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樂瑜點點頭。她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句話，陳莊主沒準(zhǔn)要在宴席間刁難也說不定，難道是要給穆乘舟介紹小繡娘？！

穆乘舟似乎猜到她小腦瓜裡在想什麼，彈了個腦瓜嘣，“快繡，還想不想救你的婢女？”

“對！”羊樂瑜甩甩頭，轉(zhuǎn)轉(zhuǎn)肩膀，又開始繡。

直到繡了兩個時辰，大半個仙鶴的雛形已經(jīng)出來了。她肚子開始叫喚，拉拉穆乘舟的衣袖，“我們?nèi)コ燥埌伞ｊ惽f主不是邀請我們了嗎？”

穆乘舟點頭，就要擡腳，卻被羊樂瑜叫住：“你先去，等我回去換身衣裳。”

女孩家的心思細(xì)膩，這小東西定是聽陳莊主說有小繡娘在場，不想丟了面子纔要回去打扮的。

也罷，由著她吧。

穆乘舟便先行前往。

羊樂瑜回到客棧，拿出桌上的包袱打開，從寶奩中挑了一對兒瑪瑙耳墜戴上，又取出珠釵插在髮鬢上，美滋滋的換了那套錢伶送她的衣裙才姍姍來遲。

宴席間的人數(shù)並不多，陳莊主請了十餘名小繡娘坐在穆乘舟身邊，親自爲(wèi)羊樂瑜倒酒。

羊樂瑜偷偷瞧那些小繡娘，不禁感嘆江南的風(fēng)水的確養(yǎng)人，女孩子家的皮膚都生的極好，五官小巧玲瓏，手指又纖長，連翻出來的袖口上都繡圖案複雜的花紋，稱得上是心靈手巧了。

陳莊主執(zhí)杯，“今日我收了新學(xué)徒，在座的諸位算是她的師姐，該讓她敬酒。”

羊樂瑜聽這話的意思是要灌她酒，這麼些人一人敬一杯，就算是海量都要倒了，何況她喝不慣古代的麥芽造物，指定是撐不住的。

穆乘舟起身，“我替她敬各位姊姊。”他從容碰杯一飲而盡，待敬完一圈回來，臉不紅心不跳。

陳莊主哂笑：“也好，夫唱婦隨，作數(shù)了。”

“還沒完。”穆乘舟提壺續(xù)酒，對陳莊主道：“莊主還沒敬，怎能算是作數(shù)？”

陳莊主欣然與他碰盞，就要飲時，穆乘舟佯作手滑，酒水全灑在她身上。

“你這是作甚？”陳莊主面浮惱意。

羊樂瑜猜穆乘舟這麼做定是有緣由的，於是立刻幫腔：“莊主的衣裳髒了，還是先去更衣爲(wèi)好，我等在這自便就是。”

陳莊主眄她一眼，往後堂去了。

穆乘舟悄聲道：“小羊，你腰後的刺青要找著同伴了。”

羊樂瑜一驚，難道說陳莊主也是現(xiàn)實玩家？！

穆乘舟挑脣，“我不方便跟去，你親自確認(rèn)吧。”

羊樂瑜雖不知他是從何確定的，但逆子的話向來準(zhǔn)的離譜，還是跟上去瞧瞧。如果陳莊主是現(xiàn)實玩家，她或許能拉個同盟。

後堂中，陳莊主走至屏風(fēng)後，從衣架裡挑出一條繡著芙蓉海棠花的衣衫，隨即褪下身上的衣物。

羊樂瑜把門窗戳了個洞，只見她的後腰果然有淡藍色的Meta標(biāo)識！

這怎麼可能！陳莊主是現(xiàn)實玩家！

羊樂瑜算是名義上第一次見到除了吳步月以外的現(xiàn)實玩家，內(nèi)心按捺不住小激動，等她完全斂好衣服，推門而入。

“陳莊主！哦不，陳阿姨。”羊樂瑜歡喜道：“真沒想到您是現(xiàn)實玩家，這樣就好辦多了，您能不能告訴我關(guān)於山莊的事啊？”

陳莊主被她的突然闖入嚇了一跳，等她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但並未流露出喜悅，反而冷聲道：“你果然知道點什麼。”

羊樂瑜不解：“您是說meta標(biāo)識嗎？我們都是現(xiàn)實玩家，好不容易相聚，自然知道。”

陳莊主看著她髮鬢的珠釵，“女人的愛美心是會付出代價的。不過也好，你死了之後木兒就會留在山莊了。”

羊樂瑜眉心一凝，還想再問什麼，卻感覺頭痛欲裂，癱倒在地。

“小羊！”穆乘舟一個跨步衝進來，他不放心羊樂瑜一個人來，故而一直跟在後面。

抱起羊樂瑜，“你怎麼了？哪不舒服？”

羊樂瑜顫了顫脣，鼻腔忽然涌出一股猩紅的溼熱。

穆乘舟瞳仁急縮，驟然看向陳莊主，“你對她做了什麼？”

陳莊主紋絲不動，“木兒，你當(dāng)初就不該離開聚元莊。如果你留在我身邊繼續(xù)做我的養(yǎng)子，或許今日就不會承受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

穆乘舟青筋暴起，“解藥在哪？！”

陳莊主：“湮元毒沒有解藥，我們身上都被種下了這種毒，僅僅半克就可以讓人失去中毒前的記憶，再加半克毒性加倍，中毒者將會在二十四時辰內(nèi)七竅流血而亡。”

穆乘舟垂眼看著懷裡人，羊樂瑜的臉色蒼白如蠟，龜裂的脣瓣抖了抖，說不出話來。

“難怪我對於當(dāng)年的事都記不清了。”穆乘舟拭去她鼻下的血漬，“是你給我投了湮元毒。”

陳莊主笑笑，面孔變得掙扎而扭曲，“我一生沒有子嗣，本想著到元宇宙就會體驗做母親的幸福，可就是這麼點願望也要被賈澤真奪去！”

賈澤真？

穆乘舟腦海中霍然閃過一個片段，一名繡娘將他從人牙子的花船上救出來，把他送到了另一艘掛有黃旗的船上。

也是在那艘船上，他碰到了莊妃娘娘。

“賈澤真就是賈秀娘？”穆乘舟恍然大悟，原來他一直都認(rèn)識賈秀娘。五歲那年，他因救了一個女嬰而被車撞傷，父親爲(wèi)了續(xù)命把他帶來元宇宙，是賈秀娘在竹林裡看到了他父子二人，爲(wèi)他治了傷。

當(dāng)年的賈秀娘只是委身於聚元莊的小小繡娘，根本無法與陳莊主對抗。陳莊主和黔郡的官宦暗通曲款，把孩童送至山莊讓山莊百姓看養(yǎng)一段時間，再找到人牙子買給外地。爲(wèi)了防止孩子們說出他們的秘密，還炮製出湮元毒，給每個孩子喂下後，這段記憶就會徹底遺忘，從而一心在新家生活。

陳莊主見穆乘舟討喜可愛，私心就想收他爲(wèi)?zhàn)B子，但賈秀娘認(rèn)定聚元莊的風(fēng)氣已經(jīng)腐壞至極，定會教壞孩子，而此時皇室派人來接她進京，故而堅持要把穆乘舟帶到京城，找一戶善良人家收養(yǎng)。

陳莊主被賈秀娘再三阻攔，便狠心將穆乘舟賣給人牙子，就在花船即將抵岸時，賈秀娘以小舟接走他，沿著水流劃著，想一路劃到黔郡港口。碰巧遇上莊妃坐船來此地散心，見莊妃誠懇，於是交由她撫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