上次定的那支釵子拿出來?！?

蕭雲悠？蕭冷袖目光一寒，還真是應了那句冤家路窄。

“雲悠，聽說你家那個三靈根的廢物醒了啊？”

“是啊靈歌，二妹妹醒了我們都爲她高興，就是她好像見了我們不是很高興。也是嘛，畢竟二妹妹昏睡了那麼久，一時對我們有些陌生也是正常的。”

“什麼呀雲悠，你還替她說話。外面都傳遍了，那小賤人醒來第一天就氣著了蕭大人，果然是個庶出的上不了檯面?！?

蕭冷袖看見蕭蘊楚接過衣服的手抖了抖。

“二姐姐，我看我們身量應該差不多，而且二姐姐穿荼白色一定很好看，二姐姐試試吧！”蕭蘊楚掩去了一瞬間的落寞，笑著把衣裙塞進了蕭冷袖的手裡。

蕭冷袖接過衣服，不禁心頭一暖。拍賣行最是勢利眼，並非是衣衫華貴的，甚至都不予放行。

蕭冷袖不怕麻煩，但是蘊兒的體貼顯然是爲她省去了不少麻煩......

“誒？楚妹妹也在呢？好巧啊”蕭雲悠一回頭看見了正在等侯蕭冷袖的蕭蘊楚。

“喲，本公主當是誰呢？這不是蕭三小姐嘛”

“怎麼，三小姐今日也出來逛街吶。見著本公主和雲悠也不知道見禮，嘖嘖果然是樂姬的女兒一樣的下賤。“

“蘊楚見過五公主，長姐安好?！笔捥N楚隱忍不發，但

“靈歌，別說了，你沒看到楚妹妹眼睛都溼了嗎?！?

蕭冷袖有印象，在她四歲那年，迷迷糊糊記得三叔帶回了一個孩子，說要給她認祖歸宗。當時祖父還在世堅決不答應，三嬸那段日子也是又哭又鬧，還哭到過楊氏面前。

後來大些才知道，三叔帶回來那個女兒是在外面的私生女，聽下人們嚼舌根據說其母親是天香樓的頭牌......

楊氏偶爾提及，總是一陣嘆息。再到最後，也不知道三叔到底做了些什麼，聽說祖父最後是鬆了一些口。母親說，是允了三叔把那個女孩留在蕭家，但是，不能入宗譜......

後來據說還是祖父去了，她的父親蕭遠山對蘊楚又有幾分憐惜之情，這纔將蘊楚計入的宗譜。

紫月國五公主，寵冠六宮的麗妃之女慕靈歌這一句蕭三小姐，何其的誅心。

“五公主慎言，蘊兒無論如何現如今也是蕭家的正牌小姐，公主這般羞辱，可是對蕭家有何不滿?！?

“你，你放肆！本公主何時這麼說了，你個廢物竟敢這麼誣陷本公主，真是找死！“隨即便立刻伸手向著蕭冷袖蕭蘊楚抓去。

蕭冷袖拉著蕭蘊楚躲過了慕靈歌的這一擊，眼裡流光一暗。

不過是先天四級便如此囂張了嗎？蕭冷袖眼裡閃過一絲殺意。

“好你個賤人，竟敢這麼盯著本公主，本公主定要挖了你的眼睛！”隨即揮著赤鱗鞭便向著蕭冷袖的臉打去。

蕭冷袖憑藉著敏銳的洞察力俯身以一個奇特的角度躲過了長鞭，慕靈歌見一擊未中，驚訝之餘越發地憤怒，招招狠辣不留情面。蕭冷袖剛開始不斷地躲避，在摸清慕靈歌的招數後，蕭冷袖反守爲攻，施展出了與慕靈歌一模一樣的招數，一把打飛了慕靈歌手上的長鞭，狠狠點下幾處痛穴卻絲毫不留淤青。打鬥中，蕭冷袖悄悄捏碎了袖裡的一顆藥丸，藥粉灑在了慕靈歌的身上。

“都給本王住手！”

“景熠哥哥.....”蕭冷袖聽到了蕭雲悠小聲的呢喃，一下子反應過了來者是誰。

“五妹，休要無禮?！笨吹绞掚呌粕砼钥薜睦婊◣в甑氖捥N楚，那錦衣公子立刻走了過去：

“此事都是靈歌失禮，本王替靈歌向蘊兒妹妹賠罪了?！?

蕭雲悠面上不動神色，暗地裡，手指卻攥緊了裙襬。蕭冷袖意識到，蕭雲悠怕是心悅這慕景熠，可她的這個未婚夫，蕭雲悠的景熠哥哥，看上去歡喜的是又蘊兒。難怪蘊兒和蕭雲悠本應該沒有什麼太多交集，卻被她視爲了眼中釘肉中刺。

眨眼間，蕭雲悠便鬆開了攥緊著的手，搶在蕭蘊楚回答之前說道：“雲悠見過景熠哥哥，是雲悠不好，沒有勸住公主。不過，其實，其實也不能全怪公主的。今日看到二妹妹，公主便特意前去慰問，但冷袖應該是醒來，性子就有些急躁，所以，所以是臣女沒能約束好妹妹，請殿下萬萬不要遷怒公主。”

“雲悠，是我不好，不是你的錯。”慕靈歌怕她哥哥真的就要懲罰蕭雲悠立刻著急地說道：“都是蕭蘊楚和蕭冷袖的錯，對都是她們的錯，哥哥你不要罰雲悠?！?

“蕭冷袖，你就是本王那個名義上的未婚妻？”面對著蕭冷袖，三皇子慕景熠倨傲地說著，衆人也開始細細打量起了蕭冷袖。

只見眼前女子未施粉黛，只用著一根木簪簡單地挽著髮髻，柳葉眉丹鳳眼，紅脣微揚可眼裡卻是帶有寒光。荼白色的長裙只有裙尾綻放著點點寒梅，爲就清冷的美人又增添了幾分出塵，彷彿是不問世俗的仙子。

不知道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沒想到，這蕭家的廢柴二小姐和第一美人站在一起居然是不覺遜色各有千秋??！”

“你別說還真是啊！之前蕭大小姐還一直想和楚小姐爭第一美人的名稱，但我感覺這大小姐壓根就還沒二小姐漂亮呢！”

“我還是喜歡第一美人，不過這蕭二若說是紫月國第二美人的話道肯定是當之無愧......”

慕景熠也仔細打量起了蕭冷袖，記憶裡的她還停留在七歲時和蕭夫人一起入宮的時候。那時的她眼裡全是怯弱，整個人雖是蕭府嫡女但畏畏縮縮毫無嫡女風範，遠不如一旁的蕭雲悠。可如今看來，倒是與過去不同了。

慕景熠掩去了之前的輕浮，淺笑著靠近蕭冷袖，溫柔地說道：“二妹妹昏迷了那麼久，本王和母妃都很擔心你。今日看二妹妹平安無事，本王可是大大鬆了口氣。二妹妹如今可還有什麼不適嗎？需不需要本王再給二妹妹喚個太醫？”慕景熠擔憂地看著蕭冷袖，深情地似是要把蕭冷袖溺死在眼神裡。

面對著慕景熠的虛僞，蕭冷袖心中嘲諷一笑，面上卻是不顯。

看著蕭雲悠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蕭冷袖忍者噁心對道：“謝三殿下掛念，冷袖無事。”隨即挑釁地看向蕭雲悠。

“??！啊啊啊啊啊”

忽然間，慕靈歌大叫起來。只見鏡中的她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衰老起來，臉上已經生出了幾道深淺不一的皺紋。

“啊啊啊啊啊”慕靈歌發瘋似地將臉緊緊捂住，“哥哥救我，快點救我?。　蹦届`歌又哭又叫，已經毫無公主的形象。

慕景熠見狀，也大吃一驚。隨即來不及深思，把慕靈歌拉進轎子就趕忙向宮裡趕去。

蕭冷袖手指搓了搓一宿，嘴角微微勾起。

“二姐姐，五公主她是......”蕭蘊楚拉了拉蕭冷袖的袖子，怯怯地躲在她身後問道。

直覺告訴蕭冷袖，蘊兒問的並不止是五公主的臉。她不禁多看了蕭蘊楚一眼，隨之拍了拍蕭蘊楚微微發抖的手安慰道：“沒事，蘊兒不要怕。”

蕭雲悠整個人心不在焉的，也沒有和蕭冷袖多言，轉身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