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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暴躁何似在線轉學

何似好不容易捱完了下午的四節課,R中高一高二不上晚自習,上完下午的課就直接放學,有些同學留在實驗室繼續爲競賽做準備,還有些人去體育館打球。

何似剛轉學過來,對這些課外活動一無所知。

他揹著書包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透過窗戶看著大家從樓梯口涌向四面八方。

走廊裡沒有空調,教室裡的空調也都關了,空氣黏稠又厚重直壓的人喘不上氣來,但何似巴不得在這兒多烤一會兒。R中的夏季校服無論男女都是短褲,就何似坐了這下午四節課,感覺自己膝蓋以下要被凍截肢了,站起來都打哆嗦。

看了一會兒,教學樓門前又恢復了安靜,偶有幾個學生提著書包匆匆忙忙的跑著。

何似這才把摟在校服袖子裡的煙盒順下來。

蹦開煙盒,好好的巡視上了一番,挑了支莫吉托,不帶爆珠的。

點火的時候,何似翻遍了褲兜也沒找著打火機。怎麼能沒有呢?昨天他知道上飛機前安檢要收打火機就特意沒拿,今早從樓下小賣鋪買了個防風的,比普通的貴兩塊錢呢,晚上放了學就沒了。何似心裡那股無名火噌一下就起來了,索性把書包撂地上,開始全身上下的仔細翻找。

“靠!沒有!” 何似踹了腳躺在地下的書包。

“行吧。” 何似嘆了口氣,任命地彎下腰,準備拎起躺在地上的書包回家。

“要借火嗎?” 徐見澄把打火機遞到何似眼前

他擡了頭髮現是他同桌,徐見澄。

“謝了。”

有煙的是不是菩薩何似不知道,但能借給他火的就是菩薩。

何似叼著煙,低頭往徐見澄的懷裡靠了靠。

徐見澄長得高,何似也不矮。但從徐見澄的角度,正好能看見何似削瘦的後脖頸。

一般男生因爲不留長頭髮,所以脖頸後面多多少少都會曬黑,但何似沒有。不僅沒有,徐見澄還能清晰的看見他脖頸上淡青色的血管。

“你不抽?” 何似邊說邊把煙盒蹦開遞到徐見澄眼前。

何似的煙盒屬於這幫男生裡難得講究的,是古銀色滾花煙盒,不同種類的煙放在裡面,想抽哪根拿哪根。

徐見澄從裡面拿了根藍莓爆,禮貌的道,“謝謝。”

走廊上靜悄悄地,空無一人,高三的上課鈴響了起來,何似擡手看了眼表,還早。他把窗戶拉開,彈了彈菸灰。

“你是哪的人?” 徐見澄故意問道,實際上他知道,但就是想再親口聽他說一遍。

“Q市的。” 何似頭不擡眼不睜的回道,今天下午他光回答這個問題就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

“臨海?”

何似嗯了一聲,順帶呼出口淡且散的煙霧來。

“你是混血?”

何似搖了搖頭,“我像混血?”他眼窩比尋常人深,但又沒有那麼深,鼻樑又高又直,第一眼不仔細看確實容易被認成混血。

何似轉過臉來,任由徐見澄打量自己。

徐見澄嘴角不引人注意的揚了一下,轉過身去,與他一起看著窗戶外面。

“爲什麼轉來這邊啊?”

“隨父母工作調動轉過來的。” 何似把菸屁股摁滅,又挑了根萬寶路的黑冰爆珠,示意徐見澄幫忙給他點上。

實際上隨父母工作調動,也只是隨父親而已,何似怕徐見澄多問,含糊的一帶而過了。

徐見澄從兜裡掏出打火機順從地給何似點上。

何似深深地吸了一口,“還抽嗎?”

徐見澄搖搖頭。

“不回家嗎?” 何似問道

窗外大片的火燒雲正隨風緩動,是那種溫柔的橙赭色,可能是做完實驗了,成羣的學生揹著書包有說有笑的從實驗樓裡出來,何似的影子打在窗上,映出個輪廓。

“等人。” 徐見澄回道。

何似點了點頭,三口兩口吸完,把手裡的菸頭摁滅,“我走了,拜拜。”

“拜拜。”

何似的父親何文遠爲何似租的學區房離R中很近,就兩站地鐵,但是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打開手機查了查,他可不想迷路,但就這樣他進站時還等了會兒,仔細看了看終點站方向,才進了車廂。

到底是異鄉人。

現在還不是晚高峰,地鐵上的人不算多,何似抓住一個把手,翻看聊天記錄。

何似人緣不錯,起碼錶面上看起來是這樣,他這一走許多人都給他發了消息,不過大多數人發的都是“想你”、“祝你一路順風”、“好好加油”之類的,他挨個回了句謝謝。

消息拉到最後,有個姑娘跟發作文一樣洋洋灑灑的發了三大段,何似三秒略完,也回覆了兩個字,“謝謝”。

雖然人緣不錯,但也沒深交過,路終歸是要自己走的,大家終歸是要散的。與其最後因爲分別而撕心裂肺,倒不如一開始就抽離其中置身事外。

屏幕自動熄滅,何似緊繃的神經也隨之鬆懈,地鐵的報站聲又響起,是這站了,他隨著人流順下地鐵,表情僵硬而麻木。

何似看著出口又愣愣了一下

A口?B口?C口?D口?

到底哪個纔是他要出的口?!

何似沒從導航上找到自己要從哪個口出,於是隨便點兵點將點了口,等到出站了打開步行導航一看,他選了一個距他住的地方最遠的出站口。

他媽的。

事實上,隨父母工作調動轉學只是一部分原因,他都十六七歲的人了,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幹嘛父親去哪他就得去哪?更何況何文遠在他們母子倆的生活中一直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十幾年來,何似見何文遠的次數屈指可數,何似巴不得離何文遠遠點,說到底還是爲了B市的教育資源。

何似的母親沈歡爲了自己兒子能接受更優質的教育,狠了狠心,一腳把自己一人養了十幾年的孩子踢到何文遠身邊。

踢之前也不問問何似本人的意思,說踢就踢,我難道只是你們生出來玩玩的嗎?

何似一點也不開心,他還真就是個沒斷奶的孩子,他想媽媽了。

何似一進門就把書包扔地上,順帶還踹了幾腳泄憤。

此時還未入秋,白晝還長,何父還沒有回來。何似自己一人面對著空落落的房子,光影打在狹小的屋內,灰塵在光線中翻騰昇沉。

說是不失落那是假的。

雖然他原在的二中從高一開始每天都要上晚自習上到十點下課,回家就十點半了,但是沈歡每晚都會坐在一樓的沙發上等自己。

萬家燈火通明,總有一盞是屬於自己的。

何似一打開冰箱,裡面空空如也,只有幾根蔫了吧唧的菜葉子。

他好餓啊。

何似給何文遠發了條微信,問他回不回來吃飯,沒回,打語音電話,也沒人接,是沒網還是在忙,他也不知道。

還是打個電話吧,結果點開通訊錄的時候才發現,嘿!自己根本沒他號碼。

何似捋了捋頭髮,決定自己去超市買點東西吃,路過玄關的時候又憤憤地蹬了幾腳躺在地上的書包,可憐的水杯不堪擠壓滾到一旁,何似又踹了一腳,給它踢得老遠,這纔開門出去。

密集小區附近都有大型超市,尤其是學區房。

何似一進超市就直奔膨化食品區,原味、番茄味、泰式咖喱味……看中哪個就拿哪個,平時沈歡總管著他,何似吃包薯片還得偷偷摸摸的,等吃完還得把薯片袋毀屍滅跡,要不然被逮住了就是一頓嘮叨。

等到貨架上的薯片差不多都被拿了個遍,何似這才心滿意足的推著手推車離開。

何似推著手推車在超市裡亂逛,他還不想回去,那地方又亂又擠,簡直不能稱作爲家。在R市的時候,他們家住的是一樓帶複式的花園,雖然算不上是頂好,但起碼不寒磣啊。是,他也知道B市的房子貴,學區房更甚,而R中的學區房最甚,最熱的時候,一平米能炒到十萬,但是… …何似安慰不下自己了,跟狗窩有什麼區別?!

結賬的時候,他聽到後面大媽絮絮叨叨的談話聲。

… …

“我孫子要是中考能考上R中真的就是要燒高香了!”

“上不了R中還有B中呢”

“這哪能一樣呢?”

“一隻腳踏進了R中,就相當於另一隻腳踏進重本的大門!”

… …

何似的左腳不停地點著地,心裡希望這收銀員能快點快點再快點,後面的大媽們馬上就要衝上來拉住他取經了,他可說不出來個一二三來。

這片學區的校服其實都一樣,都是紅白相間,土得掉渣。但是R中不一樣,會在背後印上校名,這可是全國名茅前列的一流高中,每年B市奧賽金獎清北保送生三分之二都是從R中出來,一本率99.9%,各個城區的學子爲了進R中擠破了頭。

收銀員慢吞吞的拿起掃碼槍,何似不等收銀員掃碼,率先把自己二維碼往她掃碼槍下一杵,拎著袋子就腳底生風的往外走。

“都怪你磨嘰,那小孩兒都走了,真是… …”

何似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他原本背井離鄉求學的孤獨和迷茫稍稍消煙消雲散了一點。

進R中,不光學生要考試而且還要面試家長,他承認他爸給他走了後門,以何似進校前的摸底測驗在實驗班中不溜秋的水平,R中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等何似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開門,書包還躺在原來的位置,維持著何似踹它時的樣子,何父還沒有回來。

等到作業都寫了大半,才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

何文遠回家了。

何似沒出聲。

何文遠喊道“吃飯了嗎?想吃什麼,我去樓下飯店給你帶一份。”

“吃過了,不用了。”

何文遠到廚房一看,乾淨的根本不像有人來過。

“何似這叫你吃過了?!”

何文遠氣不打一處來,嘶吼的聲音像是黃鐘大呂,震得何似腦仁疼,手裡的自動鉛筆芯啪的一下折了。

“我真的吃過了。” 何似壓著嗓子回道

他真吃了,吃薯片吃到撐。

何文遠站在何似屋門後繼續吼,“糊誰呢你?”

因爲重點高中都在老城區,學區房都是□□十年代的老房子,質量和隔音效果可想而知,何似懷疑何文遠這一吼,樓梯間的聲控燈能從一樓亮到頂樓。

何文遠也算是高知分子了,怎麼這麼暴躁呢?

“我在外面吃過了。” 何似換了根碳素筆繼續寫。

何文遠聽到這句話啞了火,半響纔回道,“你在外面吃過了啊,錢夠用嗎?”

“夠。”

“那行,你學習吧。”

作業很簡單。

新的學期一開始的作業都很簡單,無非就是預習。何似寫完了作業,又做了一會兒課外題。

沈歡打來了電話,問他在新學校還習慣嗎?租的房子怎麼樣?晚上吃的什麼?何似單聲應和。母子二人簡單的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他想家了。

何似揉了揉眼,早早地躺在牀上,明天是他來這個班級的第二天,正式上課的第一天,他可不想在課上打瞌睡。

第二天,鬧鐘還沒響,他就因爲生物鐘先起了。

外面已經大亮。

何似的一顆心立刻跳到嗓子眼,抓過桌上的手錶看了看,都六點了?!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到,自己原來已經不在二中了,才六點啊。

二中每天早晨六點開始上早自習,有些學姐學長甚至五點半就去教室學習。

何似不行,他懶的很。六點的早自習他能拖到五點五十五起牀,剩下的五分鐘刷牙洗臉一氣呵成,還要以一千米衝刺的速度跑到教學樓,R中八點上課,七點半早自習,七點出門就行,他不著急。

何似躺在牀上看了會兒單詞,不過沒看進去,這租來的房子裡的牀太軟了,睡了一晚腰硌的不行,不適應。

拖拖拉拉到六點五十五纔出門,沒想到何父在外面等他,正在打領帶。

“你怎麼現在才起牀?你知道幾點了嗎?你知不知道B市的早高峰有多堵?早飯要不是我做了你吃什麼?”何文遠一頓炮語連珠,問的何似原本剛剛偃旗息鼓的起牀氣噌一下就起來了。

不過何似管住了自己的嘴,這時候他要是再接幾句,無異於煽風點火,父子倆能跟個炮仗一樣噼裡啪啦炸起來,學也甭上了,班也別去了。

他什麼也沒說,刷牙洗臉,拿著何文遠給他烤的吐司,揹著書包換鞋準備出門。

他想住校了,但這念頭一萌生,隨即便被自己否決了。

“何似。” 何文遠突然放緩了聲音,“爸爸工作比較忙,有時候科研所加班會回來比較晚,每月給你往你卡里打點錢,就當……”

“嗯,知道了。” 何似不等何文遠說完砰一聲把門關上,三步兩步跨下樓梯。

B市早高峰確實堵,昨天還算空蕩的地鐵站裡現在像下餃子一樣擠滿了人,排著隊還不一定能坐上地鐵。

何似瞅了眼表,估計來得及,要是來不及……他也沒辦法。

地鐵走了一班,很快又來了一班。

何似邊刷手機邊跟在隊尾慢慢往前蠕動,幸好他在來地鐵站的路上就把吐司塞完了,這地鐵車廂裡混著各種汗味、香水味、頭油味和嗖味,交雜在一起形成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聞著這味道,他可食不下咽。

緊趕慢趕踩著點進了校門,還剩幾分鐘,也不算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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