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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梳洗妥當(dāng),正要出門,婠婠芳駕光臨,見到寇仲神態(tài)安詳,象沒有任何事發(fā)生過的留在房內(nèi),難掩驚訝神色。

寇仲亦想弄清楚她們和李元吉間發(fā)生過什麼事,在一旁坐下道:“虧你還有面來見我。“

婠婠在牀沿坐下,幽幽怨怨,楚楚可憐的道:“你怎能怪人家,食言的是你,迫不得已下,我們只有採取自保的手段。“

寇仲攤手道:“好啦!現(xiàn)在來個一拍兩散,你沒有舍利,我失去寶藏,唯一可慶幸的是仍可吃飯走路。“

婠婠“噗哧“嬌笑道:“你該多謝我們纔對,你的所謂秘密行動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如非祝師剛好進入寶庫,引開李元吉,諒你寇仲插翼難飛。“

接著攤開手掌道:“拿來!“

寇仲心中暗凜,婠婠方面肯定有人潛在李閥之內(nèi),才能第一時間掌握到庫內(nèi)的情況,並曉得他從地底河“逃生“,皺眉道:“你以爲(wèi)舍利在我手上嗎?“

婠婠道:“你們兩人在李元吉尋得入口前,有足夠時間把寶庫倒翻過來看,我們見到子陵時,他穿的是緊身水靠,沒有可能把舍利藏在身上。既然不在他處,當(dāng)然在你那裡。“

寇仲灑然笑道:“若非看在你仍能裝神弄鬼份上,真不願再和你交易。但現(xiàn)在你只能聽我的,今晚戌時初在外賓館見吧!“

婠婠還要說話,足音傳來。

寇仲向婠婠眨眨眼腈,迎出小廳去。

下人來報,可達志在東廳等待他。寇仲早猜到他會聞風(fēng)而至,欣然去了。

※※※

徐子陵變回嶽山,在客棧耐心等待。

果然天色大明,飄雪停下之際,大唐皇帝李淵換上騎獵裝束,龍駕光臨,劈頭便道:

“楊公寶庫出土哩!“

徐子陵悠然瞧著李淵在他旁坐下,道:“有沒有抓到那兩個小子?“

李淵搖頭道:“算她們走運,分別從井口和地底河溜掉,楊素真狡猾,竟來個庫內(nèi)有庫,差點給瞞過。“

徐子陵立時渾身冒出冷汗,暗忖難道給他們發(fā)現(xiàn)真庫所在?那高佔道等豈非兇多吉少?可是聽他口氣,卻象沒抓到任何人:“什麼庫內(nèi)有庫?“

李淵不厭其詳?shù)慕忉尩溃骸霸缭诙嗄昵埃?dāng)楊玄感兵敗身死,就有人來向我說,楊玄感生前曾說過‘庫內(nèi)有庫‘這句話,所以我們進入寶庫後,特別留心,終於在一個箱子下發(fā)現(xiàn)開啓下層的入口,裡面的兵器保存得很好,足可裝配整個千人隊。“

徐子陵暗裡鬆一口氣,心道原來如此。不由對魯妙子的“心戰(zhàn)術(shù)“佩服得五體投地,換作是他們,假設(shè)不幸地發(fā)現(xiàn)“庫下有庫“亦會奉假爲(wèi)真,就此鳴金收兵。

沉聲道:“小刀今次大豐收哩!“

李淵點頭道:“確是意外之喜,遺憾處是抓不著那兩個神出鬼沒的小子,且要得到庫內(nèi)的洞穴,尚要花費一番工夫,因爲(wèi)目下庫內(nèi)充滿沼氣,若非宮內(nèi)藏有一顆夜明珠,進取亦看不見東西。“

徐子陵隱隱想到李元吉之所以糊塗得把祝玉妍當(dāng)作是他徐子陵,必然是楊虛彥從中弄鬼,不讓李閥生出警覺,以致破壞他楊氏爲(wèi)舊朝復(fù)辟的陰謀。

李淵感激的道:“我李家的好運道,全拜大哥所賜,待我收服奸邪妖孽歸來,定要請大哥到宮內(nèi)喝酒談心,以作慶祝。“

徐子陵嘆道:“我早沒有這種心情,小刀好好做你的皇帝吧!“

李淵一震道:“大哥要走嗎?“

徐子陵裝作老氣橫秋的道:“人生聚散無常,有什麼還看不通想不透的!趁我?guī)[山尚有點氣力,定要在死前完成一些未了之願。“

李淵呆了半晌,低聲道:“嶽大哥要到嶺南決戰(zhàn)宋缺,小刀謹在此預(yù)祝成功。‘天刀‘宋缺乃是中原武林百年難遇的奇才,現(xiàn)在更在背後大力支持寇仲,實我李家的心腹大患。“

徐子陵心想這正是師妃暄不惜一切阻止寇仲奪寶回彭樑的原因,寧道奇亦因此答應(yīng)出手。宋缺加上寇仲,一旦尋得立足之地,成其氣候,天下間除李世民外,確難有能與匹敵之人。李世民若非占上關(guān)中地利,兼根基深厚穩(wěn)固,說不定亦要慘淡收場。

李淵的擔(dān)心絕非過慮。

徐子陵目射遠方,緩緩而堅定的道:“這一戰(zhàn)我是不計成敗,不理生死,只求一個痛快。“

“痛快“兩字頗有不祥的意味,但李淵卻不敢點出來。“天刀“宋缺乃寧道奇那般級數(shù)的高手,自擊敗嶽山名震天下後,從未嘗過敗績,即使魔門高手輩出,仍要乖乖避開他勢力範(fàn)圍所在的嶺南一帶,免得觸怒這被譽爲(wèi)天下第一用刀高手的超卓人物。

李閥招納晃公錯和南海派,背後自有原因,是希望他們可牽制宋閥。

現(xiàn)在江湖四大門閥,獨孤閥因與王世充鬥爭失敗而式微;宇文閥連吃敗仗,聲勢如江河下瀉;李閥雖如日中天,可是宋閥穩(wěn)踞南疆,一天宋缺仍在,一天不肯俯首稱臣,恐怕誰人要一統(tǒng)天下,仍是奈何不了他。

宋缺欠的是一個肯爲(wèi)他去打天下的人,沒有人比寇仲更勝任此職,正如宋缺女兒宋玉華所形容,宋缺見到寇仲,就象蜜蜂遇上蜜糖,沒有人能把他們分開。

徐子陵呆想片刻,沉聲道:“小刀去吧!老哥在這裡祝你馬到功成。“

※※※

寇仲在可達志旁坐下,苦笑道:“你這麼大清早來找小弟,不怕啓人疑慮嗎?“

可達志長長呼出一口氣道:“連可某也不得不佩服少帥神通廣大,現(xiàn)在宮內(nèi)盛傳少帥已葬身寶庫裡的沼氣洞內(nèi),只徐子陵安然逃脫,怎想得到少帥不但仍活得好好的,還似剛睡醒氣力,春風(fēng)滿面的樣子。“

寇仲道:“沒點道行,怎到江湖來混?“

可達志道:“少帥當(dāng)然有高得令人難以相信的道行,只是言帥擔(dān)心,你們可能來不及帶走舍利。“

寇仲揚眉哈哈一笑,道:“有人在庫內(nèi)找到舍利嗎?“

順手掏出夜明珠,雖不能象先前於地庫的暗黑中光芒綻射的輝煌情景,但任誰都可一眼判斷此乃稀世奇珍,實事勝於雄辯,可達志登時啞口無言。

寇仲把夜明珠納回懷內(nèi),道:“可兄請回去通知言帥,交易如期在今晚進行,千萬別耍花樣,否則他殺掉我們都得不到聖舍利,何況我寇仲更非可欺之輩。小弟現(xiàn)正百廢待舉,要立即去辦的事多不勝數(shù),恕小弟失陪。“

可達志長身而起,雙目精光閃閃的打量寇仲,訝道:“少帥似乎對寶庫得而復(fù)失並不在意,究竟是什麼回事?“

寇仲陪他站起來,神秘兮兮的道:“入寶山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有錢自能使得鬼推磨,可兄對敝國的諺語這麼熟悉,當(dāng)明白這兩句話的含意。“

可達志拿他沒法,一知半解的離開。

正要出門,沙福來道:“李靖將軍來哩!他說想看看你宿酒醒後,有沒有頭痛。我不敢讓老爺小姐曉得,請他到外院的小廳候莫爺大駕?“

寇仲暗贊李靖機靈,順著沙福的口氣助他圓謊,令胡謅出來的假話變得天衣無縫,匆匆往見,心知肚明這一關(guān)比可達志那一關(guān)更難過。

※※※

李淵去後,師妃暄法駕光臨,見到徐子陵的嶽山,淡然道:“寇仲沒事吧?“

只從這句話,徐子陵曉得她和李世民有比他想象的更爲(wèi)高效率的聯(lián)繫,所以她才這麼快收到消息。

微笑道:“託福!“

師妃暄秀眉深鎖的在他旁坐下,語氣卻很平靜,柔聲道:“子陵爲(wèi)何忽然間象對妃暄的態(tài)度有很大的改變呢?“

徐子陵心中涌起連自己也不十分明白的“痛快“,旋又排去雜念,岔開話題道:

“邪帝舍利在我們手上,今晚的計劃會如期進行,小姐準(zhǔn)備妥當(dāng)嗎?“

師妃暄玉容回覆一貫的古井不波,凝視他半晌,輕輕道:“真的沒有第二個辦法?“

徐子陵若無其事的道:“只有這方法纔可殺死香玉山,更可令魔門各派分裂,小姐有更好的提議嗎?“

師妃暄淡然道:“子陵爲(wèi)何對妃暄早先的問題避而不答?“

徐子陵苦笑道:“小姐教我怎樣回答呢?我們的問題是因目標(biāo)有異,纔在如何處置邪帝舍利上出現(xiàn)分歧。“

師妃暄輕嘆一口氣道:“毀去邪帝舍利只是舉手之勞,但卻可去一大患。“

徐子陵心想如果師小姐你沒有請出寧道奇來對付寇仲,他們說不定會這麼辦,可是眼前卻只有這個辦法,可把正邪最頂尖的幾個人,完全牽制。

無論誰成功奪得邪帝舍利,均要忙於應(yīng)付其他的人,無暇去管別的事。

說到底,他和寇仲毫不害怕邪帝舍利落在魔門的人手裡,武道絕無一蹴而就的速成法,和氏璧正是最好的例子。他們的造詣雖進展鈍緩,但每天都在進步中,根本不怕任何人。

徐子陵不想和師妃暄糾纏下去,他對師妃暄亦早已心死,平靜答道:“若小姐能說服寇仲,我徐子陵不會有何異議。“

師妃暄微微一怔,俏目往他瞧來,顯是隱隱捕捉到徐子陵對她態(tài)度改變的原因。

好半晌,她才道:“現(xiàn)在寶庫得而復(fù)失,寇仲有什麼打算?“

這是徐子陵最怕的一個問題,無論他如何不滿師妃暄密謀對付寇仲,向她說謊仍非所願。暗歎一口氣,道:“小姐何不順道親自去問寇仲?“

師妃暄一對秀眸射出複雜的神色,幽幽淺嘆,道:“若可選擇,妃暄是絕不想更不願與你們爲(wèi)敵,如事情真的發(fā)展到那地步,子陵當(dāng)知妃暄是情不得已。“

徐子陵心中苦笑,當(dāng)寇仲尋得楊公寶藏,這是必然的發(fā)展,誰都無可奈何。

師妃暄美目一片悽迷,正是在她身上從未出現(xiàn)過的神情,脣角飄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淡然道:“不過妃暄對兩位今趟義助秦王,仍是非常感激,子陵珍重。“

言罷飄然而去。

徐子陵頭皮發(fā)麻的呆坐椅內(nèi)。

終於和師妃暄決裂,心中涌上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觸和傷情。

他或者不致要與師妃暄正面爲(wèi)敵,當(dāng)寇仲勢將成爲(wèi)她最大的敵人,再沒有象以前般有轉(zhuǎn)寰的餘地。

自踏進楊公寶庫後,寇仲確走上他進軍爭霸天下大業(yè)的艱難道路,除非有人能把他擊倒,否則終有一天,他會成爲(wèi)威懾天下的霸主。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寇仲的實力,一旦他開展大業(yè),每過一天,他的根基會多穩(wěn)固一分,更加難被遏制。

李靖用神瞧著寇仲好半響後,道“昨晚究竟發(fā)生什麼事?“

寇仲道:“我們運氣欠佳,被李元吉的人監(jiān)聽到在地庫內(nèi)的活動,所以……“

李靖打斷他,道:“你說的現(xiàn)在全城皆知,我想問的是你既被迫逃進地底的沼洞去,爲(wèi)何又這麼輕鬆出現(xiàn)在這裡,這比見不到你更令人感意外。“

寇仲道:“這叫天無絕人之路,我的閉氣神功雖練得不錯,但仍不可永無休止的涯下去,只好順著地底河拼命遊。哈,豈知競能從城外一個小湖鑽出來。“

李靖一瞬不眨的盯著他,還是無法判斷他說話的真僞,兼且兩人關(guān)係微妙,若他迫得寇仲太緊,寇仲大有可能翻臉。一陣沉默後,李靖嘆道:“爲(wèi)何小仲你好像並不因失去寶庫而有半點失望?“

寇仲微笑道:“不是得,就是失。坦白說庫內(nèi)的東西除那幾箱珠寶還可以買幾個子兒外,生繡的兵器送給我也嫌阻地方。他奶奶的楊公寶庫,竟是這麼一回事。“

李靖道:“天亮前皇上親率秦王,齊王和十多名高手入內(nèi),本意是要把你們生擒,豈知你已從地底沼洞逃走,沼氣還不斷涌入庫內(nèi)。皇上立即命人遍搜庫內(nèi),終在其中一箱珍寶下發(fā)現(xiàn)啓下層真寶庫的機關(guān),發(fā)現(xiàn)一批可裝可裝配一個千人隊的兵器甲冑。“

寇仲適才暗鬆一口氣,心道好險,也像徐子陵般想到如果先一步發(fā)現(xiàn)下層寶庫的是他們,肯定會被魯妙子和楊素愚弄了。

李靖續(xù)道:“現(xiàn)在寶庫內(nèi)的情況被列作最高機密,待封好通往沼洞的入口,抽盡沼氣,我們會派人下去轍底搜查,看看可否找得邪帝舍利,再交由師小姐送返靜齋,免留後患。“

寇仲至此才曉得師妃喧己把邪簾舍利一事告知李世民,在現(xiàn)今的情況下,李世民自然要如實稟上李淵。

寇仲卻暗叫不妙,假若趙德言和可達志認定他們手上沒有邪帝舍利,今晚的刺香大計如何進行。

敵人只會將計就計,佈局全力將他們擊殺。可達志這小子真陰險,還詐傻扮槽,誘自己去騙他。

李靖此時對寇仲沒有進入真正的寶藏一事深信不疑,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生不忍,道:“佛家有言,每個人自身都是個寶庫,只要懂得取用,可終生受益無窮,天數(shù)有定,非是人力所能強求。小仲以後有什麼打算?“

寇仲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個枯澀的笑容,裝出心灰意冷,萎靡不振的摸漾,嘆道:

“我現(xiàn)在只想速離長安,以後都不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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