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公子,你來送碑帖?你家的石碑林賣給我老孫如何?”
石碑林鎮的東頭,一位穿得像一個暴發戶的中年商人忽然截住一位少年,睜著一雙狡詐陰狠的雙眼說道。
這少年名叫做方樸,年紀才十五歲,身材有些偏瘦,身穿一件泛白的青衣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對方,淡淡道:“平素是方家小兒,今天怎麼變成了‘方家公子’?”
方樸雙眼透著幾分清澈光芒,看似羸弱的身軀似乎並沒有把眼前的富商放在眼裡。
在這石碑林鎮,他認識這老孫,名叫孫不四,一年前纔是街頭的老混混,一年不見在鎮中添家置業,誰都曉得他做的是什麼陰險的勾當!
老孫的名號在石碑林鎮算得上一號人物,聽到方家公子的話,老孫肥厚粘油的嘴脣動了動,目露兇光道:“石碑林你賣是不賣?”
方樸渾然不顧他的眼神道:“石碑林不是你老孫能買得起的,我勸你還是莫要忘了自己的本份!”
說完他根本不顧老孫一雙冷冷的眼睛,邁步朝鎮中最大的家族林家走去。
林家族長就是鎮長,在這一畝三分地的石碑林鎮,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聽人說,這只是林家的一個小分支,林氏家族在萬慶國中,根深蒂固。
他今日來送石碑林的碑帖,石碑林是方家的資產,方圓十畝多,全部是寬過一米六高過十米的青石碑,上面書刻無名人士的書法,總共有一百多塊。
林家小姐喜歡附庸風雅,每一月都要方樸送去一座石碑的碑帖,賞賜一兩銀子,方樸從十三歲時都做這一件事情,如今已經快要兩年了,生活全靠林家小姐的銀子過活。
方樸對林家向來較爲熟悉,從東頭走到西頭,就到了林家的府邸,宅院深深,白牆青瓦,紅柱銅門,石獅豪奴,乃是石碑林鎮唯一書香門第。
方樸還未走到跟前,忽然就從中走出一位健步如飛的練家子,瞅見他走來,二話不說,蠻橫地伸手朝他抓來,冷笑道:“小子,你今日遲到了片刻,小姐很是生氣,要我來把你抓進去!”
方樸被這人高馬大的護院抓得背脊生疼,齜牙咧嘴,眼裡露出幾分怒意。
進了方家宅院,一座廂房處,護院將他往地上一丟,冷笑道:“小子,以後再敢遲到,休怪我刁某手不留情!”
方樸弄了弄臉上被磕出來的傷痕,這大戶人家的地面上不留塵土,但石板硬得令人難受,護院蠻橫,他卻做不了什麼,強忍下怒氣,就聽到屋裡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你把碑帖放下,今日我還有事情跟你談。”
這裡面說話的就是那位林家小姐,林詩雨。
“你要談什麼?”
方樸將碑帖遞給站在一旁緊盯著他的刁護院,皺著眉頭說道。
“石碑林,我要了,三日後去你家索要地產!”
林詩雨小姐根本不容商量的語氣,亦是清冷的道。
“你給我多少錢?”
方樸聲沉地問道。
“我給你紋銀五十兩。”
林詩雨聲音加重了幾分,像是顯示自家的大氣。
“三日之後,你來我家吧!”
方樸說完話轉身就往外走去。
刁護院等他一走,雙手奉著碑帖送到門裡,一個俏麗的丫頭伸出白白的手掌將碑帖取了,然後道:“小姐讓你去殺了老孫,他活膩了!”
刁護院聞言,神情一動,拱了拱手邁步離開。
“小姐,你看出什麼了?”
是那丫頭輕聲問著自己的主子。
“這些碑帖連起來乃是一篇足以轟動萬慶國的文章,你現在幫我磨墨,我要將此文章傳送出去,不出有兩日,我林詩雨的名字就會名動天下!”
林詩雨素手有些輕微顫抖,將少年所寫的碑帖全部拿出來,目光裡透著興奮得意的神色道。
“小姐,你說那小子怎麼就不知道這篇文章大有來頭,據爲己有呢?”
丫頭好奇的問道。
“他不過是鄉下的小子,如果能有我聰慧,就不用月月受我的施捨!”
林詩雨眼中露出輕蔑之意,在這石碑林鎮,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能夠憑藉詩文勝過她。
從石碑林鎮返回石碑村,需要走上半個多時辰的山路,方樸自從鎮裡離開,就感到身後跟了一個人,這個人他知道不是別人,乃是老孫。
老孫看上了石碑林,知道能夠賣上一個大價錢,不惜敢跟林家暗鬥,可見他背後是有大人物撐著的。
兩邊是蔥蔥郁郁的樹林,偶爾有山鳥的輕鳴,一路和風舒暢,方樸腳步平穩,一條山路難不倒他。
這條道不經常有人走,老孫的膽子很大,白日殺人只要不是大街上,他就敢做,何況現在這條道上只有兩人,他步子加快,臃腫的身體出現在少年的視線中。
“小子,不要跑了,我再跟你談談那事!”
老孫扯開嗓門喊道。
方樸卻不停下腳步,步子更是加快了很多,似乎沒有聽到老孫的話。
老孫見到小子跑得飛快,頓時奔了起來,他的步履如風,也是一名練家子,眼看就要接近對方,他笑瞇瞇地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匕首泛著寒光,既然對方發現了他的意圖,那麼正好,他就要宰殺了對方!
正在這時候,方樸忽然一轉,就跑進了旁邊的樹林裡,眨眼就不見蹤影。
“小子,你想逃脫我的手掌心!”
老孫咧開嘴冷笑著,以他的實力,如果擺平不了一個小書生,他的臉往哪擱,石碑林這一買賣他是要定了。
一頭扎進石碑林,他的小眼睛就如餓狼一般敏銳起來,很快就發現了方樸的蹤影,他挪動腳步,一跳越過一米高的灌叢,就勢向方樸撲了過去。
方樸冷冷一笑,忽然將手裡拉彎的大藤條一放,藤條呼嘯一聲,結結實實地扇到對方的身上,將老孫打得“哎喲”痛哼一聲,摔倒在地。
方樸冷笑地看著跌倒地上的老孫,不屑道:“老孫,你如果想找死,就來找我好了!”
“小兔崽子,你孫爺爺我,等下就要把你剝皮敲骨!”老孫從草叢裡爬起來,將臉上的枯枝敗草掃掉,掏起鋒利的匕首再次衝向了方樸。
這一次還未等他大動,就見他忽然腳下被拌,狠狠向前栽倒在地,雙手凌空拍下,狠狠地撞在堅硬的石頭上,立刻將手裡的匕首摔了出去,痛得哇哇大叫。
方樸從草叢中撿起匕首,只覺得這柄匕首拿在手裡一片冰涼,刀刃上在林中居然能夠泛起陰森的寒光,這是把不錯的匕首。
“老孫,你孝敬我的匕首我收下了!”
方樸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將匕首藏在袖口邊。
老孫看到對方的淡淡笑容,他似乎能夠看出如狐貍一般的狡猾味道,這小書生讀的是聖賢書,做的事卻是陰險的玩意兒。
他扭身翻滾起來,眼神裡多了幾分謹慎的味道。
這時候卻是在林中一個角落,出現了刁護院的身影,他的武功比起老孫來稍稍強上一些,這次他慢慢跟著老孫一路走出石碑林鎮,很快就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
不過他沒有想到,方樸居然把老孫玩得如此悽慘。
他瞇著眼睛,笑看著這一幕,只要老孫再被整一次,他就出手,將之斬殺在林中,如果那小子不長眼睛,只好把他雙眼挖了。
“老孫,我走了,不跟你玩了!”方樸藏了匕首之後,邁步就走到了一顆大樹之後,消失不見了。
老孫如猛虎一樣,沿著方樸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奔了一段路,他就發現方樸停在一棵大樹下大口大口喘氣,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小子,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老孫得意大笑起來,這小子再怎麼狡猾,也沒有氣力跟他鬥,現在這小子終於體力不支,正是殺了他的好機會!
方樸眼看到他撲來,神色一緊張,頓時就朝樹後面躲去。
老孫看不到樹後面是什麼,但時機絕不能錯過,他猛轉身軀向樹下一閃,忽然就沒有了動靜,樹林裡立刻靜謐了下來。
樹木的軀幹遮住了刁護院的眼睛,他看到老孫沒了動靜,快步奔了上來,要是老孫將那小子殺死,他在林詩雨那裡不好交代,一步並作兩步,深吸一口氣,如只大鳥躍起兩三米高,跳過四五米正好出現在大樹之下。
就在他落腳之時,忽然尖叫一聲,只見他的一隻腳居然踏入了尖利的石頭上,被石頭從腳背上刺穿出來,鮮血淋漓。
“小子,你敢陷害你家刁爺!”
刁護院痛得冷汗直流,怒喝一聲,趕緊往外抽身,另一隻腳剛剛踏出去,又聽到他尖叫一聲,另一隻腳也被利石刺穿,摔倒在地,竟然暈死過去。
方樸看到刁護院倒在樹下,搖了搖頭,很快就看到刁護院的胸口有一塊利石緩緩穿過,沾染了鮮血,刁護院死也想不到,自己會暴斃在一顆樹下,一個小書生手中,誰會想到這裡到處都是被枯枝敗草掩蓋的尖利石塊,堪比利刀。
這兩人之死原本不在他的計劃之中,但他們太過自大和狡猾,死不足惜。
這裡原本只是他預想用來殺敵的陷阱,像這樣的陷阱他在這片林子中設了多個,最主要的目的是用來捕殺動物的。
轉過身,他看到老孫胸口裡插入的匕首,鮮血一滴滴落在草地上,他用力拔出匕首,老孫倒在草地上,不一會兒後就被利石刺穿了身軀。
方樸將這兩具屍體移出大樹之下,往他們身上搜了搜,從刁護院懷中搜出一本泛黃的書冊,老孫的懷中搜出一疊銀票,還有一塊黝黑色的牌子,不知做什麼用的,他暫時將這些收了,至於兩具屍體,等到夜裡會有野狼爲他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