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樓船下溢洲,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
人生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今逢四海爲家日,故壘瀟瀟蘆荻秋。
小辣椒看到軍營裡日漸稀少的炊煙,心裡已是知道沒什麼可吃的了。
她望著湘江邊上那在寒風中隨風飄搖的乾枯的蘆葦,心裡不知明天的命運將何去何從?臉上已沒有了往日的紅暈。小辣椒沒讀書識字,自然不會象來龍山上那位女施主一般,見此景此情,會想到這首詩詞。
同在一片天空下,同在一塊白雪茫茫的土地上,逃亡在來龍山的女施主,已無奈何的在佛家寺廟裡接受儒家命運那殘酷的最後審判!小辣椒卻想起了自己心所屬的男人:志高!
她想起往年快過年時,志高都會來他家幫忙打麻餈!她總是喜歡在他那強壯的身體旁邊,往石舀裡灑些油水,以便糯米不粘住石舀!看著志高那揮著木捶的架勢,聞著他汗水的體味,都心裡開心喜歡!
象她這樣的年紀,在這樣的寒冷天氣裡,應該是窩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那溫暖的懷裡,享受男女翻雲覆雨那般舒服的纏綿!擁有年輕人這年紀該有的男歡女愛的那般人生樂趣!
可是如今,一切都只是幻想!自己的身子,卻被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霸佔了!自己的屈從,也就只爲了有口吃的!
“我真的很後悔跟著這些人入天主教,聽信他們鬼話!什麼平分的田地?什麼平分的財產?都被那些大大小小的多如牛毛的封官自己佔得了!”
小辣椒氣憤失望,又想起自己喜歡的男人,卻又不能在一起,心裡很難過,又怨恨,她此時好想跟志高一起,躲起來,過著沒有這該死戰爭的日子!
。。。
而在回龍鎮,戰爭血腥的瀰漫,依舊未能嚇退儒家社會日常的醜惡行徑!
“哎!你知不知道?柳家大院來了兩個後生!”
“是什麼人來的?”
“聽說是來避禍的!”
“哪裡?聽那王三說是孝武在外面的女人生的野種!”
“那有好戲看了!看柳家大院的好戲嘍!”
。。。
我們儒家社會村鎮裡,總會有那麼一個人多聚集的地方。他們在那論人情是非,說長道短,以消磨自己人生多餘的時光。一般的正經人,也不會有事沒事往那地方湊,多半是那些無能又嫉恨的儒家道德者,會愛往那湊熱鬧!凡是不合他們規矩,不合他們的道德標準的人與事,都得氣憤的批判遣責一番!他們認爲,他們代表著儒家社會與論的道德正義,是名門正派類,他們絕不允許他人破壞他們的儒家標準,總以自己的認知臆想,又推測散佈出謠言出來。 但是,只要是說了要殺頭的,會抓起來烤打他們的滿清朝廷,或是流氓強盜,他們是絕然不敢這樣說的。
這儒家市井小民最懼怕的就是武力,這是長期被儒家思想奴化結果!可是欺負善良,弱女老小,是他們經常乾的事!
中國儒家社會的市井小民,又那麼總是喜歡聽到他人的醜事!不論真假,謠言的繁殖如同儒家的喜歡繁殖後代一樣強勁與迅速!
或許,儒家社會成立兩千年來,諸多是如此。人們寧願這樣浪費人生時間去道德限制強過他們的人,也不願自己去孤獨的鑽研些事!若不如此,宋朝的huoyao,到清朝,還是停留在煙花爆竹!
這不,在這回龍鎮,金四叔在那西街角落的一家雜貨鋪,就是這類儒家市井小民愛去的地方。
金四爺人隨和,爲招攬些生意,在這樣的大冷天,又燒起了一堆大柴火,是引得這類人去烤火,順便買些油鹽醬醋,至於他們說什麼,愛說說去。
那婦女自聽得王三說柳家大院進去了兩個年輕後生,總覺得那王三哪裡沒說對,這不她裝著出去借點東西,又來到了這堆人中。
"唉呀!你們誰家借個簸箕揚揚米糠!"
"別借呀!買個得了!"金四爺笑笑。
"這不過年去那碓房碓谷得有點多,我家的簸箕都快顛爛了!"那婦女屁股一擺,就擠了一個位置,伸出那雙粗糙又黑的雙手貪婪得烤著火!
“誰可沒看到你去碓過米呀!在這回龍鎮,誰家買了一塊肉,這誰還不知道!”
那婦女並不覺得自己的炫耀被揭穿有什麼不好意思,這裡的人誰不這樣!
他們都習慣了!
“去!你這爛鞋燒黑了都不知道!一邊去!你聞你那辮子,都臭死了,還有跳蚤在上面爬!嘖嘖。。。”那婦女數落著別人,一點都不害臊自己擠在男人堆裡,自己的衣服有多髒舊,她又轉口說著:
“這火真好!你們說什麼孝文怎麼搞?”
“柳家大院來了兩個後生這麼大的事,你會不知道?”
“我都忙裡忙外準備年貨,哪像你們,什麼都沒有得吃!什麼兩個年輕後生?”那婦女嘴巴雖不以爲然,心理卻就想聽他們說這事。前面的話都是鋪墊,只有最後那句“什麼兩個年輕後生?”纔是她最想拋磚引玉的話。
“聽裡面的長工說,有人看見認得就是前些天到鎮上亂轉悠的那兩個窮小子!”
那婦女聽得心頭一驚,眉頭一緊,隨之又放心的身心舒服下來了!
“這就對了!這就對上了!王三那小子真他媽的蠢,早說是前段日子就在鎮上瞎轉悠的那兩個窮小子!害我覺都沒睡好!”
她一聽到這話,那天在柳秀枝貞節牌坊看到那兩個穿著破舊的年輕人的樣貌就很快跳了出來。
“難道真的有這麼巧?”
中國儒家社會就有這麼些人,別看他們沒什麼能耐,甚至窮得可憐得讓人看到都起憐憫之心,但是,他們的嫉恨引發的社會矛盾,讓人與人之間是那麼的難做人,甚至會把社會矛盾搞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深。她的直覺,很快就聯想到了她小時最嫉妒的柳秀枝:
這人都死了二十多年了,怎麼感覺那兩個後生就是她的兒子?
那婦女想到這,心中潛意識猜測鼓動著她!她故意提示說道:
“前些天那來的那兩個窮小子,我在柳秀枝的貞節牌坊下看到過!”
她還把“柳秀枝的貞節牌坊"這幾個字說得特別重!
一時間,整個雜貨鋪的人都一下震住了,沒有一點聲音!大家都馬上擡起頭,似在回想什麼,又似在聯想什麼。
那爐火中一段乾枯竹子,被燒的竹節處那水珠滲出,一束紅藍的火焰強勁的直噴射出來,發著“嘶嘶。。。”的響聲。
見沒人說話,那婦女黑皺的眼角紋旁那眼珠一轉,又說道:
“可惜那柳秀枝,有命生在富貴人家,沒命享那個福!要是她沒死,今天她的兒子也該有那麼大了!唉!”接著是一聲惋惜的長嘆,“小時候,我還帶著她一起玩耍,她人笨拙,一個雞腿都拿不住掉地上,還是我幫她撿起來給她吃!唉。。。”
“你還真別說,你這麼一說,其中有個小子,長得跟那柳秀枝還真有點像?”有人揣摩著說道。
“人家都死了幾十年了!你別亂說!人家大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還看到過?”
“怎麼沒看到過!這富家小姐人野著呢!出鎮讀書我就看到過!”
。。。
他們一下子又找到了說話的話題,涶液橫飛,有的沒有的,都講的那麼認真,那麼激動,好像自己親身經歷一般歷歷在目,shenzhiqi那些字眼都不時雜夾其中。
“我是真正見過柳秀枝的,打小就一起玩過,沒想到現在就只剩下她的貞節牌坊孤零零的留在那!”那婦女裝著用那髒兮兮的衣袖抹了抹眼睛,變著聲淚俱下的聲音又說道:
“要是那兩個後生小子就是她的兒子就好了!還長得那麼象!要是她還活著,也該有那麼大了!”
這話一石激起了回龍鎮上這嘴巴的無限想象,人們一時都寂靜了,心裡想說的,都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這誰也不能挖開她的墳墓來看是不,人家貞節牌坊還在那!”終於有人憋不住亂猜了。
“噓!小聲!”一個人要大家注意說話要注意,不要講那麼大聲。
“我跟你們說呀!。。。”一羣腦袋一下都湊過去擠向了火爐中間,那婦女更是側些耳朵貼著,也顧不得她那乾癟的xiong主動的壓在其他男人手上,就生怕沒聽到那最秘密的低語。
“我記得二十多年前柳家小姐出葬那天,沒人見過把她的遺體放入棺材裡,後來有個擡棺的人也說那棺很重,裡面不像裝的一個年輕女子,不過那個擡棺的人前幾年早死了,要不可你們可以去問問!”
“這麼說,那柳家小姐可能沒死?”
“說什麼呢?我這樣說過嗎?不要亂說出去!”
“知道!知道!誰會亂說這事!”
“不過話說回來,這麼年輕的小姐哪能這麼容易就輕生,死掉呢?”
“對呀!但是這守寡也難受呀!這年紀輕輕,怎麼熬得住?嘿嘿。。。”
“這要是人沒死,還白落得他柳家一塊那麼寶貴的貞潔牌坊,這柳家做事也夠不要臉的!”
“我聽說別的地方,就有人這麼做過。”
“怎樣做過?”那婦女對這樣的話最感興趣,第一個就把臉湊了上去,一羣臉也跟著貼了上去。
“快說!”
“快說!”催促的聲音很急。
“就是別的地方也有年輕女人守寡,又受不了這個罪,又想落得個好名聲,就。。。”那人還是不敢亂說,停了下來。
“快說呀!”
“對!快說呀!急死人了!”那婦女還用手使勁捏了那男人一把大腿。
那男人又回捏了那婦女腰一把,滿足的說著:“這女人哪受得了寡!你們說!”
“哪是!那是!”
“所以就假死,秘密出走到一個沒人認得的地方,找個男人成家生孩子過日子了!這還爲家裡掙得一塊貞節牌坊!光宗耀祖!她柳家有今天,還不靠那塊貞節牌坊!”
“原來是這樣!”一羣腦袋心滿意足的散開了。
“說不定,柳家那兩個後生,就是柳秀枝逃在外面生的兩個兒子,現在兵荒馬亂的,說是其他人回來避禍的!”那婦女早就最想這樣說了,這是她這兩天的心中猜測,就是沒有個話引頭,現在終於可以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了。
她坐在火爐旁長舒了一口氣,覺得心理舒坦多了,“哼!柳秀枝!沒想到你還活著!小時你過得那麼好,現在看樣子,你一定是過得不好!要不,你兩個兒子怎麼會這樣窮樣!”
那婦女,把一個未曾確認的事,想的跟真的一樣,中國的儒家小家子氣思想,那種狹隘的心理展現的淋漓盡致!或許,儒家社會從古至今,這種人是太多太多了。要不,儒家社會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怎就那般複雜!
她這樣臆想,那是她最想看到別人活得不好的想象,她終於嘴角露出了一絲絲笑意。
“在這烤火!這話可不能亂說!”金四爺提醒著那婦女,不要亂說了。
“在這回龍鎮!你們金家是後來的,自然讓著他柳家幾分!我們王家怕過誰?我們王家在龍鎮上也是有頭有臉的大姓家族!誰怕誰呢?”那婦女還大聲起來了。
金四爺搖搖頭,只能默語了!
中國人,自己勢弱,總愛拿出姓氏家族來靠,來撐腰!這是儒家文化的悲哀!
那婦女,心理知道:柳秀枝還沒死的傳言,那兩個年輕後生的來歷身份,不論真假,這兩天就會傳遍回龍鎮。
“柳秀枝!看你那塊貞節牌坊還保不保得住!你柳家的醜事,看你柳家怎麼辦?”
。。。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回龍鎮東邊那山坳裡的破廟中,王家老人能自己起來了。
這位被儒家命運折磨的老人家,命真的硬,被迫落難住到這樣破敗的寺廟裡,還是活了下來。
他透過門縫,想看看外面的青山,確又不敢開門,在這樣大雪剛停的的日子裡,哪來的青山看呢?只不過是自己想想罷了。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老人家又自語重複說著這句話。他此時的心情,不免想起了明末清初的才女柳如是,她的悲慘儒家命運,自己此時,與才女柳如是的命運又何曾的相似。
一代才女,爲了保全老公的房子家產,不免上吊,以死的代價,來喝退他老公錢姓家族中那些叔伯,侄子來爭奪她老公死後留下的房子遺產!就因而她沒有兒子,她的女兒,已嫁人了!
“蒼天!沒天理呀!什麼都是搶!什麼都是霸佔!這人還沒死呢?下雪吧!下吧!總有人來霸佔你們的時候!蒼天!。。。”
老人家悲苦的顫抖著又走回了正殿,手捂著心難受:
“前明儒家政權若大的紫金城,今日也不是被外族滿清還霸佔著兩百多年了嗎?我們漢人儒家社會這麼多儒徒,卻是俯首稱臣!對外族就毫無本事,對內自家人就如此霸道!永遠是隻能在內猖狂,飛不出去的小鳥!如此狹隘的文明,終究會是他人的魚肉!”
王老人家悲痛,氣憤填膺的內心咒罵著霸佔他四合院家產的同姓家族人!
。。。
“之前,有一個農民,他去山裡採點草藥,看到一條蛇腹部傷口出血,就救了那條蛇。”
柳家大院,志高不急不慢,娓娓道來講著故事,兩丫鬟挨著老夫人身邊聽著。
“幾個月後那條蛇恢復了元氣,就化身一變,變成一個算命先生,找到那個救他的農民!”
“啊!這條蛇是蛇精!”兩個丫鬟有點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