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美人圖卷
“還有半個月就可以回家啦!”任斌一邊打掃庭院的落葉,一邊欣慰的想著。
這裡是大周國都濟世堂總館,濟世堂是個醫館,在大周素爲皇家倚重。館中醫師個個醫術高明,在民間享有很高的聲譽。
當然,這一切和任斌沒有任何關係,他不過是濟世堂一名普通的雜役弟子。任斌之所以成爲雜役弟子,原因還得從三年前說起。
原來任斌家境貧寒,又年少失怙,由母親鍾月秀將他撫養成人。在家中他是長子,任斌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不過他們年齡還小。任斌身爲大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自然擔起養家的重任。他事母至孝,三年前大周瘟疫橫行,鍾月秀身染惡疾,命在旦夕。爲了救她,任斌和濟世堂簽了勞役契約,才獲館中醫師發下靈藥,救回了母親。
任斌因此成了濟世堂的一名雜役弟子,小時候他在父親的私塾念過書,能斷文識字,經醫館長老考覈,任斌被分到藏書閣做事。
藏書閣收藏門類繁多的藥書醫典,供濟世堂的門徒借閱學習。自從母親大病一場後,任斌對學醫很感興趣。然而濟世堂收徒非常嚴格,沒有關係門路,根本不能入門。好在任斌是雜役弟子,平常醫館中一些研磨藥草,包紮護理,配劑煮藥的瑣碎事情,都是由雜役弟子經手的,他耳濡目染,多少懂了些醫理。
同時任斌在藏書閣服役,有機會接觸醫書,書閣管事劉謙比較和氣,對他閱覽醫書並不反對。每天做完工作後,任斌如飢似渴的閱讀醫書藥典,自學許多醫理知識。他雖然出身寒門,卻天資聰穎。記得藏書閣中有本藥經聖典,裡面對一些中草藥的功效說明,林林總總不下數千種,任斌過目不忘,將全部內容都記在心中,差的就是一些臨牀應用而已。
濟世堂在大周國地位超然,可在任斌看來,醫館充滿銅臭味,平民百姓有什麼病痛上門求醫,診金高昂,藥費也超貴。碰到那些疑難雜癥,普通人家爲治病甚至要傾家蕩產。
任斌和濟世堂的契約期限是三年,還有半個月期滿,他打算回鄉後自己開間小醫館,利用所學治病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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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掃完庭院任斌去到側廳,他還有曬藥的工作要完成。院子裡面站著幾名雜役弟子,他們聚在一起議論紛紛,當任斌捧著藥簸走過時,其中一人喊住他,“任斌,你聽說了嗎?”
那是他同鋪好友馬超雲,“聽說什麼?”任斌停住腳步,除了勞役外他大部分時間用在學醫上,很少和同伴交流。
馬超雲是首席醫師劉宏章的雜役弟子,經常隨劉宏章外出給達官貴人看病,有些消息他最清楚。只見馬超雲不安的搓著手,“咱們大周國和東邊的越國又打起來啦,當今皇上陳兵百萬,準備御駕親征,估計會徵調醫館的人手。”
“有這樣的事?”任斌不禁詫異,他知道大周國孱弱,屢被越國欺凌,雙方互相征戰多年,民不聊生。從態勢上看,周弱越強,象皇帝親征這樣的事情,還真的從來沒有過。
記得三年前瘟疫流行,正是因爲越國大軍攻陷邊關,長驅直入,圍困大周都城長達一年之久。按官方的說法,越國久攻不下,喪心病狂到處散佈瘟疫,造成軍隊非戰鬥減員情況嚴重,民間也死了很多人,因此任斌對越國只有仇恨。
同爲大周子民,馬超雲他們也是這樣想的,大家對越國的入侵大爲憤慨。“據說現在全國徵兵,任斌,你不是還有半個月服完雜役嗎,我看你啊,這次走不了啦。”另外一人惋惜的對任斌道。
任斌微微皺眉,由於常年征戰,大周國皇律規定,適齡男子必須服兵役,現在他已滿十六歲,正是被徵調的年紀。衆人議論一會,沒有任何頭緒,後面就各自散去做事了。
情況卻變化很快,剛過中午,醫館傳來鐘聲,召集所有門人弟子到前廳集中。任斌和大家排在一起,衆人惴惴的看著濟世堂館主劉宏偉,只見他捧著聖旨,清了清嗓音,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我大周國祚延綿,屹立西方,政通人和,社會大同。現如今越國無賴,對大周諸多攻訐,奪我江山,搶我米糧,殺我子民,國仇不共戴天。爲正乾坤,王師聚集,將士聽命,誓師東進,施以雷霆風暴,必平越禍,吾民上下,需同舟共濟,戮力殺敵。欽此!”
任斌聽這詔書無異於戰爭動員令,跟著大家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後,館主劉宏偉發表講話:“我們濟世堂奉召趕赴邊關前線,救助傷病,除留守人員外,全體動員,今晚開拔!”他號令下去,任斌和一衆雜役弟子被分派任務,大家手忙腳亂的收拾行裝,打包藥材器械,吃過晚飯後連夜出發。
只見東去的官道上,火把延綿不絕,有如白晝,皇家鐵甲黑騎一隊一隊的縱馳而過,戰爭氣氛濃郁,搞得人人緊張,任斌和馬超雲分在一起,他們駕馭一輛馬車,拉著滿車的藥材,隨大隊緩緩東進。
“(幹)他孃的,終於要打仗了!”馬超雲很興奮,任斌卻緊鎖眉頭,本該回歸鄉下的他遇到戰爭,前途渺茫,家中母親必定牽腸掛肚。任斌臨行前已修書一封,託人轉交鍾月秀,讓她和弟弟妹妹們不必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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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堂大隊人馬急行十多天,眼看邊關還有百餘里地,抵達在望,才放緩東進的速度。這天傍晚,大家在一個小鎮邊上駐紮下來,任斌和其他雜役弟子埋鍋做飯,樹立帳篷,忙的不可開交。
“真倒黴……”馬超雲提著一桶水回來,“今晚又輪到我去內帳當值。”他是醫師的雜役弟子,每天清晨要負責給那些大老爺們倒便桶。這是件臭氣熏天的工作,難怪馬超雲有怨言。
任斌笑笑,他知道連日趕路,馬超雲早已疲累不堪,“要不上半夜我替你守著,你先休息!”
“太好了。”馬超雲見任斌樂意幫忙,當然高興。其實值夜不僅僅是早上要倒便桶,晚上還得燒水侍候那些大老爺醫師們洗漱,對他們來說,雜役弟子不過是免費的奴僕。
任斌替馬超雲值守上半夜,當他提著一桶熱水走進醫師劉洪濤帳篷時,那老頭正津津有味的翻閱一本書籍。
劉洪濤是濟世堂的坐館醫師,他醫術一般,可在濟世堂卻“聲名顯赫”。原來他已年過六旬,卻爲老不尊,夫人過世後先後納了四名妾侍。劉洪濤好色無道,荒淫無度,搞得身瘦骨萎,人稱老四喜。
任斌將熱水倒入內帳的浴桶內,出到外面對劉洪濤道:“劉醫師,熱水已經備好了。”
“好的。”劉洪濤隨手將書本放到桌子上,他脫衣入帳內洗浴。任斌還要等他洗漱完倒掉廢水,於是站在一旁等候。
劉洪濤在浴桶裡面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洗的好不自在。任斌卻等的百無聊賴,他看了看桌面上的那本書籍,在藏書閣待了那麼久,任斌維護過不少古書,他有一定的眼光。任斌見書的封皮古色古香,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應該是本古籍。
任斌不免見獵心喜,他一向喜好讀書,特別是醫學方面的書籍,劉洪濤是醫師,估計他看的也是醫書。任斌不由自主的走過去,他捧起那本古籍,上手覺得很重,象塊石頭,摸起來還有種冰涼清爽的感覺。
書籍封面沒有書名,也沒有圖案,任斌隨手翻開一頁,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惟妙惟肖的美人春意畫,未經人事的他看的目瞪口呆,只見畫中美人羅裳半解,(酥)胸半露,回眸間儀態萬千,明豔不可方物。
任斌勉強震懾心神,“老不修竟然看的是這些玩意。”原來這本古籍不是什麼醫書藥典,而是一卷畫冊。血氣方剛的任斌鬼使神差的又翻開下一頁,這時圖中出現的是另外一位美人,長得珠圓玉潤,皓齒嫣然,嬌豔動人,畫中美人半倚在繡榻之上,右腕微託香腮,姿態曖昧,讓人不禁產生一種憐惜之意。
任斌看的臉紅耳熱,心跳不已,這卷畫冊外表看上去年代久遠,但翻開的圖卷卻嶄新如初,上面的人物生動傳神,活靈活現,好象在你眼前一樣,觸手可及。任斌忍不住輕輕摩挲,他感覺繡榻上的美人身段柔滑,有如真人,讓人愛不釋手。
接著任斌又翻開一頁,上面依舊是一幅美人畫卷,好奇的他連續翻下去,整本圖冊竟然畫了十八位形態各異,嬌媚絕倫的美人。圖卷最後一位美人容顏甜美,嬉笑嫣然,臉龐嬌嫩的好象要滴出水來,任斌鬼使神差的摸上去,果然是嫩如滑脂。
就在任斌撫摸畫中美人臉龐的時候,突然間他掌心劇痛,“哎呀!”他不禁輕呼起來,任斌擡手一看,掌心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劃了一道血痕,鮮血涌出,滴在畫冊上。
“不好!”任斌猛的驚醒過來,如果鮮血染上畫冊必定污損,讓劉老頭知道的話非責罰自己不可。
任斌忙捏起拳頭,他用衣袖拼命擦拭頁卷,想把血跡擦掉,可擦著擦著,任斌驚奇的發現,他的鮮血竟然融入畫冊,一點痕跡都沒有。與此同時,新的一滴血液從他捏著的拳頭縫中滴落下來,正好掉到畫中美人的下身部位。任斌看的很清楚,那滴血液在畫卷上只停留了一小會,就徹底的溶入圖畫,淡紅的血液散佈開來,畫冊開始發出亮光,將整座帳篷照亮起來。
畫卷的亮光是如此強烈,以至於任斌不得不閉上眼睛,可這時候,一道寒意從他另外一隻握書的手那裡透入身體,迅速遊走全身。任斌只覺得身體發冷,但這道寒意很快消失無蹤,他也回覆正常。
任斌不由自主的鬆手,“吧嗒”一聲,畫卷掉落到書桌上,他睜開眼睛,不知道爲什麼,那畫卷變得暗淡無光,畫中的美人猶如死灰,沒有了之前活靈活現的生氣。
“這到底是怎麼了?”任斌很納悶,難不成這畫卷已經損毀?如此詭異的事情讓人難以理解。
“外面是怎麼回事啊?”還在洗澡的劉洪濤在內帳高聲問道。
“沒……沒什麼!”任斌忙應道:“劉醫師,弟子想起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我先過去,待會再回來收拾。”他覺得先離開爲妙。
劉洪濤沒有說話,任斌匆匆回到自己帳篷,他仔細檢查,除受傷的手掌外,並無大礙。任斌很奇怪,因爲當寒意透入時,他感覺好象有什麼東西跟著也進到了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