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死繃的臉總算有了表情，“快去快回，人家一會兒就到了！”
小商店裡的奶粉是沒聽說過的品牌，嶽靈也顧不得了，買了一罐奶粉，奶瓶用水洗了洗，又找老闆娘要了點兒熱水把奶粉衝開，試了試溫度，把奶頭塞到妹妹嘴裡。
小傢伙大概是餓瘋了，用力嘬了起來，大概嘬的太快來不及嚥下，奶水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嶽靈扯著衣服的一角擦乾淨，輕輕拍著她的小肩膀，下意識地小聲哄著：“慢點兒喝，沒人和你搶...”
老闆娘搬過一把椅子請她坐下，又糾正了她抱孩子的姿勢，嘴裡還在念叨：“你爸真是的...知道你媽這樣還讓她懷孕，這孩子以後怎麼辦呢？”
嶽靈把眼睛在肩膀上蹭了蹭，沒有半點猶豫，“有我呢！”
“你不上大學啦？咱村總共也沒出幾個大學生，多不容易啊！”老闆娘看了看遠處岳家的院子，“說實話，你應該離開這個家，一家子都沒人味兒！”
老闆娘說的是實話，岳家在村裡的口碑不好，老闆娘能客氣對她她已經很感謝了，“我帶著妹妹上學！”
“你瘋啦？”老闆娘喊了出來，然後捂住嘴巴，囁嚅著：“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嶽靈一點兒都不介意，“我媽也不是瘋子，她得的是抑鬱癥，長期壓抑心情肯定好不了，換誰都得憋出病來！”
“唉，你奶奶也是！”老闆娘陪著嘆口氣，忍了忍又說，“我聽說你奶奶好像覺得大學學費貴，說是上了賠錢更多...反正，你自己多個心眼兒，別到時候...”
嶽靈心中一凜，老闆娘提醒得對啊，前世妹妹被賣掉自己是後來才知道的，也覺得那樣對妹妹來說好過在岳家熬著，重生了，如果自己執意留下妹妹，那上大學的事奶奶和爸爸一定要極力阻撓，他們不會想在賠錢貨身上多花一釐錢的。
“謝謝您！”
看著吃飽後安靜睡去的小傢伙，嶽靈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柔軟的身子、粉嫩的臉蛋、長長的睫毛，長大後一定是個漂亮可人的姑娘。
老闆娘的手在嶽靈肩膀輕輕拍了拍，“你弟過來啦！”
嶽靈擡頭看向岳家的方向，弟弟嶽雷一步三晃地走過來，十五歲的半大小夥子，走路沒個人樣兒，她心裡嘆了一下。
“大賠，你還磨蹭什麼，人家都等急了！麻利點兒！”嶽雷站在三米開外大聲吆喝著，自從妹妹出生，嶽靈就是大賠（錢貨），妹妹就是小賠（錢貨），這是嶽雷給兩姐妹重新定的名號。
嶽靈眼裡要噴火，大聲斥責弟弟，“人話都不會說嗎？”
“嘿，你個大賠，信不信我回頭告訴奶和爸？”他看著嶽靈腳下的奶粉罐子，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你敢偷錢給小賠買奶粉？看爸不打斷你的腿...”
太聒噪了，嶽靈站起來，“滾！”
嶽雷看著和自己一樣高的姐姐，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敢罵我？”
“我敢的多了...”
嶽靈第一次抱小嬰兒，端著姿勢雙臂都酸了，她低頭看了一眼奶粉罐子，老闆娘會意，拿塑料袋裝好挎在她的小臂上，又不放心地囑咐：“一次喂五十毫升，慢慢加量，還得喂水，不然大便會幹燥的，還有疫苗什麼的，都得辦證...”
嶽靈感動地點頭，其實她也沒記住幾項，找個網吧搜搜就知道了，可老闆娘的好意她領下了。
嶽雷緊跟在旁邊，嘴巴吧唧吧唧不停，“怎的，聽這意思你是想把小賠留下？這家還輪不到你做主的，奶奶都收了人家的錢了，兩萬！馬上就給人抱走...”
嶽靈忿忿地說：“虧你也是念過書的人，不知道這是犯法嗎？”
嶽雷嗤笑，“犯法？光咱村就幾起了，要犯法得抓好幾個了吧？”他扳了扳手指頭，“不過，小賠的價錢是最高的！”
這副見錢眼開的嘴臉和嶽爸、嶽奶如出一轍，嶽靈心裡這個恨吶！
強壓下心中的怒意，嶽靈試探地問道：“咱家要拿這兩萬塊錢幹嘛？”
嶽雷沒心沒肺地說：“給咱爸娶媳婦，家裡不能沒個做飯、收拾屋子的啊...再說，我和爸、奶都得有人伺候啊！”
媽媽活著的時候就是岳家免費的傭人，農忙的時候除了下地幹農活還要做家務，在嶽靈的記憶中媽媽從來沒在十二點前睡過覺，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做飯、餵雞、餵豬，在岳家唯一據理抗爭的事情就是要讓學習最好的嶽靈讀高中、考大學......
想著想著，嶽靈眼睛紅了，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媽媽不可能再看她一眼了，唯有對妹妹好些再好些，把媽媽的那一份兒都算上。
看看努嘴酣睡的小賠，嶽靈嘴角扯了扯，以後這個小傢伙就叫小培吧，她一定要把她培養得好好的。
拿人手短，奶奶已經急不可捺地在院門口張望了，看到抱著孩子的嶽靈，明顯鬆了一口氣，嘴裡埋怨著：“讓你快去快回，趕緊的，人都著急了。”
“我要留下妹妹！”嶽靈看都不看奶奶，徑直朝自己睡的偏房走去。
奶奶臉色一變，緊張地看了看北屋，伸手擰住嶽靈的耳朵，壓低聲音：“死丫頭，跟你媽一樣抽瘋是吧？”
“放開我！”嶽靈大聲喊著，“買賣人口是犯法的，我已經報警了！”
奶奶的手向著她的嘴巴蓋過來，雙手抱著孩子，嶽靈的身體不靈活，她對著奶奶的指頭咬了上去，只用了五分力，奶奶唉呀一聲抖著手，“瘋了瘋了，還學會咬人了！”
嶽靈趁機扯著脖子嚷著：“叔叔伯伯、嬸子大娘們，我奶奶要把妹妹賣了給我爸換媳婦兒，你們快來幫幫我啊...”
一嗓子喊出去，嶽靈不確定會有人來幫忙，但她賭奶奶和爸爸多少還是要臉的，會忌憚一些吧...可是她錯了，她奶奶的廉恥心都是用來說別人的，老太太一頭朝她撞過來，“死丫頭，讓你叫喚！”
嶽靈慢了兩秒，被奶奶撞得後退幾步摔倒在地，屁股磕得生疼，懷裡的小培也掉在地上，她也被這變故嚇到了，眼睛還沒睜開就先哭了出來，許是吃飽的緣故，聲音格外響亮，“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