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航一見他們便覺得有些眼熟,還沒想起來是誰,云云便率先下了車:“蘇耀伯伯,蘇涵哥哥!”
他眉梢微微揚了揚:竟然是蘇家的人。
應該是較遠的旁系,否則他爲何印象不深。
果然對方也沒認出他,叫做蘇耀的中年人一看云云便露出了喜色:“表小姐!你怎麼來了?”
看來跟蘇云云家一脈要親近一些。
蘇云云跑到二人跟前,看著二人灰頭土臉的樣子,皺起了繡眉:“我來找蘇瑜伯伯,你們弄成了這個樣子啊?”
蘇耀喜色消退,轉而是憤怒和難言混雜。
“表小姐,你來找他們做什麼?”
蘇云云拉過蘇遠航,剛想說什麼,便被一直悶不做聲的蘇涵給打斷了:“不管你找他們幹什麼,表小姐你還是走吧!他們這一家子……唉!”
興許是看到還有蘇遠航這個“外人”在場,蘇涵話說了一遍便停住,接著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
“天……”蘇云云正想叫蘇遠航,就見他對她使了個眼色,小姑娘立馬會意,把話給嚥了回去,改口道:“爲什麼呀?蘇瑜伯伯他們不是挺好的麼?”
看來,這兩位都是當年那件事之後,被蘇瑜一家接洽的蘇家人了。
然而,他們二人的臉色看起來可不怎麼樣。
蘇耀聽完之後,目露憤憤不平之色,每一個字都跟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呵呵,他們一家,壓根兒就不是真的接洽我們!”
蘇遠航聞言打量了一下他們二人的一身行頭,心道果然有問題。
如果是真心接納,他們倆人看起來又怎麼會是現在這副模樣呢。
一身都是廉價的腈綸面料,褲子還都磨破了,身上臉上都有混凝土留下的污漬。
“總之,你聽我們的,趕緊回南海。哪怕繼續在孤兒院呆著,也比在這兒強!”
蘇涵的話剛說完,原本緊閉的別墅大門便打開了。
走出來的是一名美婦人,瞧著四十多歲,保養得當一看日子就過得不錯。
身邊還跟著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也是西裝革履打扮得體。
身後,則是幾名保鏢模樣的男人。
蘇遠航掃了一眼他們二人,應該是母子。
而他們母子跟蘇耀父子一對比,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蘇涵,你在云云面前胡說八道什麼呢?”婦人懶懶散散,語氣卻夾雜著鄙夷和傲慢:“你們當年落魄,分明是我們一家給了你們一口飯吃。現在還在云云面前說我們家的壞話,做人啊,可要知足呢。”
被點名的蘇涵一聽,立馬怒道:“表小姐的名字也是隨便喊的?”
蘇遠航一聽,倒是覺得這個小夥子挺不錯。
儘管落魄,也沒有忘記當年蘇家的情分,還能喊蘇云云一聲表小姐。
他抱著探底的態度沉默不言,目光落在了那位婦人身上。
只見她整理了一下耳邊的頭髮,表情模糊不清,但肯定是沒什麼尊重可言:“以前嘛,確實是該叫一聲表小姐。但現在,蘇家就剩下我們了……叫得親切一些也沒關係,對吧云云?”
這話蘇遠航聽得出來,蘇家已經隕落,別說蘇云云了,即便是自己站在他們面前,也能直呼大名。
下一秒,婦人身邊的年輕人便冷哼了一聲,所言應了蘇遠航所想:“叫一聲云云怎麼了?就算是那位大少爺蘇遠航站在我們面前,我也敢直呼他的大名!”
蘇耀氣急了,指著他們母子二人道:“這些年,你們一家子藉著收留蘇家後人的由頭,把我們困在羊城。處處打壓爲難不說,現在居然還敢狂出狂言,對大少爺和表小姐不敬!”
蘇遠航抱著一雙胳膊,聞言眸色冷了冷。
原來如此。
難怪蘇耀父子二人會如此狼狽,這些年,只怕遭到了不少冷遇。
只是,他們一家爲什麼要把剩下的蘇家後人全部困在羊城呢?
如果只是爲了過一把家主的癮,大可不必限制那些原本就比他們地位低的旁系啊。
“不敬又怎麼了?”婦人冷笑一聲,總算連裝都懶得裝了:“當初要不是主家,你們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居然還幫著他們說話,可真是一條好狗!”
“我蘇耀生是蘇家的人,死是蘇家的魂。無論什麼時候,都與蘇家共進退!”
蘇遠航看向蘇耀,沒想到這名中年男人,身爲蘇家一個他都不怎麼記得住的旁系,居然還有如此氣節!
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重新踏進蘇家的大門!
“共進退?”婦人笑得五官猙獰,一張臉看起來極爲陰森:“這麼有骨氣,怎麼還上門來跟我要工錢呢?”
“你!”
蘇耀氣得頭腦發昏,差點暈倒,還好一邊得蘇涵扶住了他。
見自己父親被氣成這樣,蘇涵也漲紅了臉,怒道:“我們在工地上辛辛苦苦幹了半年,我媽媽還在醫院等著醫藥費。憑苦力賺的錢,我們憑什麼不能來要!”
“蘇涵哥哥,原來這些年你們一直在工地幹活!”
蘇瑜所謂的接收,竟然就是把蘇家人接到羊城來幹苦力活,親眼看著之前站在他們頭上的人,如今被他們踩在腳下!
“代阿姨,你們怎麼能這樣!”
蘇云云口中的代阿姨,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婦人。
代雅聽到蘇云云的斥責,冷笑一聲:“呵呵,我哪樣了?是他們自己不爭氣,當初要是聽我們的,也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再說了,讓他們去工地幹活就不是救濟了麼?難道還得把他們接到家裡來,繼續踩在咱們家的頭上?”
既然是接濟,那麼安排他們去工地幹活也無可厚非。
可蘇遠航看來,蘇耀父子應該不僅僅是因爲這個才上門來的。
蘇家奉行以德服人,家風嚴厲。
所以無論從前還是現在,蘇家都不允許出現欺壓他人的行爲。
按理說,即便蘇瑜當年地位不高,也不應該受到別家打壓纔是。
而蘇耀和蘇涵二人一看便不是無理取鬧不知滿足的人,又怎麼會提出讓蘇瑜一家供著他們的要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