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婉回頭看了看北嶽神府的山門,不禁眉目幽然,哀婉悽傷。
北辰渡界舟借不到,她還有什麼辦法跨過茫茫界天,去尋找魏君子呢?
就在南宮婉收回目光的那一瞬,忽然看到北嶽恆山西北面的羣峰之中,有一座山峰極爲奇怪。
而且在她看到那座山峰的一瞬間,心頭突兀地劇烈跳動了一下。
南宮婉先收回目光,然後又朝那座山峰看去,果然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著她一樣,那種感覺十分奇怪。
於是南宮婉又回頭朝值守山門的神將問道:“敢問二位神君,那邊是什麼地界?”
兩位神將朝著南宮婉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隨口說道:“那裡是空宕山。”
這句話如同一聲炸雷在南宮婉耳邊響起,空宕山!北辰渡界舟就在那裡,下面鎮壓者太塵魔君。
南宮婉腦海中不斷迴盪著‘空宕山’三個字,如同著魔了一般,迷迷糊糊就下了恆山。
到了恆山腳下,一陣山澗清溪的涼風吹了過來,瞬間將南宮婉吹醒。
南宮婉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隨後直接朝恆山西北方眺望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婉銀牙一咬,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再次邁開步伐進入了恆山。
不過她這次卻不是要上山,而是一路翻山越嶺,朝恆山西北面的空宕山而去。
當南宮婉登上空宕山,來到山頂上的那一刻,一眼就看到了那將整個山頂壓平,且佔據了大半個山頂的北辰渡界舟。
那北辰渡界舟通體呈古銅色,舟身鐫刻著密密麻麻的仙符篆文。
北辰渡界舟上方有七面儀晷,高低不一,大小不同,儀晷上面佈滿了北辰鬥宿,散發出熠熠星輝。
南宮婉急忙邁開步伐朝那北辰渡界舟走去,可就在她即將踏入北辰渡界舟鎮壓範圍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神符。
那神符一出,剎時神雷普降,轟然打在南宮婉身上。
南宮婉慘叫一聲,立時被打飛出去,一瞬間渾身冒煙,皮焦肉爛。
下一刻,一位金盔金甲的神將從那神符之中走了出來,將手一指地上的南宮婉道:“我乃雷部伏魔天雷將軍是也,奉真武大帝??令,在此守護鎮魔封印,你是何方妖魔?竟敢擅闖?速速離去,免受皮肉之苦。”
南宮婉飛快爬了起來,也不多言,雙掌一擡朝那伏魔將軍打去。
伏魔將軍見狀冷哼一聲,直接手結法印,頭頂頃刻間雷雲密佈。
隨後雷光電閃,數十道天雷如同一條條長蛇般劈落下來,打在南宮婉身上,當場便將她劈翻在地。
南宮婉嘔了一口精血,臉色一時煞白,氣機虛弱到了極致。
伏魔將軍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本神受命鎮守此地,不欲多殺生靈,你還是速速離去吧。”
南宮婉艱難地擡起頭來,目光看向伏魔將軍,忽然瞥到了他身後的懸空的那道神符。
南宮婉心念一動,立刻用盡全力一拍地面,飛身而起,張口噴出一股血氣,正好灑落在了那神符之上。
伏魔將軍登時臉色大變,神符被血氣污穢,瞬間散失神力,緩緩墜落在地。
伏魔將軍身形一散,眨眼間便化作一道清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天庭,雷部,天雷殿。
伏魔天雷將軍猛地醒了過來,大叫一聲‘不好’,隨後起身衝出天雷殿,直朝玄天宮而去。
來到玄天宮,伏魔將軍告訴值守靈官道:“速速通報玄天上帝,鎮守太塵魔君封印的雷將神符被人破了。”
這類神符代表的就是天庭神將本身,只要這道神符出現在任何地方,其代表的天將、雷將就可以隨時從神符中顯化出來。
可一旦神符被毀,那麼維持顯化的神力就會消散,天將、雷將就會返回本身所在之處。
聽到伏魔將軍的話,那值守靈官急忙進入通報真武大帝。
不久後便有真武大帝旨意下來,但令伏魔將軍驚訝的是,真武大帝沒有斥責他看管不嚴,更沒有治他的罪,反而賞賜了他這些年鎮守封印的功勞。
伏魔將軍一臉疑惑地接下賞賜,然後問道:“陛下有沒有說那封印的事?”
負責傳詔的童子笑道:“陛下說了,人間劫運自有定數,你鎮守封印這麼多年,功德不淺,已命雷部爲你記功,並準你休沐一月,且回去好生休息幾日吧。”
聽到這話,伏魔將軍只得躬身唱喏領命,隨後離開玄天宮,返回雷部去了。
而在下界北俱蘆洲,北嶽神府早就發現了空宕山的異象,北嶽大帝急忙派太恆君率領神將前來查看。
當太恆君趕到時,正看到南宮婉拖著焦黑殘破的身軀走到那北辰渡界舟鎮壓的神臺之上。
太恆君大吃一驚,這裡有雷部神將守護,怎麼會被此人進入封印中心?
就在這時,旁邊的神將卻提醒了一聲,“君候,你看那裡。”
太恆君扭頭看去,只見地上有一道被血跡污穢的神符靜靜地躺在那裡,上面神消光散,已變成了一件凡物。
太恆君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立刻拔劍喝道:“妖女,不可靠近神臺,快快退回來。”
但南宮婉充耳不聞,甚至飛身跳上了那北辰渡界舟。
看到這一幕的太恆君再次喝道:“妖女,我命你立刻退下來,否則法不容情!”
南宮婉在北辰渡界舟上捯飭了許久,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催動這神舟。
此刻太恆君已經領著人圍了上來,南宮婉見狀,當即跳下舟來,來到北辰渡界舟下方,雙手撐住北辰渡界舟底部往上一舉。
只聽一聲悶響,那北辰渡界舟微微動了一下,雖不是很明顯,但南宮婉卻明白過來,這北辰渡界舟好似有一股下壓之力。
此刻太恆君等人已經衝了過來,見此情形,南宮婉不再猶豫,只見她大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開始擡舉北辰渡界舟。
‘轟隆’
一瞬間空宕山開始劇烈震動,頃刻間山崩石裂,飛沙走石。
“快阻止她。”太恆君驚聲喊道:“衝上去,直接砍死!”
太恆君帶著一衆神將衝上前去,二話不說便對著南宮婉開始一陣槍刺劍刳,刀劈斧剁。
然而南宮婉身爲南宮部族長,肉身強度自然不是虛的,太恆君等人砍了半天,也只在南宮婉身上留下數十道淺淺的傷痕。
但這反而激發了南宮婉的氣性,只見她周身亮起一道紅光,那是氣力被催發到極致的表現。
‘轟隆隆’
北辰渡界舟硬生生被南宮婉給擡虛了兩寸,但也就是這兩寸,便累的南宮婉七竅流血。
眼看再難堅持,那北辰渡界舟下面卻驟然噴出一道灰白色的魔光。
隨著那魔光如潮水般涌出,立刻將北辰渡界舟整個託舉起來。
隨後空宕山發出一聲爆鳴,緊接著那北辰渡界舟便被魔光徹底舉上了半空,緊接著偌大的空宕山轟然崩塌,太恆君等人急忙飛出了空宕山。
南宮婉看著飛上半空的北辰渡界舟,正要跳將上去,卻不料山峰崩塌致使腳下一虛,整個人瞬間墜落下去。
就在墜落的一剎那間,一道魔光落到她身上,然後輕輕一卷,便將她帶上了北辰渡界舟。
南宮婉只看到一個白衣男子映入眼簾,他束髮結簪,腰繫絲絛,星目俊顏,眉宇間滿是孤傲之色。南宮婉躺在甲板上,極其虛弱,但看到眼前這個人,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你是太塵魔君?”
太塵魔君掃了南宮婉一眼,說道:“你既然來救我,卻不知道我是誰嗎?”
南宮婉道:“我不是來救你的,我只是要取此神舟,讓他帶我穿渡諸空,去尋我的心上之人。”
“嘖嘖嘖。”太塵魔君搖了搖頭,道:“又是一個爲情所困的,你那心上人是哪一界的?”
“不知。”南宮婉搖頭道。
太塵魔君眉頭一挑,道:“不知?你在說笑嗎?這三界之內,十方宇宙,諸天萬界,你不知他在哪一界,那你要找到什麼時候去?只怕是找到天地毀滅也找不到。”
說到這裡,太塵魔君看著南宮婉道:“你雖然不是專門來救我的,但也助我脫免災劫,這樣吧,不要去找你那心上人了,跟著本君,保你成仙作祖,如何?”
南宮婉卻堅持說道:“魔君既已脫困,便請將這北辰渡界舟交予我,讓我去尋他,無論多久,我都要找到他。”
“浪費。”太塵魔君淡淡地道:“這北辰渡界舟我有大用,不能交給你去做那浪費光陰之事。”
南宮婉聽到這話,猛地坐了起來,說道:“我好歹也救你脫困,難道這點忙你也不願意幫我嗎?”
太塵魔君道:“天地之間,有許多重要的事情還等著我們去做,哪能把光陰消耗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面?”
說到這裡,太塵魔君朝著南宮婉擡手一指,只見一道靈光落到南宮婉身上,瞬間便將她一身傷勢全部治癒。
“你助我脫困,我爲你療傷,如此就算扯平了,你走吧。”太塵魔君說道。
南宮婉傷勢痊癒,形容面目也完全恢復,但讓她放棄北辰渡界舟卻是不可能,故而只見她一個縱身便直接衝向了太塵魔君,雙掌凝勢聚力朝著他頭顱拍去。
太塵魔君嗤笑一聲,直接一把抓住了南宮婉的脖子,南宮婉的雙掌打在太塵魔君身上,卻只是揚起一片塵土。
看著南宮婉掙扎得面紅耳赤,太塵魔君忽然笑道:“你倒也有些姿色,這樣吧,爲報答你助我脫困之恩,本君便納你爲妻,你那心上人也不用找了。”
南宮婉臉色大變,更加開始奮力掙扎,並大聲吼叫道:“放開我,你和他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太塵魔君笑道:“他能做的我也能做,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說罷,太塵魔君直接把南宮婉往甲板上一按,立刻將她壓在了甲板上面,接著太塵魔君擡手一揮,一道魔光結界頓時在北辰渡界舟四面形成。
然後太塵魔君撲到了南宮婉身上,捏著她的臉蛋說道:“我這就叫你看看,本君和他一樣不一樣。”
南宮婉絕望的慘叫聲傳出了北辰渡界舟,剛剛帶著人上來查看情況的太恆君立馬攔住了衆神將道:“那是太塵魔君,他脫困了!”
說完,太恆君看到了太塵魔君正在對南宮婉做的事,馬上又下令道:“大家退後,非禮勿擾,不要壞了人家好事。”
衆人退至遠處,一個個臊眉耷眼,不斷將目光瞟向那北辰渡界舟的甲板上。
太恆君倒十分有定力,見衆神將心亂神迷,當即說道:“太塵魔君脫困而出,北俱蘆洲又將有劫難了,我等當馬上回去將此事稟報陛下知曉。”
衆神將散亂地應了一聲,然後跟著太恆君離開此處,飛回了北嶽神府。
北嶽神府,安天殿內。
當北嶽大帝得到太恆君通稟,太塵魔君已經脫困之後,頓時嘆了口氣,“真是劫數啊。”
尚書趙充國道:“太塵魔君脫困而出,必將禍亂人間,當立即籌謀應對之法。”
北嶽大帝點了點頭,接著詢問了太恆君那太沉魔君脫困的具體原因。
太塵魔君如實稟報,北嶽大帝聽完後不由得再次一嘆道:“竟然是她?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應該是聽我說北辰渡界舟在空宕山,所以尋到了那裡,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膽大妄爲。”
“歷來爲情所困者,皆智短而腦殘,性燥而力莽,根本無法判斷他們會做出什麼事,陛下不必自責。”趙充國連忙說道。
北嶽大帝微微頷首,接著又朝太恆君問道:“距離太塵魔君脫困已很久了,怎麼還不見其有所動靜,他在做什麼?”
太恆君和衆神將的表情立馬變得精彩起來,北嶽大帝看到衆人神情不由詫異,只道:“速速道來。”
太恆君當即說道:“那太沉魔君正在與那女子敦倫。”
“啊?”北嶽大帝和趙充國整個愣住,兩人想破頭也想不到太塵魔君脫困後竟然是先做這種事。
“不愧是魔頭。”趙充國說道:“到底不幹人事。”
太恆君卻道:“那女子不是去救太塵魔君的嗎?想必本就是他的什麼妻妾吧?”
“不是。”趙充國說道:“那女子先前來找陛下求取北辰渡界舟,想要去別的小千世界尋找與自己分別的心上人。陛下告訴他北辰渡界舟在空宕山中鎮壓著一個魔頭,所以不能借她,卻不想她竟然知曉了空宕山所在,尋了過去想要盜走北辰渡界舟,卻不料放出了太塵魔君。”
太恆君等人聽完後頓時面面相覷,片刻後太恆君捏著下巴道:“這這是不是自作孽?”
“是。”北嶽大帝淡淡言道:“爲情所困,輕重不分,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也。”
說罷,北嶽大帝朝太恆君道:“你即刻前往天音聖境搬請不空成就佛來北嶽,共同商議伏魔之事。”
太恆君神色一肅,當即躬身應道:“遵旨。”
隨著太恆君帶著衆神將急匆匆離去,北嶽大帝立刻動用權柄,調來周天星辰之力形成結界,罩住整個北嶽神府,說道:“眼下只能先保神府不失,等不空佛來了再議伏魔之策。”
北嶽大帝有兩樣權柄最爲重要,一是執掌北嶽神府及北俱蘆洲,二則是掌管人間星辰分野,所以他很容易便能調動周天星斗在人間的力量。
看著結界落定,北嶽大帝與趙充國走出安天殿,舉目朝空宕山方向看去,只見那裡魔光焰焰,魔氣滔天,而在那魔光之中,北辰渡界舟靜靜地懸浮在那裡,一動不動。
“北辰渡界舟也落到了那魔頭手裡。”北嶽大帝心裡很不舒服,語氣中竟帶上了一絲憤怒。
趙充國沒有說話,他能理解這種心情,一個魔頭在自己的神物寶貝上面幹那污穢之事,換做誰心裡都不會舒服。
北辰渡界舟在那裡一停就是數日,此時太恆君早已來到了天音聖境面見北方不空成就佛。
北方不空成就佛對太恆君的來意還有些疑惑,當即設茶以待。
太恆君焦急,坐下後只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便拱手對不空佛說道:“不空佛,我父皇命我來請您前往北嶽神府,共商伏魔之事。”
“伏魔?”不空佛愣了一下,難道又有類似天命人的魔頭出現了?
太恆君道:“正是,不空佛可知那太塵魔君嗎?”
不空佛神情一肅,道:“當然知曉,當年那太塵魔君縱橫北俱蘆洲,稱霸數萬年,十方神佛無有能降伏者,後來才被真武大帝鎮壓,至今已有數個元會了。”
說到這裡,不空佛忽然道:“提起此魔,據說當時你們北嶽曾助真武大帝鎮壓太塵魔君,不知將太塵魔君鎮壓在何處?”
因爲太塵魔君無法被殺死,所以只能鎮壓,而鎮壓的位置只有真武大帝和北嶽知曉,故而不空佛纔有此問。
聽到不空佛詢問,太恆君便道:“之前佛陀若問,我是不能說的。但現在也無所謂了,當年我北嶽確實助真武大帝鎮壓太塵魔君,而相助之物便是我北嶽神物‘北辰渡界舟’。真武大帝在空宕山設下封魔符印,以囚其身,又有北辰渡界舟壓其頂,以鎮其力。只是兩日前來了一個爲情所困的女子,她爲尋其心上人,竟然跑到空宕山移動北辰渡界舟,使封印破碎,放出了太塵魔君!”
‘啪嗒’
在太恆君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不空佛的手中的佛珠突然掉落在地,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太恆君驚了一下,問道:“佛陀,你怎麼了?”
不空佛極爲失態,眼中滿是驚駭之色,“你是說那太塵魔君被壓在北辰渡界舟下面?而且被一個爲情所困的女子給放出來了?”
“正是。”太恆君點頭道:“所以父皇才讓我來請不空佛您去北嶽商議伏魔之事。”
說完,太恆君不經意間往不空佛背後一瞥,隨即大驚道:“誒!不空佛,你功德輪怎麼縮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