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如同在護信長老的血肉之中引爆了一顆無形的種子!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暴到極致的生長力量,以方羽掌心接觸點爲中心,在他大腿內部轟然爆發!
尖銳的枝條,如同無數條飢餓的黑色巨蟒,瞬間撕裂血肉、衝破褲管,瘋狂地向外野蠻生長、膨脹!
幾乎是眨眼之間,一株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參天黑樹,便以護信長老的右腿爲根基,拔地而起!
粗壯猙獰的黑色枝幹扭曲虯結,直刺蒼穹!那穿透血肉、撕裂骨骼的劇痛,讓護信長老眼前發黑,呼吸驟然停止!
待他從這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極致的錯愕中勉強回神,整個人已被倒吊著懸掛在了這株憑空出現的巨大黑樹之巔!
整株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巨樹,竟完全是由他的血肉與右腿作爲養料,瞬間催生而成!
“啊啊啊!這…這是什麼手段?!!”
護信長老目眥欲裂,劇痛與從未有過的驚駭讓他失態地嘶吼出聲,臉上再無半分之前的倨傲與掌控,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震恐。
方羽之前展現的枯骨鎧甲、三頭毒霧雖然詭異,尚在他理解的功法範疇之內,但這憑空生樹、以敵血肉爲土壤的霸道手段,其原理之邪異、威力之蠻橫,簡直超出了他預期!
這是六魂境以下的人該有的手段?!
一旁觀戰的炎盡長老,目睹這驚變的全過程,神色複雜到了極點。他眼底深處,對方羽層出不窮的詭譎手段和臨危不懼的才情,確實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欣賞。
但對方羽此刻悍然反擊、甚至創傷護信長老的行爲,又充滿了深深的憂慮與無奈——這無異於將自身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走!刁德一!趁現在,快走!!”
炎盡長老再也按捺不住,用盡全身力氣發出焦急的嘶吼。
他從未奢望方羽能真正擊敗護信長老。
能憑藉這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暫時困住甚至創傷這位六魄境強者,已是奇蹟中的奇蹟!
局面稍縱即逝,繼續纏鬥下去,一旦護信長老徹底爆發或者緩過勁來,方羽必死無疑!
此刻不逃,更待何時?
但方羽此刻已然掙脫了地面。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他周身泥土碎石四濺,整個人已從被黑樹根系翻攪得一片狼藉的地面躍出。
他隨意地抖落著身上沾染的塵土,非但沒有聽從炎盡長老的勸告逃離,反而擡起頭顱,對著高懸於黑樹之巔、狼狽不堪的護信長老,露出了一個冰冷刺骨、充滿挑釁意味的冷笑。
“走?”方羽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風聲,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炎盡長老,我敬你爲人,不願與你爲敵。但有些人……”
他目光如刀,死死鎖定暴怒掙扎的護信長老,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桀驁與殺意,“真以爲可以在我頭上作威作福嗎?!”
他心中的戰意如火山般噴涌!
未突破境界前,他便能硬撼智魂巔峰的千金尋!
如今境界突破,實力大增,難道還收拾不了一個倚老賣老的六魄境老匹夫?!
他今日便要證明給所有人看!
那株沖天而起的龐大黑樹,如同一個不祥的黑色圖騰,再次聳立於京城的天際線之下。
再加上染坊區域之前爆發的激烈戰鬥波動,早已吸引了無數道驚疑不定的目光。
此刻黑樹再現,如同一個巨大的信號,許多身影開始從四面八方,如離弦之箭般朝著染坊方向急速掠來!
其中一道身影,氣息凌厲,速度最快,正是愚地府府主——雅青璃!
“那是……終於找到了!!”雅青璃眼中殺機暴漲,臉上浮現出獵物入彀般的興奮。
然而她並不知道,此刻被這株詭異黑樹和染坊異動所吸引的,絕不僅僅只有她一人。
暗流,已然在京城涌動。
……
染坊中心。
“咔嚓!轟隆——!!”
倒懸於黑樹頂端的護信長老,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
狂暴的氣勁,如同實質般從他體內炸開!
那株束縛著他的巨大黑樹,瞬間被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由內而外震得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飛濺的黑色齏粉!
與此同時,護信長老的形態發生了駭人的劇變——他額角猛然刺出一根猙獰彎曲的半月形長角,皮膚覆蓋上堅硬的角質鱗片,一條粗壯的、佈滿骨刺的長尾破體而出,狂暴的氣勢沖天而起,瞬間進入了妖化狀態!
“臭小子!!老夫今日必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妖化後的護信長老聲音如同九幽惡鬼的咆哮,充滿了滔天的恨意與必殺的決心。
他不再有絲毫保留,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恐怖流光,裹挾著毀滅一切的暴戾氣勢,從高空朝著地面上的方羽,悍然俯衝而下!那鎖定方羽的凌厲殺機,冰冷徹骨,幾乎將空氣都凍結!
這股毫不掩飾、傾盡全力的絕殺之意,讓炎盡長老瞬間臉色慘白如紙!
之前護信長老出手雖狠,尚留有一線餘地,但此刻連壓箱底的妖化都動用了,這分明是不死不休,要將方羽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的節奏!
方羽絕無幸理!
“住手!!”
炎盡長老肝膽俱裂,再也無法袖手旁觀,體內元力瘋狂運轉,就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阻止這場必死的碰撞。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因爲就在護信長老俯衝而下的同時,地面上的方羽,同樣爆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充滿狂怒與戰意的咆哮:
“老匹夫!!今日要死的——是你!!!”
砰!
方羽腳下大地應聲炸裂!一股濃郁到近乎粘稠的熾熱血氣如同火山噴發般從他體內狂涌而出!極致的高溫瞬間扭曲了周圍的空氣,使他整個人彷彿被包裹在一顆無形的、劇烈燃燒的暗紅色熔巖火球之中!
面對護信長老那毀天滅地的俯衝一擊,方羽非但沒有絲毫退避,反而將腳下爆裂的反衝之力化作推動,整個人如同逆射蒼穹的烈焰流星,不閃不避,悍然迎著那俯衝而下的死亡陰影,沖天而起!
他竟是要以攻對攻,以命搏命,在最兇險的正面碰撞中,與妖化的護信長老一決生死!
方羽這決絕無比、主動拉近距離的迎擊,快如電光火石,徹底斷絕了炎盡長老最後一絲救援的可能。
眼看兩道代表著毀滅的身影,一上一下,裹挾著狂暴無匹的能量,在染坊廢墟的上空急速拉近,死亡的距離被壓縮到了極限,炎盡長老目眥欲裂,發出了絕望而淒厲的嘶喊:
“都停手!!!!”
下一瞬……
轟——!!!!!!
震耳欲聾的爆響如同平地驚雷,悍然炸開!
那恐怖的聲浪,正是源自方羽與護信長老那驚世駭俗的正面碰撞!
狂暴無匹的氣浪彷彿實質化的衝擊波,以兩人接觸點爲中心,瘋狂地向外席捲、震盪!
所過之處,空氣被擠壓得發出尖銳爆鳴,地面的碎石塵土被瞬間清空,形成一片真空地帶。
就連正欲疾衝上前助陣的炎盡長老,也被這股沛然莫御的衝擊力硬生生逼停,身形不由自主地晃動,不得不強行穩住腳步,腳下的青石板寸寸龜裂。
炎盡長老心頭劇震,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駭:“區區刁德一……他怎麼可能?!”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他一度看好的年輕人,竟真能擁有與六魄境強者護信長老正面硬撼的實力!
難道……他的底牌遠不止之前顯露的那些?
“不……不對!”炎盡長老目光如炬,死死鎖定戰場中央。
乍看之下,兩人似乎平分秋色,但那只是錯覺!
他敏銳地察覺到,方羽能接下護信長老這含怒一擊,恐怕已是極限,依靠的或許是某種瞬間爆發的秘法或那身詭異的枯骨之甲。
一旦戰局拉長,進入消耗階段,以方羽目前的底蘊,必然後繼乏力,敗亡只在頃刻之間!
就在炎盡長老心念電轉之際,前方那兩道糾纏在一起的模糊身影,終於在狂暴能量的反衝下猛然分開!
方羽如同隕石般重重砸落地面,伴隨著一聲沉悶巨響,堅實的地面瞬間被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煙塵沖天而起。他單膝跪在坑底,猛地擡頭,那雙燃燒著戰意與狂熱的眼眸穿透瀰漫的煙塵,死死盯住上方屋檐上的對手。
煙塵稍散,炎盡長老瞳孔驟然收縮——果然如他所料!
方羽身上那層堅硬的枯骨之甲,在與護信長老的碰撞中心位置,赫然被轟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巨大裂口!
透過破碎的骨甲縫隙,可以清晰看到下方血肉模糊的軀體,鮮血正不斷從撕裂的傷口中滲出,染紅了破碎的衣襟,有些部位甚至深可見骨,傷勢之慘烈令人心驚!
然而,就在炎盡長老想要看得更真切些的瞬間,那枯骨盔甲如同擁有生命般,破碎的骨茬飛速蠕動、增生、癒合,幾個呼吸間便將那致命的缺口強行修補覆蓋,重新遮蔽了下方猙獰的傷口。
傷勢雖被骨甲強行掩藏,但那沉重的創傷豈是外表能掩蓋的?劇烈的痛楚和力量的流失是實實在在的。
炎盡長老心中焦急萬分:“他已是強弩之末!如此傷勢,如何還能再戰?再打下去,他必死無疑!”
“刁德一!!”炎盡長老焦急地大吼出聲,試圖喚回方羽的理智。
然而,方羽置若罔聞。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鎖定在屋檐上那個身影上。他非但沒有退縮之意,眼中反而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興奮光芒,彷彿痛楚只是助燃的薪柴,讓他更加渴望這場戰鬥!
此時此刻,方羽的形象已徹底顛覆了“人”的範疇。
那覆蓋全身、猙獰可怖的枯骨盔甲,那異化出的雙頭之身,尤其是胸口那不斷開合、彷彿低語或獰笑的活體人嘴……這一切都散發著濃烈到極致的妖魔氣息。
任何尋常人看到這一幕,第一反應必然是將其視爲純粹的、危險的妖魔!即便是以妖化著稱的妖武者,其形態也罕有如此徹底、如此偏向妖魔本質的。
反觀另一邊,退至屋檐之上、負手而立的護信長老,除了額側那根象徵力量的獨角,以及身後那條靈活擺動的妖尾,整體形態依舊保持著高度的人形輪廓,更符合世人對強大妖武者“可控妖化”的認知。
只是,他那微微起伏、略顯急促的胸膛,以及眼中一閃而過的凝重,無聲地揭示著方纔那一記硬撼並非毫無代價,他那份表面上的沉穩,遠非看起來那般輕鬆。
“刁德一的妖化……竟已侵蝕至此!若非如此,怎會呈現出如此徹底的妖魔之相?”
炎盡長老心中凜然,瞬間做出了判斷。這更堅定了他必須出手干預,將方羽從這場必死之戰中拉出來的決心。
然而,就在炎盡長老體內力量涌動,準備不顧一切出手之際——
“炎盡——!!!”
屋檐之上,護信長老猛地一聲爆喝,聲如驚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冰冷的警告,瞬間穿透空氣,狠狠砸在炎盡長老心頭!
“你膽敢助他分毫,便是絕門叛徒!背叛宗門,勾結殘害同門之兇徒,你可懂得其中利害?!!”護信長老的話語字字誅心,如同冰冷的枷鎖。
炎盡長老渾身一震,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剛剛提起的氣勢瞬間潰散,身形徹底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兩難境地。
護信長老的威脅,直指要害!
至少明面上,方羽揹負著殺害璐璐的罪名,正在與代表絕門威嚴的長老死鬥。
他炎盡若此刻站到方羽一邊,那就是公然與絕門爲敵,坐實叛徒之名!這後果,他個人承受不起,更可能牽連深遠……
可是……
炎盡長老的目光再次投向深坑中那個浴血的身影,雙拳在袖中緩緩緊握,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一邊是惜才之心與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責任,一邊是鐵一般的宗門規矩與如山重壓。
在護信長老那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監視下,他此刻能做的,實在太少,太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