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
烈日驕陽,偶有微風吹過。
白澤慢慢的走在街上,周圍的人流有些熙攘。
每週的這個時候,白澤都會去那個地方,看望那個人。
穿過熟悉的街口,人流開始變得稀少。
一個戴著墨鏡的老頭坐在不遠處的路邊,身旁立著白帆。
“算命,算姻緣,算仕途……”白帆上用墨寫著歪歪扭扭的幾個大字。
面前擺著一個有些破爛的鐵盆,裡面放著零零散散的幾個硬幣。
有些坑蒙拐騙的意思。
當白澤路過老頭的時候,一個聲音有些乾澀的聲音響起:“算命嗎,小夥子。”
白澤轉過頭看了眼老頭,又看了眼白帆,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還有事?!卑诐烧f罷便想離開。
現在這個年代哪還有算命的,自從靈氣復甦之後,誰還相信命運呢。
白澤在心裡默默的想到。
奈何老頭依舊不甘心的說道,“你只要給我一個鋼鏰,我就給你算,順便給你算算姻緣。”
白澤聽到有些忍不住笑,自己才18歲,現在算姻緣是不是太早了點。
“老大爺,真不用。”白澤看了看老頭破舊的長衫,還是從兜裡掏出一塊錢,放到了鐵盆裡。
老頭見白澤給了錢,眼裡劃過一絲笑意,沒有再說話。 ωwш?ttκá n?C〇
白澤見老頭不再糾纏,便繼續向前走著,“還真是騙錢的?!?
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著的白澤加快了腳步。
沒過多久,白澤便來到了熟悉的地方。
一個白色的五層樓建築屹立在白澤面前,門口的牌子寫著“海市療養院。”幾個大字。
此處便是海城爲數不多的醫療性質的療養院之一,內部“關押”著精神出現重大問題的病人。
白澤走進了院內,肅靜的氣氛迎面撲來。
前臺的護士瞅了一眼白澤,拿起旁邊的探望登記表詢問道。
“還是探望病號301唄?!?
“對。”
“那你去一趟童醫生的辦公室,他下午說你要是來了先去找他?!?
“謝謝?!卑诐尚难e一沉,臉色卻平靜的回答道。
推開102的房門,一個戴著金絲眼眶的醫生正在對著電腦忙碌著。
看見白澤進來,童醫生招了招手,“你先坐會,等我填完403的病例。”
白澤坐到童醫生的對面,靜靜等待著。
幾分鐘過去,童醫生終於停下忙碌的動作,對著白澤抱歉的說道,“久等了哈?!?
“沒事?!卑诐尚α诵Α?
童醫生從旁邊一大堆紙質病例裡來回翻找,最後拿出了一本微微泛黃本子。
“情況有些不太樂觀?!蓖t生將本子打開,看了許久說道。
“又嚴重了麼?!卑诐蓪⒆约旱牟孪胝f了出來。
童醫生不斷的翻動著本子裡記載的病例,擡頭看向了白澤,“對,現在第二人格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快,持續時間也越來越久。”
“果然。”白澤眼睛低垂,在心裡默默的想到。
“有什麼其他的辦法麼?!?
“目前來看,藥物的治療效果已經沒用了,我會盡力想其他辦法的。”
“好的,麻煩你了童醫生?!闭f罷,白澤便起身對著童醫生點了點頭,“我先去看看他?!?
來到療養院的三樓,明亮的走廊卻透著些幽暗的感覺。
走廊盡頭,“301”的房間牌掛在緊閉的門上。
白澤來到房間門前,呼了口氣,握住了門把手。
“吱”
推開房門,一個身穿藍色條紋病號服的中年男子坐在牀上。
整齊的被褥疊在牀頭,似乎從未動過。
見白澤進來,那人並沒有絲毫的表情,眼神呆滯注視著前方。
白澤拿了把椅子坐在男人對面,“爸?!?
此人便是白澤的父親,40多歲的他面龐蒼老。
男人就像沒有聽到一般,口中喃喃低語,“池池,池池,池池……”
白澤早就習慣了男人的狀態,自顧自的說道,“五年了?!?
聽到五年的字眼,中年男人彷彿受到什麼刺激一般,整個人激動起來,大聲嚷嚷著,“五年了,五年了,池池,池池……”
中年男人越說越激動,雙手胡亂的揮動著。
“池池……五年……池池……”中年男人開始不斷的用雙手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白澤見狀,立馬站起身抓著中年男子的雙手,“爸,爸,我是白澤。”
中年男人的力氣很大,任由白澤怎麼用力都能掙脫。
突然,男人雙手用力一推,將白澤直接撞到了牆上。
白澤悶哼一聲,扶著胸口大聲喊起來,“爸,你清醒一點,白池五年前就死了。”
男人聽到白澤的話,頓時安靜下來。
“死了……池池死了……”
男人的聲音逐漸提高,最後竟變得嘶啞起來,“是啊,池池死了,白百川,你個廢物,你就是個廢物?!?
男人變得癲狂起來,仰頭大聲的笑著,紅色的血色逐漸遍佈雙眼。
“白百川,你個廢物,要不是你非要去招惹那個東西,池池怎麼會死?!?
白澤眼神暗淡下來,白百川是父親的名字,而白池則是他弟弟的名字。
無形的風從白百川的周圍捲起,將牀鋪上整齊的被子颳起,整個房間一片混亂。
“你去死吧,白百川,你去死吧?!蹦腥丝聪虬诐?,一步一的靠近。
白澤看了看旁邊的警報,豪不猶豫的按了下去。
男人還在向白澤逼近,整個眼睛已經被紅色覆蓋,臉色瘋狂。
只見男子伸出右手,握著拳向白澤打去,強勁的力道似有撕裂空間之感。
白澤卻沒有絲毫動作,靜靜的站在原地,眼神暗淡的看著拳頭向自己襲來。
就在拳頭快要打到白澤臉上的時候,白百川似乎清醒過來,雙眼的紅色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露出空洞的眼神。
白百川及時的控制著拳頭向白澤臉龐的牆壁打去。
“轟”
巨響傳來,拳頭直接將牆壁砸出了一個大洞。
“爸?!?
“澤澤,對不起?!卑装俅鈩葑兊妙j廢,雙眼泛紅。
白百川癱坐在地上,眼神重新變得木訥。
“快,快,快打鎮靜劑?!币涣t護士熙熙攘攘的擠進了房間,手裡拿著各種注射器和藥品。
白澤沒有繼續留在房間,轉身走了出去。
每次從療養院出來,白澤心裡都異常沉重。
他和白池自幼喪母,由父親一人撫養長大。
然而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奪走了白池,也奪走了清醒的白百川。
一個黑影靜靜的跟在白澤身後,漂浮在半空的身形異常詭異。
偶有行人走過,直接穿過了黑影的身體。
白澤似乎並沒有注意,低著頭自顧自的走著。
“小夥子,確定不算一卦嗎?”熟悉的聲音傳來,老頭笑呵呵的看著白澤,“我可要下班了,免費給你算一卦。”
“老大爺,我剛給了你一塊錢。”白澤還沒從剛剛的心情裡恢復過來,便聽到了老頭的招呼。
老頭依舊笑呵呵的,枯槁的手拿起旁邊的白帆,捲起帆布放進了身後的挎包裡,“也罷,我見你印堂發黑,近期必有血光之災?!?
白澤瞥了一眼正在收拾攤位的老頭,心裡想到,“爛大街的臺詞?!?
“老大爺,我沒錢?!?
老頭聽到白澤的回答,也不生氣,反倒是大笑了起來,“我什麼也不賣,剛剛你給了我一塊錢,現在我也給你一個鋼鏰。”
老頭邊說邊從面前的鐵盆裡拿出了一個硬幣,遞給白澤。
白澤接過硬幣,冰涼的觸感傳來。
硬幣不是尋常錢幣的樣子,白澤端詳起來。
只見硬幣正面畫著一隻鋪滿的蟾蜍,長長的舌頭從大口中伸出。
背面光滑如鏡,一個數字“1”印刻其上。
數字兩旁隱隱約約的還印有一串小字。
“這是?”白澤視線從硬幣離開,出聲詢問道。
可是面前哪還有老頭的影子,老頭似乎憑空消失一般。
夜色漸暗,白澤盯著手裡的硬幣,卻看不清背面寫的字。
白澤隨手將硬幣揣在了兜裡,便向家裡走去。
一股疲倦感襲來,躺在牀上的白澤感到眼皮有些沉重,不由自主的閉上了雙眼。
燈光靜靜閃爍著,一道黑影浮現,慢慢向著白澤的牀邊靠去。
似乎想到了什麼,白澤睜開了雙眼。
順手掏出兜裡的硬幣,白澤藉著燈光看向背面的小字。
“上贏神明,下押鬼怪?!?
短短的一行字印刻在硬幣背面。
“轟”
一聲沉悶的聲響在白澤腦海中響起。
白澤一怔,整個人置身於自己的腦海。
巨大的蟾蜍慢慢浮現在白澤的腦海,跟硬幣正面的圖案一般無二。
蟾蜍張著巨大的嘴,似乎想要將一切吞噬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