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雷音
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兩年多過去,時間來到乾元五十五年冬。
滇南與東湖兩府交界的漢江之上,江水悠悠,岸邊背陰處還有著旬日前大雪的殘餘,船隻分開粼粼泛著銀光的水面,向前而去。
船上甲板,陳蕓、餘青君對坐下棋。
旁邊不遠(yuǎn),沈緒珺架起畫板正在作畫,記錄著此刻。
這兩年間,一行人遊歷了滇南府下安豐、丹華、漁陽、廣平、萬柳、臨濟(jì)、清和七縣,甚至旁邊東湖府的一些地方,也都是去過。
除了一些著名景點(diǎn),如漁陽縣的望江潮,廣平縣的飛來峰,萬柳縣的六一泉……
還去了許多人跡罕至之地,如火雲(yún)洞,那裡石紋盤繞虯結(jié),巖石凹凸不平,洞中怪石嶙峋,呈現(xiàn)清一色的深絳色;如瑞安古剎,藏在崇山峻嶺之中,樹林深處,山門寂靜,掩映在叢竹之間;如千仞山,山高不知幾何,頂上有洞,一線狹縫可見天……
遊玩之餘,也有尋找仙人遺蹟?shù)南敕ǎ纱蟾攀菣C(jī)緣不夠,沒有找到,不過卻也領(lǐng)略了無盡風(fēng)光,每遊歷過一地,沈緒珺都會作畫記錄,如今已然積攢了厚厚一沓。
慕清一人倚在桅桿上,身上披著狐裘,雙手握著一杯清茶。
她先天體弱,寒屬性體質(zhì),到了冬日人就有些怏怏的慵懶,也是琴棋書畫之類的活動參與進(jìn)去,就太打擊人啦!
就拿下棋來說,家中幾人,除了有意相讓的情況下,就沒人能在她手中贏過,如是認(rèn)真起來,莊瑾最多也就是平局,感覺面對慕清,就如面對超級計算機(jī)一般,漸漸家中人都不大和她下了。
“清姐姐,你看我這畫如何?”
沈緒珺感覺今天興致所致,超常發(fā)揮,這一幅水墨山水的畫作達(dá)到了自身巔峰,其中清幽寧靜之中,洋溢著一種歡快之感。
“已經(jīng)登堂入室,距離出神入化,卻還差了一點(diǎn)。”
慕清說著,提起畫筆在邊角處一點(diǎn),隱約可分辨是個人影,就如畫龍點(diǎn)睛,讓畫卷遠(yuǎn)近層次更加分明,一幅畫瞬間就好像活了起來。
“怪不得夫君說不要和清姐姐比腦力相關(guān)的活動呢,這兩年多了,一次都沒能贏過清姐姐,我服氣啦,看來我在能夠修煉之外,也就只有一點(diǎn)能贏過姐姐了。”沈緒珺眨了眨眼說道。
慕清聽聞這話,看了沈緒珺一眼,罕見地神色間有些嗔怒,破壞了身上的清冷純淨(jìng),那一點(diǎn)她自然知道什麼地方,可是莊瑾親自在……評判的:“府中那些青年才俊,若是知道你這個才女也會說出如此荒唐之言,會是什麼感受呢?”
“什麼感受,清姐姐應(yīng)該去問夫君呀!”
慕清:……
如今兩女時不時,也仍會‘宮鬥’,可其實關(guān)係挺好的,人畢竟是感情生物,一起遊歷兩年多來,自由、無拘無束,充滿歡樂的時光,早已以莊瑾爲(wèi)中心、紐帶,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也正是這段遊歷,行千里路,天地自然的蘊(yùn)養(yǎng),讓她們相比兩年前,身上更多出一股說不出的靈性。
這時,船身忽而一陣輕微晃動,船隻上空光線都隱隱有些扭曲,幾女紛紛停下手中動作看去,心中同時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夫君今日修煉,怎會這麼大動靜,難道是又有突破?!’
……
時間稍稍提前少許。
船艙中,莊瑾感受著丹田氣海之中,先天真氣凝爲(wèi)一個氣旋,不增不減,並隱隱傳來一種鼓脹之感,感嘆出聲:“兩年多時間,漫長修煉,終於完成先天真氣境第一層次的積累了啊!”
這個時間比他預(yù)計的還要長不少,也是在突破先天之後,再不像之前那樣,有著其他珍貴資源加速修煉,只能一點(diǎn)一滴憑藉自身積累。
‘突破先天第二層次——?dú)鈩永滓簦驮诮袢眨 ?
莊瑾暗道一聲,閉目運(yùn)轉(zhuǎn)功法,丹田氣海氣旋彷彿突破一層無形阻礙,驀然開始加速旋轉(zhuǎn),任督二脈瘋狂抽取天地元?dú)猓Z然倒灌。
轟!
海量天地元?dú)饨?jīng)過玄關(guān)一竅壓縮,進(jìn)入體內(nèi),在經(jīng)過十二正經(jīng)、奇經(jīng)八脈,最終匯聚丹田氣海,又在丹田氣旋旋轉(zhuǎn)壓縮之下,猶如大磨盤一遍遍研磨,從純粹的氣態(tài)漸漸開始變得如絮似霧。
足足一刻鐘後。
莊瑾睜開眼睛,感受到體內(nèi)先天真氣凝練提升了一個量級,徹底從氣態(tài)變爲(wèi)絮狀,仔細(xì)體會一番後,出去船艙。
“夫君!”陳蕓帶頭,慕清、沈緒珺、餘青君或落後半個,或者一個身位跟來,神色中都有著關(guān)切。
“今日修煉有些進(jìn)益,動靜有些大,給你們看個有趣的東西。”
莊瑾腳尖一點(diǎn),從船上跳入江中,踏波而渡,在遠(yuǎn)離船隻三四十丈後,這才停下身形,調(diào)動體內(nèi)先天真氣,一掌拍出。
唰!
不同於以往,乃是調(diào)動天地元?dú)狻饬鳎纬傻墓庥盎孟螅@一次真正乃是先天真氣凝聚的一條璀璨銀色龍影,通體晶瑩剔透,栩栩如生,搖頭擺尾向前,在水面如打水漂穿過,留下一連串小型爆炸。
轟!轟!轟!轟!轟!
水汽瀰漫,折射陽光,凝爲(wèi)一道橫跨十幾丈的彩虹。
‘這就是先天真氣境第二層次——?dú)鈩永滓酎N?!’
莊瑾肩膀一抖,身後揹負(fù)的青蓮劍出鞘,來到手中,真氣灌注,讓其青色劍身煥發(fā)光芒,在陽光之下,一道青蓮光影成形。
唰唰唰唰!
隨著他在水面演練《太虛劍訣》,每一劍所向,都有一道劍氣飛出。
轟!轟!轟!轟!
相比之前黑煞掌打出的龍影,這每一道劍氣爆炸的範(fàn)圍,濺射直徑都足有丈許,並且每一次爆炸,都伴隨著一道青蓮虛影一閃而逝。
嗡!
莊瑾手中青蓮劍一抖,劍光驀然一分爲(wèi)四,四方雷動。
這赫然小成級別的《太虛劍訣》。
某一刻,隨著他的再次動作加快,宛如銀瓶乍破水漿迸,小成極限的《太虛劍訣》,突破到了另一個層次。
譁!
莊瑾身形旋轉(zhuǎn),整個人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劍光一分爲(wèi)八。
唰唰唰唰唰!
這一刻,漫天劍氣縱橫,如雨點(diǎn)般落下,在江面爆炸,那一道道一閃而逝的蓮花虛影,好似大雨滂沱之中,水面怒放一朵朵青蓮。 轟隆隆隆隆!
宛如雷聲炸響之中,江面水浪騰空比整個樓船都還要高,不斷盛開、又轉(zhuǎn)瞬湮滅的青蓮虛影,宛若曇花一現(xiàn),空氣中些許殘餘的真氣與水汽相結(jié)合,凝爲(wèi)一朵朵巴掌大小的青蓮飄來。
從莊瑾開始舞劍,船上幾女都已然是移不開目光,就如男人喜歡看美人一般,女人自然也喜歡看俊朗的男子,賞心悅目。
當(dāng)然,幾女不是淺薄之人,不會說因爲(wèi)男子容貌俊逸就追捧,但莊瑾在時光中與她們積蓄下深厚不一的感情,自是不同。
直到此刻,在這浪漫、唯美、夢幻的一幕中,方纔回神,她們紛紛下意識伸手,去觸碰那飄來觸手可及的青蓮光影,接觸就是破碎,皮膚傳來微微的酥麻之感。
唰!
莊瑾腳步一踏,返回落下,青蓮劍應(yīng)聲在背後歸鞘,看著目中盈盈水光、圍上來的幾女,咳嗽一聲:“前兩年過年,咱們都沒有回去,今年又是到了年終,還是返回府城一次……前兩日,家主也傳信而來,言有事相商。”
……
旬日後,莊瑾一行返回府城,莊瑾去與沈先鴻見面,陳蕓接待弟弟、弟媳,另兩位兩年未歸的平妻,沈緒珺、慕清也各自回孃家。
……
沈緒珺這邊,如今身份、地位不同,在過來見自家孃親時,如姑嫂姐妹等等,聞訊已自發(fā)過來。
一番推讓,她坐了自家孃親之下第二的位置,如一些長輩、姑嫂等都坐在下首,話語中也多有恭維、討好之意,這讓沈緒珺心緒頗爲(wèi)複雜,曾經(jīng)她沈家五小姐的身份,已然是府城最頂尖的一小撮兒,現(xiàn)在成爲(wèi)莊瑾平妻,反而更尊貴了。
在她分發(fā)過禮物後,一時間,氣氛更是熱鬧。
“五姐,這個玉是做什麼的?”
“這些機(jī)關(guān)車、機(jī)關(guān)鳥,竟會自己動呢!”
“呀,彩色的珍珠?!”
……
沈緒珺一一解惑:“這是廣平縣大安寺的平安玉……這些機(jī)關(guān)物件,是夫君提出想法,清姐姐製作……這些彩色珍珠,則是夫君帶我們?nèi)ネ钌剑谝惶幤嫣吨邪l(fā)現(xiàn)的大蚌的蚌珠,聽夫君說富含天地元?dú)猓心コ煞劭擅廊蒺B(yǎng)顏……”
“聽著都長見識。”
“這般各處遊玩,真是令人羨慕,想我從小到大還沒出過府城哩!”
“五姐,你給我們說說唄!”
……
沈緒珺簡單說了遊玩中的一二趣事,就讓這些閨中女子聽得津津有味,神往不已,等拿出一沓記錄遊玩的畫作,更是引得驚歎連連。
三小姐沈緒筠,聽著心中多有羨慕,暗歎可惜,可如今已然成婚、嫁做人婦,也不作他想。
七小姐沈緒菡看著上首、在人羣中心享受著恭維的沈緒珺,卻是心中失衡,難以遏制的出現(xiàn)了一些嫉妒,讓她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強(qiáng)。
這兩年間,也多有上門提親的,可在詢問她的意見時,她都以‘看不中’爲(wèi)由拒絕了,畢竟當(dāng)初差一點(diǎn)嫁給莊瑾,下意識拿著莊瑾的標(biāo)準(zhǔn)對照參考,於是,這些‘普通人’如何能令她滿意呢?
沈緒珺敏銳察覺到了許多人嫉妒的情緒,螓首微搖:‘就這,我還沒說夫君擊殺靈狐,送給我們的狐裘;我的武道境界,如今已然是十經(jīng),並且沒有服用過突破瓶頸丹藥;還有,鍛骨境異獸陰陽蛟的蛟甲……’
此刻,她心中無比慶幸,抓住了當(dāng)初的機(jī)會。
……
相比沈緒珺送禮種種,慕清這邊,作爲(wèi)慕遠(yuǎn)圖唯一的女兒,又先天體弱,從小受盡寵愛,倒是兄長、弟弟送她東西更多了。
慕遠(yuǎn)圖目光復(fù)雜,落在女兒披著的狐裘上:“易筋境界異獸皮鞣製的,不錯,看來我那女婿沒有虧待你,這我就放心了!”
“夫君是對我們很好,這兩年,女兒跟著遊歷,長了許多見識……”慕清輕聲說著。
慕遠(yuǎn)圖看著女兒說起莊瑾,身上那種如冰魄般的清冷一時都似乎化去許多,神情間的喜歡、傾慕掩飾不住,這讓他心中頗有吃味:“哼,那小子現(xiàn)在瞧著是還行,可哪天要是變了心,敢對你不好,讓你受了委屈,就儘管回來,我替你教訓(xùn)他!”
慕清沒有說莊瑾境界突破,如今自家老爹大概打不過了,只是道:“夫君還缺了門先天武技的身法,爹爹何不成人之美?”
人心都是肉長的,兩年多相處,她也漸漸認(rèn)同了莊家妻的身份,心中更偏向莊瑾……當(dāng)然,她知道莊瑾是顧念情分的人,不會讓父親虧了,這也是兩好之事。
“本來,我那女婿修煉《陰陽兩儀掌》,與我的《八卦游龍步》還算相配,可他如今轉(zhuǎn)而用劍,走的是輕靈路子,就不太適合了,我再看看吧!”
莊瑾不適合《八卦游龍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慕遠(yuǎn)圖與沈先鴻有著默契,給莊瑾留下一個短板,以維繫三人之間的平衡……就算要打破這份默契,給莊瑾先天級別武技,最好也是交換些什麼。
慕清明白這些,卻不好透露莊瑾境界,暗歎一聲:‘就怕那位沈家主有什麼想法,搶先一步。’
……
沈家內(nèi)院,梅園,還是園中那座名爲(wèi)‘韜光閣’竹木小樓的二樓,當(dāng)初莊瑾突破通脈境界、晉升供奉級別,與沈先鴻初見所在,時隔數(shù)年,他再次坐在了這裡。
不同於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沈先鴻,莊瑾武道直覺感知中,沈先鴻如高山仰止,面對對方最後一道考驗,他小心翼翼,謹(jǐn)守分寸……如今,他們已是同一個層次的人,甚至他的境界,已然超過對方了。
一壺雲(yún)隱茶,水霧嫋嫋,茶香繞樑。
沈先鴻給莊瑾斟了一杯,然後取出一本冊子,推了過去:“這是先天武技《逍遙御風(fēng)》,與疾風(fēng)步一脈相承,莊生當(dāng)能用得到。”
莊瑾看了一眼,卻是沒收:“無功不受祿,不知家主有何事?但說無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