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亦苓從警局裡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天空又下起了瓢潑大雨,她剛走了沒幾步就雙腿一軟,眼前一黑地倒了下去。
在被關著的幾個小時裡,她被關進了陰冷的小房間,三月天還被專門開了空調放著冷風吹著,沒一會兒就被迫蜷縮在角落無助的瑟瑟發(fā)抖,感冒也隨之而來狂打噴嚏。儘管自己抗議,但壓根沒有沒人理她,她知道肯定是被報復了。
反正已經(jīng)身敗名裂過,這次再加上過失傷人的罪名,也壓根不會有人同情她,說不定這種事情被曝光出去還有人叫好!
孫亦苓努力地從大雨中爬起,跌跌撞撞地又走了幾步,她輸不起,家裡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生著病,如果自己倒下了,她媽媽怎麼辦?
在精神與身體的雙重痛苦煎熬之下,她突然想到是不是自己屈服了,就不會過成現(xiàn)在這樣了,就像四年前屈服於顧敘那樣,換來了這些年的平靜。這樣想著,卻不僅自嘲了一下,什麼時候又是輪到她能選擇的?資本的玩法她根本傷不起!
不容她做更多的假設,眼前再次一黑,腦子暈漲漲的,差點又跌倒在這溼漉漉的地面,迷迷糊糊間卻看到雨霧中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朝著奔赴而來,孫亦苓努力擡眼想看清那人的樣子,但卻使不上任何力氣,整個人終於還是倒下,倒在一個寬厚的臂膀中。
早晨,雨依舊在下。s市五星級酒店頂樓的總統(tǒng)套房,豆大的雨點正猛烈地拍打著窗戶,雨水蜿蜒而下的巨大玻璃上映出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還有一張英俊深邃的面孔,他站在牀邊,眼睛一直盯著牀上燒得厲害的女孩,像是凝思什麼。
“咚咚咚——”
門外響起敲門聲,男人又看了一眼女孩,理了理領帶,走向了客廳。
“顧總。”穿著商務套裝的幹練女人走向他,壓著極低的聲音報道,“這是剛纔醫(yī)生給孫小姐開的藥,已經(jīng)取過來了。”
“嗯。”
“還有這是三小時後A市的峰會議程,我們差不多時間該出發(fā)了。”
他們本來昨晚就應該乘飛機開往a市,但是臨行前聽到消息說孫亦苓因爲在街上打了人而被抓到公安局,故而臨時改了航班,轉而約見了s市的譚局長,就是爲了把她給撈出來。可哪知,汪曉琮他們做得這麼狠,還是關到凌晨兩點多才放人。
那個峰會對顧氏不是地產(chǎn)不是一般的重要,如果不是非常緊急,這位幹練的女人是不會硬著頭皮進來打擾顧敘的。
“你在外面等一下,我馬上出去。”
顧敘拿了藥走進臥室,孫亦苓看著還在沉睡,她的包就擱在一旁的牀頭櫃,猶豫了一下,他還是翻開了她的包,用她的指紋打開了手機,然後在打開她的微信掃一掃加了自己,然後又默默把對話框刪掉。
“澤雨,不要走……”
牀上的她突然皺起眉發(fā)出虛弱的聲音,他連忙放下剛加好微信的手機,靠近她仔細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樑雨澤,她高中時期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初戀,當年他用手段讓樑雨澤高考前與她分手遠赴美國,萬萬沒想到四年了她卻還惦記著他。
四年前的那個雨夜過後,她只留下了一張紙條:謝謝你把我變成女人,所以請你放過我。
於是,她放過她,就放任她自由自在了近四年。他知道她的母親生了重病,作爲私生女的她不能指望自己的親生父親,於是這幾年拼命兼職賺錢,有時候甚至拼到凌晨三四點才下播。他知道她辛苦,但是卻不曾過多幹涉,因爲她說過讓他放過她,所以他試著不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哪怕她真的很窮困潦倒,他也只是在暗地裡讓人給她推送一些適合她的工工作。可是,昨天的突發(fā)事件還是讓他忍不住出手了,他放任她的結果就是讓她再次被人陷害,如果他不出面,她甚至要遭受牢獄之災。
所以汪曉琮的這個事情讓他明白,他再也不能放任她下去了……
門外又響起了助理的敲門聲,
“顧總,我們該出發(fā)了。”
他低低地應了聲,然後走到窗邊將窗簾拉上,幽暗的房間內,他尋著她的方向,輕輕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
現(xiàn)在開始,我不會放過你了。
孫亦苓從豪華的席夢思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身上的衣物已經(jīng)被換成真絲睡袍,她迷茫又努力地回憶自己暈倒前發(fā)生的事情,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個人的樣子。牀邊放著被藥壓住的紙條,筆墨橫姿地寫著:每種藥一次兩片,一天三次,飯後吃。
她想走出臥室尋找礦泉水,剛打開門就看到一個婦人在打掃衛(wèi)生。
“孫小姐,你醒啦?”
孫亦苓一臉疑惑,“你認識我?”
婦人搖搖頭,笑著說:“不認識,是先生交待的。”
先生?孫亦苓努力回想自己在s市認識的人,能被稱爲先生又住在如此高檔的地方,確實沒有。難道是汪曉琮,想想也不可能,她身上的衣服雖然被換成了睡衣,但是她憑感覺清楚的知道自己並沒有受到侵犯。如果是汪曉琮,自己現(xiàn)在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好的待遇。
“請問你說的先生,是誰?”她猜那個人肯定是將她從汪曉琮勢力那邊救出來的人,凌晨的時候分明已經(jīng)見到了他的身影。
“先生說你們還會再相遇的,是你的一位故人,我只能說這麼多了。”婦人說完,瞧見了孫亦苓手中的藥,便給她倒了杯溫水,“孫小姐現(xiàn)在身體感覺怎麼樣?”
她接過水,“好多了謝謝。”
婦人從衣櫃裡拿出她昨天穿的那套衣服遞給她,“已經(jīng)洗乾淨了,先生說你可以住在這休養(yǎng),也可以回學校。”
住在這?她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這哪是她住得起的地方,就算不用她付錢,誰又知道需要付出什麼別的代價?
經(jīng)過了一夜的暴雨洗禮,此刻已經(jīng)雨過天晴,s市的空氣也新鮮了不少,孫亦苓拎著包排隊等著前去學校方向的公車。
不遠處顯眼的LED屏正在直播著今天在a市召開的峰會內容,孫亦苓擡起頭,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儘管這幾年她一直不刻意去想,但是他的信息卻是一直都屏蔽不掉。帶著他的顧氏地產(chǎn)入駐s市時,s市的各媒體爭相報道;當和某一任女朋友出現(xiàn)在酒店或飯店時,又能喜提娛樂板面熱搜。這些,都是她無法屏蔽的。
不過,這幾年他並沒有再找她,他身邊的鶯鶯燕燕那麼多,或許,他早已經(jīng)忘記了她吧!
孫亦苓心神恍惚地回到宿舍的時候,剛巧是午休準備結束時間,宿舍幾個人都在,開門“咯吱”的聲音好像把人吵醒了,一個女生便不耐煩地吼道,“經(jīng)過三更半夜纔回宿舍就算了,連午休也不放過我們。”
孫亦苓微微皺了皺眉,她知道那個女生這麼說以後,宿舍內大概不會有人再睡著了,反正離午休結束也就還剩那麼幾分鐘了。身心疲憊,她並不想理會那個女生,便回到自己的牀位,拿出電腦準備趕畢業(yè)論文。
“喲,也不知道被關了一晚上有沒有案底,真晦氣!”那個女生又繼續(xù)喋喋不休,“人品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她們是四人間宿舍,大一剛入學的時候孫亦苓是最後一個來到宿舍的,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沒來之前她們就串通好了,還是在網(wǎng)上知道了她的過去,反正從大一開始就抱團孤立她。所幸,她忙著打工和上課,對於宿舍這樣的關係也就懶得去緩和好,便這樣一直到了大四。
對她冷嘲熱諷的女生是當?shù)氐母欢綍r囂張跋扈慣了,也一直都看自己不順眼,得到機會就會出言諷刺。
剛好午休結束鈴響起,反正大四隻有昨天那節(jié)職業(yè)規(guī)劃課,平時大家不是在寫論文就是在實習。孫亦苓沒有搭理舍友,而是爬上牀玩起了手機,也不知道手機昨晚溼過水會不會受影響,好在打開各款APP都顯示正常,運行速度也還算快。
這時,收到遠在北方念大學的好友吳七七發(fā)來的微信,“亦苓,你沒事吧,我剛剛在網(wǎng)上看到你扇了別人一巴掌的視頻。”
“沒事。”她現(xiàn)在腦子還是有點暈,怎麼可能沒事,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就是希望不會再有下次了。”
“其實你本可以不用這麼辛苦的,你不是說挺多網(wǎng)紅公司想籤你嘛,有人營銷拿分成,不比現(xiàn)在這麼辛苦強嗎?”
“已經(jīng)社死過一次了,我沒辦法忘記當時的網(wǎng)友對我的口誅筆伐。哪怕現(xiàn)在網(wǎng)友換了一撥,那個不屬於我的黑料也必將被再次提起,我再也不想經(jīng)歷一次了。”
是啊,何其難過才撐過了這幾年,若不是還有個病重的媽媽,她甚至想過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