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其實挺感激孫燕茲的，因爲自他發專以後，孫燕茲幾乎陪他跑完了所有的宣發。
唯有香江那一趟因爲累得不行所以休息了。
可就算是這樣，這種幫助也超越了炒作的範疇。
起初，周舟以爲，孫燕茲的全程陪同乃是周建輝的意思。
沒辦法，誰讓所有得了愛姿病的傢伙都知道，這個姐們佛的很呢？
在周舟的前世，當她的經理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壓榨她且沒有迴旋的餘地後。
這姐們可是直接以退圈的方式抗爭的。
作爲一個在宣傳自己專輯時都時刻想著放假的人，現在，她在賣力的幫別人宣傳專輯？
這怎麼看都有些不真切。
所以，周舟便覺得，是不是周建輝給她下任務了？
但等他和周建輝碰過頭後，他才明白，周建輝也不敢隨便的給這個小祖宗下任務。
而用周建輝的話語來說，孫燕茲之所以會陪他跑宣發，那就是因爲她不想做翻唱。
…………
只要是對流行音樂圈有所瞭解的人應該都知道，一名歌手每年發專的時間和次數其實都不是由他們自己掌控的，而是由唱片公司說的算的。
唱片公司想讓你發你就得發。
不管當時的你是否準備好了。
這麼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逐利。
而在這種情況下，各種各樣的矛盾就都出現了。
就比如說，創作型歌手沒有靈感；
再比如說，人聲型歌手收不到好歌；
還比如說，所有歌手都會有的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疲憊。
最後一個問題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無法解決的。
當資本把歌手當成牛馬時，這種對立就無法消失。
而前兩個問題的解決方案嘛……
在圈子裡有很多。
就比如說，創作型歌手說自己沒有靈感？
那就一年發一專咯！
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你總能寫出來十首歌吧？
不求十首全都大紅大紫，只要有一到兩首的主打歌，那就夠了。
如果這都做不到，那你根本就不是創作型的歌手。
但，就算唱片公司允許創作型的歌手一年發一專，可這也不代表他們能一年幹一次活。
在不發專的那些時間裡，公司一定會給他們安排各種各樣的商務，例如演唱會。
這方面其實有個代表，那就是周杰輪。
在他發了兩張專輯後，買下他的好樂迪便給他安排了一堆演唱會。
范特西，五場；
THEONE，十六場；
無與倫比，二十四場……
而只要是肥倫的老粉應該都知道，當年，肥倫在大陸的人氣還不是那麼穩定時，想讓他召開演唱會但又害怕票賣不出去的好樂迪便想了個騷點子。
他們和移動合作，搞了一個預存話費送門票的活動。
‘天翼189’、‘天翼139’的號段就是因此而出現的。
這場活動也讓移動賺得盆滿鉢滿，光是送出去的門票就接近有十萬張。
總營收超過三千萬。
當資本都可以用這種方式來壓榨創作型歌手時，他們對付人聲型歌手的套路就更多了。
開演唱會只是其中之一。
強令發專乃是之二。
反正人聲型歌手不用創作，那我就對外收歌讓你發專。
如果收不到歌？
那也不要緊！
讓你出個翻唱專輯，這樣依舊能夠撈錢。
而在這方面最典型的受害者便是孫燕茲。
在周舟的前世，《風箏》大賣之後，華納便讓她稱熱打鐵的出了一張翻唱專輯，並以孫燕茲的成長之音爲噱頭，告訴粉絲孫燕茲想要將自己喜歡的歌曲唱給大家聽。
然後，那張名叫《Start自選集》的專輯便上市了。
這張專輯賣的其實非常好，全球的總銷量應該突破了兩百萬張。
但，也就是從這張專輯後，孫燕茲便被周杰輪徹底蓋過了。
她的專輯在島內再也沒有賣到過三十萬張以上。
而在此之前的《風箏》和《我要的幸福》可是一年雙三十的成績。
那是周杰輪都觸摸不到的數據。
當一名人聲型歌手開始用翻唱圈錢時，他們的專輯買氣是肯定會下降的。
由於上輩子的周舟和孫燕茲乃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他並不知道這個姐們是如何看待那張專輯的，但他卻知道，在此之後不久，孫燕茲就抑鬱了。
開了告別演唱會後便宣佈退圈。
而現在嘛……
“那你準備休假嗎？”
孫燕茲沒有正面回答周舟的問題。
而是站起身來，笑瞇瞇的將自己丟回了沙發。
“當然。”
周舟點頭道：“我和華納籤的是五年五專的合同。”
“除非我想提前發專，不然就算是周建輝來了也沒用。”
“所以，除非是有必要的工作逃不掉，不然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會休息。”
“噢——”硬氣的話語聽得孫燕茲拉長了聲線，“真羨慕啊。”
下一秒她便轉換了話題，“那你休息的時候想去哪玩呢？”
“如果順路的話我們可以一起？”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話語有些歧義，於是孫燕茲一拍大腿，解釋道：“我想你已經看出來了，我其實很討厭工作的，每當陳澤杉催我發專時，我就會很噁心。”
“在當他們收不到歌卻還要讓我發專後，我就更噁心了。”
“所以我寧願和你捆綁炒作，我也不想待在島內。”
“因爲我發現了，和你待在一起後，他們就不給我打電話了。”
“而跑宣發看起來很累，但累的好像是你？”
“嘿嘿，我只是在有鋼琴的情況下給你彈一會兒。”
“雖然我不明白阿輝哥和陳澤杉爲什麼這麼對你，但我知道這樣對我挺好的。”
“我自己出去玩時他們老是催我回去幹活，但我要是和你出去玩……”
“他們有本事就繼續催啊！”
當孫燕茲用孩子氣般的語調拔高自己的聲線後，那把周舟當成擋箭牌的想法簡直就是溢於言表，同時，那對好歌的渴望更是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這種事情對於周舟來說並不困難。
畢竟，他腦子裡的歌挺多的。
像孫燕茲自己的《遇見》《逆光》《第一天》《我懷念的》，那都是周舟喜歡的歌。
不過，當這個姐們需要好歌時，把這個姐們本該擁有的歌拿給她？
那怎麼看都有些犯規。
而除了這些以外，周舟覺得，只要是慢歌，那應該都挺適合這個姐們的。
因爲這姐們最大的特色就是音色，她的聲線聽起來就有一種慵懶的感覺。
而慢歌最能體現一名歌手的聲音特色。
更重要的是，她的慵懶還和別人不一樣。
如果說王妃的慵懶有一種清冷的感覺，那這個姐們的懶嘛……
周舟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孫燕茲。
那能靠著就不坐著的樣子是真的懶。
更是圈中少有。
“咳咳……”輕咳兩聲，丟掉腦中的奇怪想法，周舟道：“順不順路我不知道。”
“但如果你想讓我幫你擋掉工作，那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給周建輝。”
周舟笑著道：“我可以跟周建輝說，我會當你下張專輯的製作人。”
“這樣的話，你下張專輯什麼時候發就是我的事情而不是你的事情了。”
“他們要是催你發專？”
“那我就和他們說等等，因爲我還沒有準備好。”
“不服？”
“那我也不發了！”
“哈哈哈哈——”周舟的話語讓孫燕茲大笑連連。
沒有猶豫，果斷伸手。
當這個姐們將勾起的小拇指伸到周舟的面前後，那幼稚的模樣讓周舟和她拉起了勾。
雖然周舟什麼都沒有承諾，雖然兩人一直都在打啞謎。
但孫燕茲卻明白，這個四仰八叉的癱在沙發上的傢伙肯定會爲自己寫歌。
可就算老師的訴求達到了，此刻的女孩也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
盯著那道重新躺好的身軀看了半晌，她擡起腳，踹了一下週舟。
“誒——”
“幹嘛？”
周舟懶得動彈，直接問道：“還有啥事？”
“你還沒跟我說你的休假計劃呢！”
“我不是已經解決了你的最大問題嗎？你現在想去哪都行。”
“可我想知道你想去哪玩。”
“你爲什麼想知道？”
“沒有爲什麼啊，就是想。”
理所應當的話語聽得周舟睜開了眼。
腦袋微偏，朝著孫燕茲簡單一掃。
望著那滿臉好奇的女孩，他撇了撇嘴，道：“秘密。”
“……”
這半天憋不出個屁的行爲差點沒有把孫燕茲給噎死。
但下一秒，她又眼珠一轉，道：“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回家看父母啊？”
“然後害怕他們詢問你戀情的事情？”
或許是覺得自己猜的挺對，這個姐們瞬間就來了精神。
“如果是因爲這個而保密，那我覺得大可不必啊。”
“反正戀情炒作會持續一段時間，那在這段時間裡你要是遇到了什麼問題我其實是可以幫你解釋的啊。當然了，如果你不想告訴你爸媽真相，而你爸媽又想見我……”
“那我也可以和他們見面啊！”
“你都願意當我事業上的擋箭牌了，那我幫你應付一下生活上的問題也是應該的嘛！”
再說這番話時，孫燕茲能夠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變快了。
此時此刻，就算身前沒有鏡子，她也能感覺到自己的面頰有些紅。
什麼叫‘你能當我事業上的擋箭牌，所以我也能幫你應付生活中的小問題’？
孫燕茲！
你說這話不害臊嘛！
而就在她探著身子，努力的想要觀察周舟的反應時。
躺在沙發上的身軀好像是抽動了一下？
這讓女孩有些奇怪。
而就在她琢磨著，周舟到底怎麼了時，躺在那兒的傢伙已經轉身了。
“以後別提這事了。”
“啊？”孫燕茲沒明白周舟的意思。
“因爲你說的事情不會發生。”
周舟輕嘆一聲，笑著道：“看來周建輝並沒有查我的底細。”
“不然他肯定會和你說，不要在我的面前提我的父母。”
…………
實際上，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周舟便發現，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其實挺慘的。
他並不是起點孤兒院的出身，但和出生於起點孤兒院的傢伙沒啥區別。
因爲他的父母早就離婚了，並且還都不要他。
事情起因於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他的父母乃是江城人士。
因爲時代的因素，年輕時下了鄉。
而在返城之後，他們更是通過媒人的介紹這才走到了一起。
由於這種事情在當年很是常見嘛，所以最開始，兩人的婚姻還算是和睦的。
但過著過著，兩人便產生了矛盾。
因爲周舟的老媽是一個隨遇而安的性子，甭管在什麼環境裡生活那都沒有問題。
當時的她還是一名小學老師，所以覺得生活挺好的。
但周舟的老爸則是個思想前衛的人，總想奔向更好的明天，而當時的他還是火力發電廠裡的一名職工，工作相對比較繁重，所以很多時候，他的腦袋裡都會蹦出一些改變的想法。
如果僅僅只是這些那也無所謂。
但當八三年的風吹到了八四年的他們身上時，在那個年代還算幸福的家庭爆發了戰爭。
周父想要下海經商。
但周母不同意。
於是雙方便大吵了一架。
即便周母最後還是同意了周父的想法，但關係一旦出現裂痕，那就無法恢復如初了。
“除非——”
周舟拉長了自己的聲線。
“除非你爸掙到錢了？”
雖然孫燕茲聽入迷了，但她還是窺視到了事情的本質。
“昂。”
周舟點了下頭，道：“因爲我爹選的項目好。”
“他不是火電廠的職工嘛，在工作時他就發現了火力發電廠裡每個鍋爐的能耗似乎不太一樣，可能和裡面的污垢有關，於是便去了江城大學尋找方法，然後……”
“通過我爺爺的關係，和那邊的老師達成了合作。”
“據我外公說啊，當時，一臺沒有經過清洗的鍋爐每年會浪費很多原煤，而正是因爲我爹的創業項目對它們有利，所以他的生意從一開始就做得很好。”
“哇——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富二代嗎？”
孫燕茲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真相。
如果周舟的父親真的是內地的一個大富豪，而且做的還是和製造業有關的工業清洗的行當，那華納還真有可能會巴結他，因爲這種生意不是光憑能力就能做得出來的。
然而，還沒等女孩繼續發問呢，周舟便已經笑著搖頭。
“我也希望自己是個富二代。”
“但可惜，我不是。”
“我爹在工業清洗上賺了一筆大錢後，他便想要將生意發展到別的地方，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和自己的創業夥伴發生了一些矛盾，於是他便退出了。”
“當時正巧是九十年代初，南方傳來了一些聲音，於是我爸便想南下。”
“而當這一念頭出現後，我媽和他就徹底過不下去了。”
“原因也很簡單嘛，南下和創業不一樣，後者還能在身邊，前者就真的是看不見人。”
“所以，他們便離婚了。”
“然後呢？”孫燕茲好奇的問。
眼眸中充滿了探究。
“然後？然後我爸去了南島，跟著人幹起了房地產，最開始賺了錢，但……”
“沒過幾年不僅賠的精光甚至還倒欠了一屁股子的債。”
“那筆債是個天文數字，就算是放到今天都是個天文數字。”
“於是，他從自己接手的樓盤上跳了下去。”
“或許是因爲被我老爹傷的太深吧，在我爹離世後不久，我媽便重新找了個依靠。”
“接著，我便跟著外公外婆生活了。”
“由於我媽是家裡最小的那一個嘛，所以帶我的時候，我外公外婆已經快八十了。”
“在我上高中時，他們也相繼離世了。”
“我媽媽家的人覺得，是我爸害了我媽，所以他們很不喜歡我。”
“而我爸爸那邊的人則覺得是我媽刺激了我爸，也不喜歡我。”
“因此，當我的外公外婆走了後，我便一個人生活了唄。”
“至於我是怎麼學表演？學音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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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公家其實是唱漢劇的。”
“什麼《五才子》《雙盡忠》《斬李虎》……”
“在我小的時候，都去他們的劇院看過。”
雖然周舟並沒有親歷這些事情，但有句歌詞不是寫得好嘛——
‘再給我兩分鐘，讓我把記憶結成冰’
很多事情如果有人真想記得，那又怎麼可能會輕易忘記？
周舟的語氣很是輕鬆，可聽完了全過程的孫燕茲倒是擤起了鼻子。
“抱歉——”
“我真不知道這些事情——”
女孩的反應讓周舟笑著搖頭，“沒事兒。”
“以後不提就是了。”
不僅如此，他還笑著寬慰道：“你的詢問其實讓我挺高興的。”
“因爲這代表華納尊重了我的隱私。”
“我其實挺討厭別人查我的底細的。”
周舟表現的越無所謂，孫燕茲的心裡就越不好受。
在她的眼裡，此刻的周舟那就是故作堅強。
而就在她抿著脣，想要安慰周舟時，叮咚叮咚的門鈴聲豁然出現。
還沒等兩個人反應過來呢，滋啦滋啦的開門聲更是鑽進了他們的耳中。
接著，宋薇儀的話語從玄關處傳了過來——
“周舟？燕茲？你們在嗎？”
“陳總剛剛來電，說有事找你們，結果打你們兩個電話發現你們的手機都是關機的。”
“所以你們誰給陳總回個電話啊？”
“他很急，真的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