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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願以償地打下了杭州,又有邵氏、方百花、陳妙真這三個美人當獻禮,宋江終於可以放心去東京汴梁城面見趙俁了。
將手上的軍隊暫時交給盧俊義、關勝、林沖等人,又交代一番,宋江便帶著三百精銳騎兵以及邵氏、方百花、陳妙真離開了杭州城。
在經歷了這些戰事後,杭州城的街巷裡滿是瘡痍。曾經熙熙攘攘的趙宋王朝兩浙路的首府,東南政治經濟文化的重心,如今變得冷冷清清。
店鋪關門,綢緞莊裡的綾羅綢緞被洗劫一空;酒肆茶樓的桌椅板凳殘缺不全;街巷中偶爾能看到衣衫襤褸的流民,他們眼神空洞,捧著破碗在廢墟中翻找,試圖尋得一口吃食。
往日的吳儂軟語化作了孩童的啼哭與老人的嘆息,原本富饒的魚米之鄉,如今變得淒涼,彷彿被抽走了生氣,只餘一片蕭瑟的荒蕪。
原本,宋江對此並無感覺,因爲這三年多,他走到哪,都會變成這樣。
說穿了,宋江義軍的破壞力,也不比方臘義軍小多少。他們所過之處,也是烽煙四起,民生凋敝。村莊被戰火蹂躪得只剩斷壁殘垣,田野荒蕪,牛羊散盡,雞犬無聲,家家戶戶緊鎖的大門後藏著對戰爭的恐懼與對未來的茫然。
這種事經歷得多了,宋江自然也就麻木了。
直到宋江一行來到他們剛剛離開二十幾日的秀州。
宋江愕然發現,這裡竟然有官吏帶著民夫在進行春耕和清理運河。
雖然這裡的很多民衆臉上仍有些許菜色,但到了這裡,路上幾乎已經沒有杭州隨處可見的死人了。
又往前行進了一段路程,宋江知道了原因。
原來,進了秀州地界,每隔三五里就有一處施粥點。
——雖然那粥並不十分濃稠,但只要是來施粥點的人,每人都能得到一大碗,喝下以後,有個五六分飽肯定沒問題。
另外,每隔幾裡就有一座醫棚,裡面坐著赤腳醫生以及護理人員,只要是生了病的人,來到這裡,不僅有人免費給他們看病,還免費給他們施藥。
還有,在每個施粥點和醫棚旁都有招募民夫的告示和講解人。
這是朝廷在招募種地、搞基礎建設和幹雜活的民夫,告示上說得很清楚,只要是應召,工錢日結,並且先付工錢,關鍵工錢非常公道,而且還提供三種方式,即:只付錢;只付糧;以及一半錢、一半糧。
可以說,只要應召,立即就能吃飽飯,並且,不只他自己吃飽飯,他家人也能跟著吃飽飯。
更讓宋江動容的是,朝廷不僅招成年男子,還招女人,甚至招孩子。
宋江甚至看到了,有些紡織廠,只招女子。
宋江估算了一下,如果一家人都出來做工,那其家絕對能過上小康的生活。
宋江一行人越是往北走,越能看見,恢復得越好。
等到了蘇州,這裡似乎都已經從戰火中走了出來。這裡的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此前的麻木不仁、看不到半點希望、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隨著蘇州這裡的士紳地主以及與他們勾結的官吏全部被清理,隨著《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的順利推行,這裡的百姓,開始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與活力。
農田裡,春耕的景象如火如荼,百姓揮汗如雨,卻滿臉洋溢著對未來的憧憬,他們的笑聲在田野間迴盪,那是對生活重新燃起希望的樂章。
市集上,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綢緞莊裡,雖然貨品尚未恢復到昔日的豐盛,但已能見到五彩斑斕的布料,吸引著婦人們駐足挑選,她們的眼神中閃爍著對新生活的渴望。
酒肆茶樓也重新開張,文人墨客在此高談闊論,茶香酒醇,交織成一幅幅生動的市井圖景。
紡織廠、水泥廠、軸承廠等等一大批原來只在北方開辦的工廠,如今已經在蘇州開始興建了。
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和勃勃的生機。匠人們揮汗如雨,在一片片空地上搭建起新的廠房,機器的轟鳴聲和工匠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工業興起的序曲。
這些工廠不僅爲當地提供了大量的就業機會,更爲經濟的復甦注入了強勁的動力。
當然,在一些地方也能看到戰火的痕跡,像一些殘破的城牆和焦黑的屋舍無聲地訴說著往昔的災難,但它們更像是歷史的註腳,被生機勃勃的當下逐漸淹沒。
可以想象,多則五年,少則三二年,蘇州還將是趙宋王朝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其經濟之繁榮,文化之昌盛,將再度引領東南,成爲天下矚目的焦點。
老實說,宋江當初答應率衆起義,主要是爲了劍走偏鋒一展他的政治抱負,“替天行道”、“爲國爲民”什麼的,只是他想到的能聚集人心、讓他幹得那些殺人放火的事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後來,宋江干脆就把超越黃巢當成了他人生的一個目標。
至於大破後才能大立,宋江也只是說說罷了,他真沒有太相信。
是。
宋江也聽說了,北方的士紳地主被他們給殺光了,朝廷在北方推行了新政二策之後,北方迎來了大立。
可宋江從未回去過他燒殺搶掠過的地方,他也不敢回去面對那些被他們踐踏過的村莊與城鎮,心中總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愧疚與逃避。
直到這時,親眼見證了,大破之後真有大立,宋江才意識到,趙俁並不是在胡鬧,而真是爲了徹底消滅趙宋王朝的隱患進行的一場豪賭。
如今事實證明,趙俁賭對了,經過這場大破大立,趙宋王朝不敢說千秋萬代,但只要後面的皇帝不太出問題,也沒有太多天災人禍,趙氏至少能再享受二三百年的江山社稷。
繼續北上,宋江越發地有這樣的感觸和直覺。
到了鎮江,宋江沒再繼續北上,而是很懂官場規矩地主動來拜見童貫,並且還給童貫準備了不少孝敬。別問宋江哪來的這些東西,他這一路搶過來,就是再上交,也不可能沒點存貨。
而且,宋江可是剛打下來,僅比東京汴梁城稍差一點的銷金窟杭州城,給童貫準備一份肯定能讓童貫滿意的禮物,還不輕鬆加愉快?
看在這些禮物上,也看在宋江如此懂事上,更看在趙俁很看重宋江上,童貫對宋江很熱情,甚至主動跟宋江說了,他已經派劉法從宣州、湖州等浙西山路,直撲歙州,再從歙州去攻打方臘的大本營睦洲,而宋江部則是從杭州順著方臘義軍逃跑的方向,也就是順著富春江、新安江直撲睦洲,東西兩路大軍包抄方臘義軍的核心成員,消滅方臘義軍的精神領袖方臘,使方臘義軍羣龍無首、各自爲戰,再將之逐一消滅。
宋江則表示,他和宋江義軍完全聽從童貫的調遣,目前他手下的將士正在休整,等他們休整好了,就會打通富春江、新安江沿線,等他面聖回來,就向睦洲發起總攻。
童貫和宋江的第一次接觸非常愉快。
童貫還跟宋江說了很多趙俁的喜好,以便宋江在朝見趙俁時,少犯錯誤,能給趙俁留下更好的印象。
兩人聊過正事了之後,童貫拍拍手,就有三百多個女人,準確地說是少女,被帶了上來。
這三百多個少女,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漂亮,個頂個的漂亮。
不同的是,她們有的溫婉如江南水鄉里靜靜流淌的溪水,眉眼間含著煙雨濛濛的柔情;有的則英氣勃勃,如同春日裡初綻的劍蘭,帶著不容忽視的颯爽;更有那清麗脫俗者,恍若空谷幽蘭,不惹塵埃,讓人一眼難忘。
見童貫叫來了這麼多美少女,宋江有些詫異,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童貫要送他美人。
可這個念頭,只在宋江腦中一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童貫是什麼人?那是宋江的頂頭上司,他還是趙俁眼前的紅人、親信,趙宋王朝的高官,他怎麼可能給自己送禮?
再者說了,童貫就是賞賜他美人,有一個就夠了,最多也就兩個,三百多個,他怎麼可能消受得起?
所以,宋江斷定,這些美少女肯定不是給他的。
再想一想童貫喜歡給誰收集美人,這些美人是童貫送給誰的就不言而喻了。
很快,宋江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
只聽童貫說:“她等中,有不少是江南士紳地主家女,因仰慕陛下,自願進宮服侍陛下,求到我這裡了,念她家長心誠,我便做回好人,成全一二。”
宋江一聽,就明白了,江南士紳地主認輸了,這是靠著給趙俁送自家優秀的女子表示,願意向趙俁臣服,以後不敢再阻撓新政二策了,會全力配合趙俁治理趙宋王朝,求趙俁高擡貴手放他們一馬。
說真的,宋江都有一種很解氣的感覺。
宋江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他十分清楚,趙俁是被士紳地主給逼得沒辦法了,才兵行險招,用他們強人來掃清障礙的。
你以爲這容易嗎?
毫不誇張地說,趙俁這是在拿趙宋王朝的命運,甚至是在拿他自己的安危在賭。
老實說,要不是趙宋王朝已經到了王朝末期,各種矛盾叢生,如干柴烈火,一觸即發,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而這些士紳地主又固步自封,以保守之名,行阻撓新政、中飽私囊之實,導致民不聊生,國庫空虛。
若非如此,肩挑江山社稷之重的趙俁,又豈會輕易將國家命運押於賭桌之上?生活幸福美滿的他,更不會把自己的安危也押於賭桌之上。
說來說去,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些士紳地主逼的。
如今,趙俁不說徹底賭贏了,也已經離取得全面勝利不遠了。
這士紳地主們爲了保住他們的榮華富貴,才向趙俁投降,甚至不惜送女兒以表示他們的屈服。
‘這是陛下應得的!’
突然,宋江看到了一個也就十來歲的小姑娘,進而一怔:‘這女娃娃也被其家用來做政治交易?!’
童貫順著宋江的目光看過去,哪能猜不到宋江心中所想?他笑著說:“除了士紳地主家之女,她等中還有不少罪臣之女,我將她等送去伺候陛下,其家或可因此得到特赦,東山再起也未嘗可知矣。”
聽童貫這麼一說,宋江就明白了。
江南遭到了這麼大的破壞,很多地方都被義軍給攻下了。
官員有守土之責。
那些抵抗不力的官員,棄城而逃的官員,貽誤戰機的官員,肯定都得被治罪,甚至他們的家人都得受到連累,男人刺配,女人進入教坊司。
童貫這是挑了一些他想拉一把的官員,把他們家裡的女兒送給趙俁。
當然,肯定也有一些,只是因爲她們特別漂亮,而被童貫選上。
童貫看著宋江看的那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說:“她姓樑,祖父、父親皆是武將,方臘起事,迅速發展到幾十萬人,連陷州郡,我官軍屢次征討失敗,她祖父、父親都因在平定方臘之亂中貽誤戰機戰敗,按說該將她祖父、父親就地正法,可官家慈悲,從輕處罰了他等,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家男子皆被刺配,女子皆進入教坊司。”
說到這裡,童貫指著這個小女孩,也就是歷史上那個擂鼓戰金山的抗金名將、女英雄、韓世忠的繼室梁紅玉,對宋江說:“你別看她小,她自幼隨侍父兄練就了一身功夫,又精通翰墨,還生有神力,能挽強弓,每發必中,陛下特別喜歡這樣的奇女子,待她長大,多半會成爲陛下親衛,你不可怠慢。”
宋江心裡跟明鏡似的,趙俁之所以會對這些犯了罪的官員從輕發落,絕不是什麼慈悲,而是因爲這些事就是趙俁搞出來的,他們多少沾點冤枉,不然你看趙俁會不會對他們網開一面。
宋江又看向梁紅玉,心想,‘原來官家喜歡奇女子,這我可得記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