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的爬山可能一個小時都要不了,就能到達位於山頂的千佛寺,可是在夏千秋邊走路邊看書的情況下,姜禾跟沈一鳴兩人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才零零散散的看見同伴們。
“哎,姜禾,沈一鳴,你們怎麼現在纔到啊。”坐在階梯上說話的是隔壁二班的學霸孫鴻飛,比起全市第一的學神夏千秋還有點距離,但是常年位居新海高中年級前十的寶座。
人家是真學霸,而姜禾跟沈一鳴是真學渣,要說爲什麼孫鴻飛會跟兩人打招呼,還得說到今年寒假的時候,網癮少年孫鴻飛在網吧上網,被兩個小混混敲詐勒索。
他是好孩子,面對那些小流氓簡直就是秀才遇上兵,毫無還手之力,結果推搡之中撞到了同樣在網吧上網的姜禾跟沈一鳴。
本來姜禾他們沒打算管閒事的,還是沈一鳴認出了孫鴻飛。
“哎,你不是那誰……誰嗎?”
孫鴻飛正被兩個小流氓恐嚇,憋紅了臉,慌忙的一撇頭,自然也認出了姜禾跟沈一鳴。
姜禾倒是沒在意,奇怪的問沈一鳴道:“誰啊?”
沈一鳴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隔壁二班的班長。”
這時候兩個小流氓也認出了姜禾,神情有點驚慌,結結巴巴的說道:“苗,苗子哥,鳴哥,新,新年,好!”
姜禾皺了皺眉,呃,隔壁班的班長?不熟。
只是好歹也是一個學校,一個年級的人啊,姜禾本來不想管閒事的,聽見沈一鳴這麼說,便奇怪的打量了一下正被小流氓抓著衣領的孫鴻飛,隨後又看著兩個小流氓,皺眉道:“他我同學。”
小流氓立馬鬆開手,孫鴻飛的臉憋得有點紅,正要放兩句書生意氣的狠話,結果看見小流氓點頭哈腰的道歉:“對不起,苗子哥,我們不知道,對不起,同學,下次不搶你了。”
還下次?
姜禾扭了扭脖子,剛纔坐久了,脖子有點酸脹。
結果兩個小流氓看見姜禾的動作,還以爲他要動手,差點沒嚇得屁滾尿流,趕緊一溜煙的跑了。
人都走了,姜禾重新坐下。
孫鴻飛悶悶的道了聲謝,還站著的沈一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就報姜禾的名字,保管好使。”
孫鴻飛看著兩人在玩遊戲,想了想又跑去吧檯買了兩瓶飲料送給二人。
“喲吼,謝啦”沈一鳴看見這小子會來事,覺得沒白幫忙,對這個書呆子模樣的網癮少年印象又好了幾分。
第一天就這樣兩不相干的過去了,沒想到第二天又遇到了他,看見他跟自己玩一樣的遊戲,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這就是爲什麼學霸孫鴻飛會跟兩個學渣打招呼的原因。
沈一鳴沒好氣的說:“還不是因爲夏千秋。”
“夏千秋?”孫鴻飛愣了愣,他們這麼遲上山關夏千秋什麼事?他自然也看到了已經走進山門的夏千秋,隨即想起來學校裡流傳的姜禾說夢話那事,頓時開懷的笑了起來。
沈一鳴一屁股坐在孫鴻飛身邊,對姜禾道:“我走累了,休息一會兒,你快去追你的夏千秋吧!”
本來姜禾也想坐下來休息一會兒的,都已經到山頂,進寺廟了,夏千秋哪裡會遇到什麼危險,只是聽見沈一鳴這麼說,頓時臉上有點掛不住。
“哼,去就去。”
丟下一句話,姜禾走進了千佛寺裡。
剩下沈一鳴跟孫鴻飛兩人,沈一鳴學著姜禾說話,道:“你都不知道,他剛纔差點沒噁心死我,萬一她沒注意腳下,摔倒怎麼辦?萬一她走偏了,迷路怎麼辦?萬一她被人拐跑了怎麼辦?”
沈一鳴一邊說,孫鴻飛一邊笑了起來。
話說老師眼中的瘟神,同學眼中的渣滓,也沒那麼嚇人嘛!
姜禾剛進廟門,就看見夏千秋被老餘逮著訓話,他趕緊躲到一邊偷聽。
只聽見老餘說:“千秋啊,難得出來玩一次,你就別看書了嘛,好好玩一下,這學期一過,就進入緊張的高三了,到時候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你這孩子也讓老師操心啊,其他學生,老師巴不得他們多看點書,而你,老師巴不得你少看點書,好好玩一下。來,把書跟揹包給老師,老師幫你拿著,你在寺廟裡逛逛吧!”
夏千秋本來不想給,但是老餘直接拿走了她手裡的書,還拿走了她肩上的雙肩包,這讓她好無奈啊。
“你看你,出來玩包裡背的都是書,連零食也不帶一點,餓不餓啊,等會兒你要餓了就給老師說,老師帶了零食跟水。”
夏千秋抿著嘴脣,輕輕道了謝。
這下手中沒書了,她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看著老餘拿走自己的雙肩包跟書,作爲乖乖女的她根本說不出反抗的話。
“呼~”吐了一口悶氣,夏千秋開始逛起了千佛寺,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被跟蹤。
千佛寺還是挺大的,來上香的人絡繹不絕。
夏千秋一路走馬觀花,不知不覺來到一座偏殿門前,門口坐著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和尚,老和尚慈眉善目,看見少女走過來,打了個稽首,說了聲‘阿彌陀佛,女施主可是要上香?’。
夏千秋看了看老和尚,又看看大堂裡的佛像,都來寺廟裡面了,不上香也說不過去,便小聲問道:“多少錢?”
聲音空靈悅耳,好似樹上的百靈鳥,極其好聽。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全憑施主心意。”
夏千秋掏了掏牛仔褲的褲兜,摸出一張紅鈔,呃,沒有零錢,總不能讓人家找零吧?她身上就只剩下這麼多了,還是她這周的生活費,正當她猶豫,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丟了一張二十的鈔票放在桌面上。
姜禾笑嘻嘻的對老和尚說:“大師,我倆就這麼多錢,夠不夠啊?”
老和尚看了姜禾一眼,微笑道:“善,足矣。”
他收下錢,又從桌子低下取了兩炷香遞給姜禾,姜禾接過香後笑嘻嘻的道謝,分給夏千秋三支,自己拿著三支香走進殿堂裡,藉著佛像下燭臺上面的蠟燭點燃香,回頭看了看還猶豫站在門口的夏千秋,沒有說話,他剛纔光是站出來就用掉了勇氣,現在可沒勇氣跟夏千秋說話。
只是他看向夏千秋的目光,意思很明顯。
夏千秋心裡直嘆氣,爲什麼這傢伙老是陰魂不散的跟著自己呢?
但是她手裡拿著香,旁邊又有人在,也不好直接離開,便擡步跨過高高的門檻,來到佛像前,點燃香,插在案幾上的香爐裡,隨後跪在蒲團上,虔誠的拜了三拜。
連上個香都這麼優雅,這麼好看啊!
姜禾看著夏千秋,直到她做完所有動作後,纔有模有樣的跟著做了一遍,一點也沒有虔誠拜佛的樣子。
完事後,夏千秋依然跪在蒲團上,小聲的說了聲:“謝謝。”
姜禾臉上笑容一僵,結結巴巴的回答:“不,不,用謝。”他此刻根本不敢直視夏千秋,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突然,他驚訝的叫道:“哎,你看,有貓!”
嗯?
夏千秋不明所以,注意到了姜禾的目光,順著看去,只見高達三米的佛像肩頭,一隻黑貓趴伏在上面,晶瑩雪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兩人,還張了張嘴,吐了吐舌頭,似乎在說:摳門兒的小子。
姜禾有些驚奇,小聲的說道:“這貓也太不講究了。”
趴伏在佛像肩頭的黑貓好像聽見了他的話,瞇上眼睛,‘喵~’的叫了一聲。
寬曠的大殿裡,這聲貓叫讓姜禾覺得瘮得慌,下意識的站起來想走,卻發現夏千秋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正在門口跟老和尚說話,他又看了黑貓一眼,趕緊跑出大殿。
只看見夏千秋拿著籤筒搖了兩下,一根竹籤掉了出來。
這是……算卦?
他好奇的站在一邊,見老和尚拿起卦籤,緩緩念道:“假作真來真亦假,是是非非皆不見。施主,此乃上籤啊。”
夏千秋還沒有說話,姜禾便搶先問道:“什麼意思?”
老和尚微微一笑,回答說:“貧僧不解籤,施主,你要來一卦嗎?”
不解籤?不解籤你擺什麼卦啊?姜禾撇撇嘴,道:“我可沒錢了。剛纔那二十塊錢是我這周的飯錢呢。”
老和尚又笑道:“施主願以果腹之錢財來禮佛,大善。貧僧只擺籤,不解籤,故此不收錢財。”
大善個屁,要不是夏千秋差點被你忽悠一張紅票子,老子連二十塊錢都不會出。
只是,免費的誰不喜歡呢?
一聽到免費,姜禾拿起籤筒搖了兩下,一根竹籤掉了出來,他眼疾手快,搶在和尚之前將竹籤拿在手中。
第一眼兩個‘大兇’二字讓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只見下面寫著一段似是而非的話:水中月,鏡中花,過眼雲銷,真真假假。
大兇?
他擡頭看了眼老和尚,依然是慈眉善目的微笑,又看了眼夏千秋,眼中帶著些奇怪。
姜禾一把將竹籤插進籤筒裡,還搖了幾下打亂,滿不在乎的說:“不信這個,不信這個,夏千秋,走啦!”
一邊說,一邊離開,夏千秋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看老和尚,雙手合十的彎腰道謝,跟著下了臺階。
兩人走後,剛纔趴在佛像上的黑貓一個跳躍跳上了老和尚的案幾,趴在上面,老和尚伸出滿是褶皺的手在黑貓身上,輕輕滑動,隨後又伸手拿起籤筒裡的竹籤,只見上面寫著:水中月,鏡中花,過眼雲銷,真真假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