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是一個二線城市,但因爲氣候環境還有地理位置的緣故,近年來的發展直逼一線城市。
六月的天帶著一絲悶熱,卻又吹著習習涼風,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有一個女孩低垂著頭,緩緩的走著,似乎無法融進這個喧譁的世界。
女孩很瘦弱,穿著一身乾淨的運動服,個子不高不矮,黑色的頭髮遮住了大半的臉,似乎想到了什麼,女孩開始加快自己的步伐,在來去匆匆的人羣中消失。
女孩名叫季若,是陽城一中高二c班的學生,她想起今天的事情,眼底有一絲無奈。
季若在學校屬於隱形人,可是今天竟然破天荒的主動說了話——放學的時候,王笑笑和幾個同學約好一起去逛街,正要離開的時候,季若喊住了王笑笑。
“笑,笑笑,笑笑。”聲音帶著幾分怯懦。
王笑笑聽見有人叫自己,轉過頭髮現竟然是季若,右邊的眉毛高高的挑起,等著季若說話。
“叔叔阿姨今天去上京了,我,我沒有鑰匙...”
季若話沒有說完,但是這並不妨礙周圍的同學理解。
“笑笑,你們兩個住在一起嗎?”一個長卷發女孩滿臉不可思議,小鼻子微微皺起,使得鼻子上的雀斑更加明顯。
“嗯。”
王笑笑張張嘴,不知想說什麼,但眼神一轉,卻又低下頭在包裡翻找了一番,找出一串鑰匙,扔給季若。
“早點回去。”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王笑笑擡著下巴說了一句,說完這句話的王笑笑不等季若說話,擡腿就走。
“笑笑,季若是你傢什麼親戚?”
長卷發女孩趕緊跟上王笑笑的步伐,挽住王笑笑的手,尾音微微上挑,帶著幾分親熱問道。
“你看她像我們家親戚嗎?”
王笑笑斜瞥了一眼那個女孩,略帶嘲諷的說道。王笑笑長相很普通,但那一眼斜瞥卻有說不出的味道,側過頭不經意露出被長髮遮住的耳環讓那長卷發女孩眼底閃過一絲嫉妒。
“可是,笑笑,那你們怎麼會住在一起呢?”
王笑笑輕笑一聲,看著幾個同學都露出好奇的表情,兩個看上去完全沒有交集的人,怎麼會住在一起呢?王笑笑家是那麼有錢,她隨便一個首飾就抵得上季若一個學期的生活費了。
“她爸媽去上京了,不在陽城,我爸媽看她可憐,就照顧一下她嘍。”
王笑笑說得很含糊,衆人奇怪,王笑笑爸媽這麼有錢怎麼會認識季若的爸媽,但看王笑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那個長卷發女孩提起了週末的打算,幾人說說笑笑附和著。
在幾人離開教室後,季若看著幾人的背影,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然後也匆匆離開教室。
***
陽城的天向來清爽,帶著幾分乾淨利落的感覺,即使下雨,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現在,快一天的時間了,黑壓壓的烏雲席捲了整個陽城上空,壓抑著整座城市,偶爾遠方的天空驚現幾道亮光,卻又引不下雨來,生生讓人多了幾分煩躁。
“陽城多少年沒遇到過這種天氣啦?還真是奇了怪了,這鬼天氣,要下雨你倒是下啊,這麼悶著算個什麼事!”
萬和小區,一個裝修普通的屋子裡,幾個二三十歲的男人圍在一起。
一個三十幾許的男人嘴裡嘟囔著,慢慢的將手上的牌露出一個角,似乎他的動作越慢,他的牌就會越好一般,看著露出來的數字,男人忍不住怪叫一聲將手上的牌一丟。
“我就說這天氣不對,我這輩子運氣都沒有這麼差過,這局不算不算!”
“侯老三,你說不算就不算啦,我還說你運氣不好是因爲這本命年你沒穿紅內褲呢!”另一個剃著小平頭,留著絡腮鬍,長相普通的男人毫不客氣的打擊道。
周圍幾個男人哈哈大笑起來,上下打量著那個侯老三,順帶還說了幾個不葷不素的笑話。
那個名叫侯老三的男人咧咧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嘿嘿地笑了兩聲,又繼續拿起了牌。
議論陽城這種詭異的天氣的人不少,雖說天氣預報員昨兒個說今天是個大晴天,可是那東西又什麼時候準過呢?
大家議論歸議論,也沒幾個人將這件事真放在心上。
***
“媽媽,你看這個天氣,我的週末都浪費在家裡了,我本來都和同學約好出去了。”
“等下個週末,天氣好一點,我的寶貝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在一個裝修奢華的客廳裡,王笑笑不滿的抱怨著,旁邊的女人化著精緻的妝容,看著電視,伸手揉了揉女兒的頭髮安慰道。
女人旁邊坐著一箇中年男人,長相平庸,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的妻女整個氣氛溫馨無比。
“季若一天沒有出來了,笑笑你去看一眼。”
那個中年男人似乎想起什麼,衝著季若的房間擡了擡下巴。
“她不是總是呆在屋子裡嗎,有什麼好看的,她那個房間陰森森的,明早她再不出來再去看嘛,這麼多年,不是也沒出什麼事嗎。”
王笑笑想起昨天季若竟然在大家面前說出兩人住在一起的事情,火氣就蹭的竄了上來。
“對了,爸,怎麼就不見你這麼關心我。”
王笑笑眼珠一轉,嘟著嘴,對著男人哼了一聲,沒有一點要去看看的動作。
“爸爸怎麼不關心你了,你可是我的寶貝女兒,只是這季若是我們的搖錢樹嘛,那就明天再說。”
“寶貝不想去就不去了。”那女人見狀也笑道。
季若的房間是距離客廳最遠的一個房間,與外面的奢華形成了天差地別的簡陋,一張牀,一個衣櫃,一張桌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季若躺在牀上,緊緊的皺著眉,嘴微微張開,粗重的呼吸在整個寂靜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明明同在一個屋檐下,一邊其樂融融,一邊詭異寂靜。
如同,兩個世界。
季若微微動了動脣,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偏偏有沒有聲音發出。
就像...
就像是鬼壓牀一般,你明明感覺自己很清醒,但是卻怎麼也醒不過來,猶如一個被困在小黑屋的人,明明知道門在哪裡,但卻永遠找不到方向。
窗外的天愈發陰沉,季若的臉色也愈發難看,青紫交加,偏又透著一種死寂的慘白,豆大的汗珠從她臉上流下,被不知道的人看見,當真會以爲她現在鬼上身了。
季若雙手放在身側,她想要握拳,可是她根本動不了。
她逼迫自己醒過來,她知道,如果她現在無法醒過來的話,那麼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季若不知道耗了多長時間,她多麼希望有個人能來叫醒她,可是沒有,她有些害怕了,這次的靈魂體似乎異常的強大。
就在季若快要放棄的時候,隔壁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似乎透過了牆壁,就在她耳邊響徹,狠狠的把季若驚醒。
季若猛地睜開眼睛。
她——醒過來了。
季若睜開眼,腦海中那莫名的氣勢就消散了。
這一瞬間,陽城的天就像是被劈開了一道口子,似乎天宮裡的水池從這口子裡面漏出來一般,一下子,整座城市低窪的地上已經積起不少水,這時候陽城的人才真正見識了什麼叫傾盆大雨。
季若已經醒了,她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外面詭異的天氣,她的直覺告訴她,這詭異的天氣是因爲那個要奪舍她的靈魂體。
季若體質特殊,極易招惹這些靈魂體,這不是她第一次被奪舍,但卻是第一次引起了這種天氣變化。
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是七歲生日那年。
季若記得,那天早上,天剛矇矇亮,就有人開始叫她起牀,季若喜歡賴牀,那人叫完她之後有些無奈的離去。
季若正高興自己可以多睡一會兒,突然感覺一陣電流射進了自己的腦子,剎那的清醒後,整個人就暈暈乎乎的。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不受控制了,彷彿她的,靈魂正在被什麼東西擠出一般,這個認知嚇了她一跳,因爲一時的失神,那種感覺竟然越發明顯。
季若被這麼一嚇,頓時什麼都不敢想了。七歲的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拼命的想醒過來,心裡不停的重複一句話,不能被擠出去,不能被擠出去。
季若不知道,她誤打誤撞的固守了自己的靈臺,這個行爲雖然沒有什麼攻擊力,但好在可以短時間抵禦那個靈魂體的攻擊。
那個想要奪舍的靈魂本來展開了強勢的攻擊,但是每次都差一點,因爲本就是靈魂體的緣故,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下來,那個靈魂體漸漸的虛弱了,最後再也沒了聲息。
在那個靈魂體沒了聲息之後,季若想喊人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季若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也不敢再失神。
恰好那個叫她起牀的人又來了,可才一進房間就看見季若臉色青白,滿頭大汗。周圍隱隱有黑氣漂浮,那人看見季若這模樣忍不住驚叫出聲。
季若被這一聲嚇醒,然後她有一種詭異的感覺,那個東西似乎這時候才被嚇走。
季若被嚇呆了,看著自己房間裡不停的涌進來的人,她似乎纔想起什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七歲的孩子總是單純的,季若將事情的經過認真的描敘了一遍,她相信家人會保護她的。
確實,一開始的時候,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愛,但後來...
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今天季若躺在牀上發呆,沒有絲毫準備就被一個強大的靈魂入侵了,還好季若很快就反應過來,然後就一直努力保持自己的清醒。
按照以前學習到的方式和那個靈魂體鬥爭。
最後,還是要感謝隔壁那些人。
那個靈魂體本就已經很是脆弱,季若一下清醒過來,靈魂體就被擠出了季若的意識。
季若整理記憶的時候心裡緩緩的鬆了一口氣,可是還沒等她完全放鬆,她的腦海中突然涌進很多記憶,那種頭要被撐開的痛楚讓季若忍不住驚呼出聲!
該死的!
又來了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