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孔府內各院落內已經掌起明燈。此刻北院內的一個房間內，四條身影圍站在牀邊，滿臉緊張、焦急、惶恐的神情。牀上躺著一名面容憔悴，已經奄奄一息的婦人。

牀前，一名眉毛、鬢髮花白的老大夫正在爲牀上的婦人號脈。

婦人滿臉蒼白，氣若游絲般若有若無，顯然已經虛弱到了極致。

牀前的老大夫兩指輕輕搭在婦人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的手腕上，頷首，聚精會神，彷彿正在全心全意的捕捉婦人僅剩下的脈搏、生機，良久都沒有紋絲動靜。

牀邊的四條身影，有三人還只是未成年的少年，還有一名面龐帶著威勢的中年人。

“母親！”“母親！”……三名少年，相互間手緊握著手，兩人口中不停發出輕呼，急切的想要喚醒牀上躺著的生機正在漸漸消逝的婦人，三人的手，都被緊張、巨大的力量握的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然而三人彷如不覺，一點也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痛楚，所有的心思，此刻都放到了牀上的婦人身上。

顯然，三名少年都是牀上躺著的婦人的孩子。

三名少年，有一名已經長至一米八高，渾身粗壯，一塊塊充滿爆炸性力量的肌肉隆起，讓少年看起來無比強壯，有力。

“秦大夫，秦大夫，我母親怎麼樣？”見正在爲母親號脈的老大夫良久都沒有動靜，心急如焚的少年再也等待不住，忍不住急聲詢問道。而正在爲婦人號脈的老大夫依然沒有絲毫動靜。

“森兒，沉住氣?！泵纨嫀е莸闹心昴腥宿D過頭來，沉聲道，聲音彷如洪亮的鐘聲般。

面龐帶著威勢的中年男人雖然這麼勸說心急如焚的少年，然而自己的臉上、眼中，同樣是無比的心急與擔心，男人的額頭、後背上，已經滲透出一滴滴米粒般的汗水。

“父親，母親一定會沒事的?！鄙倌暌е赖?，看到男人朝自己點點頭，示意自己繼續耐心等待，少年再次將目光投往牀上昏迷的婦人與號脈的老大夫身上。

三名少年，除去身材高大，長至一米八的少年，其餘兩人卻小了許多。一人只有一米三四左右，還有一人，卻只有一米左右高。

房內，面龐帶著威勢的中年男人、看起來無比強壯的少年還有一米高左右的少年緊盯著牀上躺著，氣息奄奄的婦人，眼中皆是擔憂與心急，然而一米三四高的少年此刻眼中，卻是毫無光華，滿臉癡呆，嘴角帶著傻傻的笑，目光渙散，不停的流轉，嘴裡不時會發出一聲聲傻傻呵笑，全然是一名智障少年。

四條身影中，只有最小的少年一直沒有一絲動靜，少年兩眼如火炬般緊盯著牀上的婦人，心中卻在不停地吶喊。

“母親，母親，您一定會沒事的?！笨粗萑缢艘话愕哪赣H，孔林的心在滴血。

“母親，母親，您一定不能死，不能死啊！”或許對於其他八歲的孩童來說，不知道‘死’是一種什麼意思，然而孔林知道，‘死’就代表了永遠離去，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

“自己不要母親死，不要！”孔林的心在吶喊。手上十指上的指甲已經深深地摳入了孔林手掌中的肉中，一滴滴殷紅的鮮血順著孔林掌中的紋路滴落，滴落在暗灰色的地板上，留下一竄竄印記。

“哎！”良久，牀前正在爲婦人號脈的老大夫才發出一絲聲響，輕輕嘆息一聲，鬢髮花白的老大夫唏噓、輕輕的搖了搖頭。

“秦大夫，我母親怎麼樣？怎麼樣了？”剛見老大夫將婦人的手裹入被中轉過頭來，衆人已經等不及圍了上去。

老大夫長長嘆息一聲，徐徐開口道，“孔夫人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致，必須要服用能夠滋補先天靈氣的奇珍，或者有先天強者過渡先天真氣給孔夫人，否則……”

老大夫頷首緩緩輕搖了搖頭?！翱追蛉穗y以熬過今晚?！?

“轟……”孔林的腦袋內轟然炸響。

“必須要服用能夠滋補先天靈氣的奇珍或者有先天強者過渡先天真氣給母親，否則母親就活不過今夜？”孔林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有老大夫的話在腦中不斷迴盪。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強壯的少年喉嚨中發出一聲聲如野獸般的低吼，淚水不停從那剛毅如刀斧雕刻形成的面龐灑落。

孔林朝大哥臉上望去，少年臉上有著數條顯目的刀疤，有一條甚至從左側面頰上一直延伸到了咽喉處。孔林還記得，那是自己六歲時，大哥加入‘黃巾閣’參與一次剿滅馬賊山寨時受的重傷。那時候，大哥渾身上下受了很多刀傷，流了很多很多血，如同一個血人，那時候秦大夫爲大哥包紮傷

口時說，受了這麼重的傷，大哥有六成的機率會熬不過去，會死，幾次，孔林都看到大哥痛昏過去，然而大哥緊咬著牙關，從頭到尾都沒有哼過一聲，喊過一下疼，更別說流淚。

流淚……對於孔家的兒郎來說已經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了，然而此時。大哥在哭，孔林自己也在哭。

“滋補先天靈氣的奇珍，如今我們孔家哪裡有？”大哥臉上，是絕望的神色。

“對，能夠滋補先天靈氣的奇珍，如今的孔家內哪裡有？”孔林的心，也一點一點墜入深谷。

那可是滋補先天靈氣的奇珍??！就是虎躍大陸上的大周朝、大明朝、大元朝內的王公貴族府內都沒有，如今的孔家內，又哪裡會有？

孔林心中無比苦澀的一笑。

“而要找先天強者給母親渡先天真氣？”更是想都不要想。

若是數千年前，那時候孔家內還有一些先天強者，然而如今……

孔林絕望的搖了搖頭?？准胰缃褚呀洓]落了太多太多，已經兩千年孔家內沒有再誕生出一名先天強者了。

“母親沒救了?！彼查g孔林感覺周圍的世界都變得昏暗起來，天都塌了下來。

“母親要永遠離開自己了嗎？那個世界上最關心自己的人就要這麼離自己而去，自己再也看不到她了嗎？”孔林心目中最開心的事，就是看到母親笑，看到母親關心自己。然而這一切，都要離自己而去了。

“不。母親不會死?！睆妷训纳倌赆輳废肫鹗颤N，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父親，你不是說今天來到府上的南孔家的那名老者是一名先天強者嗎？找他來，找他來爲母親渡先天真氣母親不就有救了？不是就能夠救回母親了嗎？”孔林眼前一亮。原本絕望、暗淡的目光變得無比璀璨。

“母親有救了，有救了！”孔林與大哥一起緊緊的盯著面前的父親。

今天傍晚，的確有一名少年與一名老者來到孔家，聽說是南孔家的人，孔林也是第一次聽說。

“那名老者竟然是先天強者？這樣，母親就有救了，有救了！”孔林心底歡呼雀躍。就在傍晚的時候，孔林心中還在疑惑。在虎躍大陸上竟然還有一個南孔家？也是在傍晚的時候孔林第一次聽說。自己所在的孔家乃是北孔家，數千年前與南孔家乃是一家。

“南孔家與北孔家同是一家，北孔家有難，南孔家自然會救。”孔林彷彿已經看到了明天，母親一如既往的那般溫馨的朝自己笑，關心自己。

“父親，快去請，去請南孔家的那名老者來救母親啊?！笨琢?、強壯的少年已經迫不及待的喊道，心中一秒也不敢耽擱。

第二章希望——破滅（下）

“去請、去請??！”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強壯少年、孔林一秒都無法等待。

面龐帶著威勢的中年男人卻沉吟了片刻，最終點點頭，與強壯的少年一起疾步朝房外走去。

“這是事關母親生死的事，自己也一定要去?！笨琢忠а?，心中決定，一手拉上還比自己高上三四十公分的智障少年。

“走，二哥，我們去東院?！鄙钌羁戳艘谎厶稍跔椛弦呀浱撊醯綐O致的母親，孔林拉著不停傻笑的少年尾追著父親、大哥而去。

“大哥說過，南孔家的人住在孔府內最尊貴的院落內?？赘畠茸钭鹳F的院子，就是東院，是專門爲孔家最爲尊貴的客人所準備的?！弊呃壬系臒艄饣璋担腥肆攘葻o幾，如今的北孔家已經無比沒落，偌大的孔府內，就是下人都沒有幾人。

拐過數條蜿蜒的走廊，東院就在面前，孔林記得小時候，東院，父親都限制自己來玩耍，與孔家的祠堂一樣，視爲重地，此刻東院內，也亮起了燈光。

“果然，南孔家的人就住在東院裡?！笨匆姈|院內溢出的燈光，孔林心中一喜，彷彿看到了母親能夠康復如初的亮光，希望。

拉著癡呆的二哥，孔林二人步入院中。

“威長老，算我北孔家求您，求您救救內人?！笨琢智那淖呷朐褐?，一往威嚴，話音洪亮的父親，此刻話音中透出一股哀求，從眼前的房內傳出。

“怎麼回事？”孔林愣住，腦袋悄悄朝窗戶上的縫隙探去，朝房內望去。

房內，父親咬牙緊盯著一名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老者，眼中充滿哀求。

“爲了母親，爲了母親父親甚至不惜哀求別人？”在孔林、孔森、孔木三人的眼中，父親一直都是那種頂天立地無比堅強的男人，然而爲了母親……此刻父親已經不惜低聲下氣的去哀求別人。

“咚咚~~?！眱陕暢翋灥捻懧曉?

房內響起。

“求您了，威長老，救救我母親吧。”

“蓬”“蓬”……孔林眼中，大哥猛然跪下，腳下的青石板幾乎都要被大哥跪裂，大哥不停地磕著頭，額頭敲擊在地面上，發出一聲聲‘蓬蓬’巨響。

“父親、大哥……”窗外的孔林，眼眶中一滴滴淚水奪眶而出。

“爲了救活母親，父親、大哥哀求別人，都在做著努力，而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笨琢值男闹校瑹o比的責怪自己。

然而坐在椅子上的老者，卻彷彿睡著了一般，在老者身旁，站著一名面龐清秀的少年，看著面前哀求、下跪磕頭的少年，面龐清秀的少年彷彿在看著一場滑稽的鬧劇，一邊嘴角高高翹起，眼中充滿嘲諷，鼻中不時會發出一聲冷哼，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片刻，靜坐在椅子上的老者臉上露出些許不滿，不滿的目光看向父親。

“孔叡，你讓我浪費先天真氣去救一個普通人？”老者眼中充滿不滿，質疑的盯著父親。哼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戲謔。笑看著面前的父親道。

“孔叡，你知道先天真氣對於一名先天高手來說有多貴重嗎？”老者怒斥道，“今天救你的夫人，明天救你的兒子，那後天…再往後…，我有多少先天真氣用來幫你救人？”

老者瞪眼道，“況且我是南孔家的長老，要我動用一口先天真氣也要得到南孔家家主的允許，而你……是北孔家的家主?！崩险咭恍Γ壑虚W過一抹捉弄，戲虐的神色。

透過縫隙，孔林見父親只有不甘的低下頭去。

“走，森兒，我們走。”父親帶著大哥，二人走出房內。

“南、北孔家不是一家嗎？”孔林腦中一片混亂，突然間發生的事情太多，還只擁有八歲思維的孔林一時根本理解不了發生了什麼，只是心中，孔林感覺到無比的劇痛。

“母親要死了，南孔家的長老不會出手救母親，就算父親低聲下氣的哀求，大哥下跪磕頭，南孔家的長老還是不答應出手救母親，而且還受到了南孔家的戲虐、捉弄?！笨吹礁赣H的不甘，看到老者眼中閃過的戲虐和捉弄，孔林心中濃濃的恨意升起。

“南、北孔家不是一家人，這不是一家人會做的事，生死關頭不僅袖手旁觀，還冷嘲熱諷出言戲謔、玩弄?！?

房內，老者身旁面龐清秀的少年冷哼一聲，“北孔家家主的夫人要死了關我們南孔傢什麼事？”在少年眼中，根本沒有把如今眼前沒落不堪的北孔家放在眼中，當做是同舟共濟的一家人。

少年眼中露出輕蔑道，“如今北孔家內實力最強的孔森也只是一名後天二流武者，還是一名修煉內功的後天二流武者。”少年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這樣的實力，在家族內就算爲我提鞋都不配，這一次遠行太讓我失望了，本來我還想見識見識老祖宗留下的外功功法有多厲害，沒想到……？看來是沒有機會了?！鄙倌赅托χ鴵u了搖頭。

靜坐在椅子上的老者緩緩睜開眼來，“霆兒，不可小看老祖宗留下的外功功法?！崩险吆戎沟?，然而老者自己眼中流露出的，也是不以爲意，渾然不以爲然，顯然對於少年所說的老祖宗遺留下來的外功功法不以爲然。

“啊！?。。?！”孔林耳中，大哥嘶吼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出事了？”孔林的心瞬間墜落谷底。一手緊拉上癡呆的二哥?！拔覀冏撸?，這些不是我們的家人?！倍思膊阶叱鰱|院，朝母親的院子趕去?？琢謴臇|院離去，老者的目光朝前一刻孔林所躲藏的窗戶投來。先天強者，冥冥之中已經有了靈識的強者，能夠憑藉靈識探查周圍的環境，而且一旦突破先天，一名武者的嗅覺、聽覺還有思維能力都能夠瞬間提升百倍。

就是門外有一隻螞蟻爬過，老者都能探查到，更何況是孔林二人所發出的動靜，老者早已經發現。

看著孔叡、孔森、孔林接連離去，老者眼中有的只有冰冷，還有玩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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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首章要供審覈，需要三千字，第一章、第二章連起來一起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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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