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的話沒有對誰說,卻讓所有人都低了頭。
頓了頓,林霄沉聲威嚴的道。
“紀家滿門忠烈,當年之事那皇族之過,孤在此代先祖認錯,望紀家原諒。”
說完,林霄對著紀慕雲深鞠一躬,後者淚流滿面卻趕緊躲開,國君之禮她受不起,也不敢受。
直起身來,林霄接著朗聲道。
“今日起,復紀家公卿之位,發還原有所沒,張榜各地,尋回紀家後人。”
“紀氏慕雲,本爲公卿之女、忠良之後,含冤入罪庭,今起脫奴籍,封昭容,遷居鳳藻宮。”
“謝…太子殿下。”
跪俯在地,紀慕雲淚流滿面,不過那淚水中不在只有苦澀,還有苦盡甘來的喜悅。
“起來吧!”
親自將紀慕雲扶起,林霄聞聲安撫。
小淑婉靠了過了,紀慕雲一把緊緊抱住,兩人相擁而泣。
……
梨花落下紛紛雨,漫地金黃耀晴空,又只剩下了林霄、妖妖二人,漫步在這幽靜的小道。
“夫君,爲何不提出將婉兒接入太和宮?”
做爲以一直以來常伴林霄身邊的人,妖妖可謂看的最清,估計沒人知道,那個總是受人欺負、唯唯諾諾的小丫頭,很可能便是下任的雲皇。
自千秋夜宴開始,自家夫君就已經開始注意她了,憑藉自家夫君今時今日在天命的地位,一但下定決心,小丫頭登臨皇位的概率,絕對大於九成。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太過獨特,終究不好。”
林霄淡淡的回答,擡手爲妖妖擋下掉落向頭頂的落葉。
溫潤的笑笑,玄月妖妖又道。
“夫君是怕太早確立,有人會對婉兒不利!”
林霄不答,繼續先前漫步。
以妖妖對林霄的瞭解,這顯然便是默認了,掩嘴輕笑,她接著道。
“自古雄才多磨難、從來安逸少英傑,妖妖到是覺得,婉兒應該承受的住。”
看著做出思索裝的林霄,妖妖溫笑著沒有再多言。
不得不說,妖妖的那句話確實觸動了林霄,不是他原本想不起這個道理,而是即便想到了也被下意識忽略,所謂關心則亂,說的便是如此。
想要爲天命培養出一位合格的君王,其難度不下於修練到登天境,甚至猶有過之,林霄雖未有任何表示,但在暗中已經考察過許多人了,六歲的雲淑婉便是其一。
要不是注意到雲淑婉,林霄還不曾注意到三十年前的那一樁冤案。
事關皇族聲譽、雲皇威儀,林霄在查出後一直沒有公佈,一切與君王有關的事情,不是以單純的對錯就能劃分的,有時即便是錯,那也必須是對。
壓了良久,在還沒有找到妥善處置方法的時候,突然發生了這件事,林霄當然順水推舟揭出舊事,其目的一是告慰忠良,二便是提高小淑婉的地位,畢竟以她現在的地位,還是太低了!
“妖妖,你覺的淑婉如何?”
兩人並肩,安逸的在這繽紛中行走良久之後,林霄忽然轉首向玄月妖妖發問。
玄月妖妖側頭思考了一下,想了想說道。
“聰穎、機敏、謹慎、果決,但有些自卑、怯懦。”
還有一點玄月妖妖沒說,但林霄心裡清楚,小小年紀便學會察顏觀色、並利用人心,從幾次的接觸看,小丫頭都在扮柔若,博取同情。
“公允如何?”
林霄再問。
沒有再想,玄月妖妖笑答。
“自信、勇敢、堅強、誠懇,傲慢且衝動。”
聽完玄月妖妖的回答,林霄沉默了一息,然後揚聲道。
“令:三十六皇女雲淑婉、十三皇子云公允前往太和宮學習。”
“尊上命。”
靜謐的落梨路旁,突兀的響起渾厚的聲音,聲音似來自四面八方,迴盪數息後消失。
對於這突然出現的聲音,玄月妖妖絲毫不感到差異,彷彿已經習慣般,默默跟著林霄前行。
……
“嗷!”
一聲龍吟震懾了大半個天命皇城,大街小巷、所有的妖獸顫抖、趴伏在地。
喧囂停止了,所有人擡頭,灼日中,一輛金光璀璨的金輦行來,猶如一顆分離太陽,散發著耀目的金光。
待衆人適應那金光後,只見一條巨大的金色蛟龍,拉著如同宮殿般巨大的步輦御空而行,僅從那輦中傳出的氣息,便震動了整個天命皇城。
步輦之後,兩隊潔白的羽翼天馬隨行,天馬中間,一排排身著朝服的官員,排著整齊的隊伍凌空踏步。
“快看,那是鵬翼遮天馬!”
有人叫出了那一匹匹白馬的名字,頓時吸引力衆多的目光。
“咦!還真是。”
鵬翼遮天馬極其少見,萬匹純血天馬中一匹便相也不見的有一匹,而且一出生便相當於一名星級境強者的戰力,威名傳遍天罰。
然而衆人的注意力只被那天馬吸引了幾息,便都紛紛轉移。
因爲他們突然發現,那每匹鵬翼遮天馬上面坐著的,竟是傳說中的金甲天龍騎。
金甲天龍騎,天命皇城精銳中的精銳,只存在於街頭巷尾傳說中的精銳。
據傳,他們每一個都金甲覆體,就連面部都帶著金色的面具,沒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也沒人知道他們來自何處,只知道他們任何一個,都有著移山填海、滅族屠城的能力。
金甲騎士端坐如山,標槍般的插在這天穹之上,每個散發出的氣勢都浩如煙海、厚重如山。
金輦繼續從街道上空行過,那浩蕩的帝皇之氣,竟將天空都染成了金黃,灑落下的點點金芒,無形無質、卻讓人宛如置身金色的海洋。
“金龍步輦!這是殿下出行。”
“這麼大陣仗,殿下這是要去哪呀?”
青年不解的擡頭,看向步輦的眼中滿是崇敬。
“這你都不知道,真懷疑你是不是咱皇城的!”
“殿下這是要去拜見太祖,聽說是太祖他老人家親招。”
一旁的中年人鄙視了他一下,也是崇敬滿滿的看向天空。
茶館內,靠窗的一桌食客停止了交談,在看著龍輦飛走後,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堅定。
龍輦一路行空,待到敬安街前停下。
金光璀璨中,身著黃金龍袍的林霄走出,其身後,弄棋、思琴二女分列,雖然三人都沒有發出什麼令天地失色的威勢,但僅那瀰漫周天的帝皇威嚴,仍令的萬民臣服。
金輦緩緩落地,敬安街道兩旁,早已等候多時的守陵衛士分列兩旁,錦旗招展、豎指晴空,看上去頗有些殺場閱兵的味道。
從步輦中走下,林霄帶著二女緩緩穿過敬安街,再次進入皇陵。
“波爺爺。”
“爺爺好。”
“爺爺好。”
彎腰行一晚輩禮,林霄帶頭二女緊接效仿。
“來了,兩個女娃不錯,比你有禮貌。”
放下手中的鋤頭,老人直了直身體,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還愣著幹嘛?跟上。”
林霄樂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老人開玩笑。
三人緊跟老人身後,向著重嶺深處行去。
“到了,你去吧!”
來到一座山丘前,老者退到一邊靜待。
面前的山丘不是很高大,看起來與外界普通的山丘無異,要不是山體上那被刻上的雲皇隆基之墓六個大字,林霄絕想不到,這是個帝皇之墓。
注目良久,‘噗呲’一聲,林霄忽然失聲笑了起來,邊笑邊搖頭,他一邊笑一邊向著山丘大門走去,仔細聽來,那笑聲中並無半絲喜悅,反而透著無盡的自嘲與悲涼。
思琴、弄棋兩女想要跟進,再路過老人身邊時,卻被叫住。
“兩個女娃!讓你們主人自己去吧,這是他的心魔,他必須自己渡。”
弄棋咬著嘴脣猶豫著她還是想進去,思琴拉了拉她,默默搖了搖頭。
高大的墓門泛著幽暗的淡光,林霄沒有去推,而是直接穿了過去。
眼前的景物一暗,再出現光明時,林霄便已經站到了一座巖洞中。
“沒有陣法的痕跡,也沒有空間波動。”
一直放開的靈識告訴林霄,他現在應在山體內部,並未走多餘。
熊熊的熱浪翻涌,林霄的體表浮出一層細汗,站在炎池邊看著那中心唯一一塊巖石,以及巖石上那個披頭散髮的人影,林霄目光幽深,不知在想著什麼。
站了不知多久,林霄如同一根立柱,毫無聲息的就那麼看著,看著如同死了般的雲皇雲隆基。
良久,林霄開口,聲音平靜不帶任何色彩。
“父皇,別來無恙。“
聽見聲音,那道死氣沉沉的身影終於有了動靜,擡起頭一張蒼老異常、佈滿溝壑的臉,出現在了林霄眼前。
看到這張臉,林霄原本以爲自己的眼神一定會是怒火中燒,但事實確是,他的眼中沒有仇恨只有憐憫。
“啊!”
原本有些無神的眼,猛然迸發出刺骨的仇恨,雲隆基突然向林霄衝去,絲毫不在意那洶涌的火浪。
就在他即將衝出巖石踏進巖漿的時候,懸停在巖石上空的符印,猛然散發出白光,巖石四周突然出現一道光牆。
“嘭!”
雲隆基一頭撞上,被反彈的力量震的向後倒飛十餘米,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