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蘇柏宇現在就是這個樣子,看著百姓們拿著各式傢伙事,山呼海嘯的朝著他這邊涌來,不覺有些頭皮發麻。
的確,蘇柏宇乃是靈寂大成期的修真者,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且以他的真實實力,在靈寂期都是佼佼者的存在。但是,他深知萬蟻蝕象、亂拳打死老師傅的道理,就算他再能打,也禁不住人多。
“柏哥,什麼情況?”楚皓還沒搞清楚狀況。
“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對你們不客氣了。”蘇柏宇看似氣定神閒,心裡其實慌得一匹,暗暗思忖:“莫不是真要對這些凡人出手?”
然而,衆人並沒有停下的來的意思,一股腦的涌了過來。
“別價,他們是我朋友!”喊殺震天,李靈的聲音被淹沒在人潮中,泛不起一絲漣漪。
眼看衆人臨近,蘇柏宇雙手運功,兩隻手臂分別纏繞出一火一水兩條神龍,看上去威勢不凡。略一運氣,終究還是不忍,將靈氣倒入這條河流之中。
“嘭嘭嘭”
霎時間,水面上響起幾聲驚雷,水花四濺,揚起瓢潑水汽,總算止住了百姓們前進的步伐。
蘇柏宇暗舒一口氣,正欲開口。
卻被人搶了先,只聽:“你是何人,爲何要阻擋我們去路?”開口之人是百姓中的一位劍客。
“我知道了,你是叛徒,受了他們的蠱惑,企圖混入城中,伺機刺殺我們女王。”有人腦洞大開。
“叛徒,念在你是人族的份上,趕緊讓開,待我們收拾了那羣怪物,再來取你狗命!”
“堂堂人族,怎能與怪物爲伍?真是恬不知恥!奴家羞於與你講話。”看裝扮,怕是位風塵女子。
“……”
衆人七嘴八舌,很快就給蘇柏宇安置了一個叛徒的身份。
此時,莫說楚皓,就連蘇柏宇本人都是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不是你們說的敵襲嗎?不是你們向我攻來的嗎?怎麼就成了我在擋路了?怎麼又成了叛徒了?心頭無數只某種神獸奔騰而過。
見衆人兇神惡煞,同仇敵愾的表情,蘇柏宇索性從橋下正中央的位置讓開,拉著同樣不明就裡的楚皓,讓到了橋邊。
登時,人羣們一鼓作氣,從蘇柏宇等人身邊呼嘯而過。
拿劍持槍的,大刀大斧的,長鞭紅菱的……十八般兵器,樣樣俱全,倒是頗具架勢。只是,拿鋤頭和鐵鍬的和拿耙拿盆的是幾個意思?播種去還是收穫去?更甚者,那賣糖葫蘆的大爺,手持數十串冰糖葫蘆,身後烏泱泱的跟著一羣手持大風車、撥浪鼓、紙飛機的孩童,也一併涌上了橋面。
在河流對面錯落排開,各自揮舞著手裡的傢伙事,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似乎正在奮力搏殺。
別說,就連那稚童打將起來都是有模有樣,頗具看頭。
雖然如此,衆人似乎依舊不敵,不斷後退,眼看就要被逼近河裡。好在橋這頭不斷有人加入戰場,情況似乎有些好轉。
甚至有時有人還能抽出時間,將手裡的傢伙事放在他人身前,看上去似乎在格擋什麼攻擊。
整個過程中,不斷有人踉蹌倒地,吐血橫飛,失足落水……場面相當混亂。
可是,當蘇柏宇三人匯合在一起,朝著對岸看去時,風吹楊柳,花草競香,哪裡有半個敵人的身影,不由十分納悶。
看不見敵人也就算了,甚至連打鬥的聲音都沒有,就像在看一場無聲電影,充斥著滑稽與詭異,讓你捧腹大笑的同時,又不禁升起陣陣寒意,毛骨悚然。
“柏哥,這……”李靈下意識的揪著蘇柏宇的衣角,躲在他身後的嬌軀微微顫抖,臉色有些蒼白。
果然,未知纔是最可怕的!
蘇柏宇眉頭緊鎖,這裡的一切都充斥著詭譎,給了楚皓一個眼神:“去看看!”
楚皓點了點頭,貼著橋邊走上橋去,顯得非常小心,手心還攥著一枚黑色丹藥,以防萬一。
一步,兩步……楚皓離那處“戰場”越來越近,並無絲毫不妥,從他身邊匆匆而過的百姓們,對他的行爲視若無睹,非常奇怪。
“娘嘞!”
突然,楚皓睜大他那雙被肥肉遮擋住的小眼睛,一張嘴誇張到可以放下幾個雞蛋,手指指著那處“戰場”,微微抖動。
片刻後纔回過頭來,急切道:“柏哥,快來看!”
“怎麼回事?”蘇柏宇邊問,邊擡腳走了過來,感覺到身後的掣肘,又回過頭來,看著微微搖頭的李靈,安慰道:“靈兒,記得你柏哥說的話嗎?只要有我蘇柏宇在,斷然不會給你們衝鋒陷陣的機會!”
想了想,看了眼楚皓,又道:“個別時候例外。”
“那我跟你去。”李靈略作猶豫,跟了上去。
“天吶,怎麼可能?”蘇柏宇道。
李靈雙手臉頰,用以平復她吃驚的表情。
原來那些百姓並不是在那對著空氣進行無意義的砍殺,更不是一羣人在進行著默劇表演,當他們站上橋頭的那一刻,喊殺聲震耳欲聾,兵器交鋒時,乒鈴乓啷的聲音直插天際……
敵人並不是人,而是一羣人形骷髏,有近程的刀斧骷髏,也有遠程的弓弩骷髏,白沙沙一片,不知數量之衆。它們井然有序的排列成一個個戰陣,不斷地對著百姓們的陣地發起攻擊,充滿了智慧。
而且,每個骷髏所爆發出的能量皆是不凡,逮著機會,它們便會毫不留情的將面前的阻礙撕碎,餘力所及,在地面上犁出道道很深的溝壑。
然而這些之前看似普通的百姓,竟然能夠與之抗衡,甚至兩相比較不落下風。不同處就是他們各自爲伍,多了種散兵遊勇的感覺。
那些刀客劍客等武林人士厲害些也就罷了,那些平頭百姓竟然也厲害的不像話。
鐵鍬揮舞起來,竟讓人有種長槍依在的既視感,刺、挑、撥、掃,樣樣拿手,一出手就可撂倒一片骷髏軍團。
揮舞鋤頭的那羣漢子,也是猛的一塌糊塗,跟揮舞鐵鍬差不多,只是多了個砸的動作,一經得手,莫說骷髏,就連地面都得被砸出一個大坑。
浣好的紗布在骷髏間席捲,竟比那長鞭還凌厲幾分。
木盆作盾,格擋有餘。
再說那些孩童,三人不禁捫心自問,那還是撥浪鼓嗎?那怕是一柄千斤巨錘吧?還有那紙飛機,這玩意還能當箭矢?風車片片,迴旋鏢?
尤其那位賣糖葫蘆的大爺,那殺起骷髏來,簡直不要太強。一顆顆鮮香可口的糖葫蘆,被他摘下後夾在指縫中間,甩將出去,就如那“雷震子”,骷髏軍團中亮起陣陣雷火。
看到此處,李靈急忙將手中那串冰糖葫蘆扔了出去,穩穩的插在了大爺身邊的插桿上。她可不想落得腸穿肚爛,粉身碎骨的下場。
大爺回身一笑,漏出一口大黃牙,又回過身來,將那看似纖軟的籤子擲出,從那些骷髏眉心穿過,便將它們眼眶中的幽幽魂火熄滅,從而散成一堆白骨……
骷髏們不知疼痛,不畏生死。百姓們面色剛毅,全力以赴,雙方殺的難解難分,好不熱鬧。
蘇柏宇看的津津有味,索性坐在了橋面護欄之上。
倒不是他生性涼薄,而是從小養成的多疑的習慣,若沒有搞清楚狀況,他不會貿然出手。
楚皓後退一步,又向前一步,反覆走了好些次,看的蘇柏宇有些忍俊不禁,問道:“胖子,做什麼呢?”
“柏哥,你有沒有發現,僅僅差了一步,看到的和聽到的就完全不一樣,好奇怪啊!”胖子回道,一臉不解,又道:“而且,橋下與橋頭比,差別好大,這一幕很熟悉,就好像,好像……”
“加了後期特效,對吧?”蘇柏宇笑著接話。
“對對對,就是這樣!”
“這裡相當詭異,不要插手,看著就是。”蘇柏宇說完,又不放心的叮囑道:“靈兒,這次可不要亂跑,這裡,和咱們那不一樣,到處都潛藏著未知的危險!”
李靈看著戰場上大爺手中的糖葫蘆,很認同的點了點頭。
戰鬥非常慘烈,雙方都抱著不死不休的態度,殺將起來,自然是不留餘地,地上殘屍碎片,白骨累累,甚至連河面都染成了紅色。若不是陸續有人加入戰場,只怕先前的一波已經死絕。
那些骷髏軍團自然也不好受,少說也被滅掉了數千之衆,白骨碎末將地面都壘高的幾寸。
忽然,後方卻隱隱傳來聲響,蘇柏宇立即扭頭望去。
“轟轟轟”
“當……咚……”
大地震動,一聲清脆的鑼響,後隨一聲沉悶的鼓聲,隱約還有歌功頌德的聲音由遠及近。
只見還未涌過橋面的百姓們聽見動靜,個個如釋重負,紛紛就地匍匐左右,高聲頌道:“吾王福德,神威降世,降妖伏魔,萬世太平!”
衆人不斷跪拜,嘴裡反覆吟誦。
“這口號,搞的跟紅蓮教似的。”想起某部《黃飛鴻》電影中的經典畫面,蘇柏宇在那小聲嘀咕。
很快,就有一隊輕騎疾馳而過,奔過橋面投入戰場之中,緊隨其後是一隊輕甲步兵,重騎,重甲步兵陸續登場,一時將戰鬥場面推至史詩級強度。
又過了會,一行少說也有數百人的隊伍,踩著整齊的步伐,在鑼鼓聲中漸行漸近,統一身著紅袍紅衣。
兩排旌旗,在風中招展,居中可見一座凸起的轎子,金頂黃帷,珠光寶氣,好不氣派。
“我去,不是吧?真是紅蓮教?”蘇柏宇心底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