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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入金宅

我被一個男人抱上汽車,他用雙臂攬著我,讓我坐在他的膝蓋上。

我瘦弱而敏感的肩膀感覺那個男人粗壯的臂膀在微微顫抖。

這個陌生的男人是誰呢?他爲什麼把我從孤兒院帶走?

我揚起臉來看他。

他是我見過的最英俊的男人。

他還很年輕,我猜他不超過四十歲,粗黑的劍眉斜飛入鬃,漆黑而深邃的雙眸,高挺的一管鼻樑,嘴角緊緊抿著,因爲沉思而有些下垂。

我很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

他的臉是那種男人中少有的白淨,再配上完美深刻的五官,很是誘人。

可是我不敢。

我今年十歲了,卻在孤兒院整整待了六年。

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孤兒院,那裡像一個寒冷的冰窖,所有的阿姨全都長著一張長長的馬臉,一年也難得看到幾次笑容。

十歲的我看來也只有七八歲,發育不良的身體裹在一身肥大、骯髒的舊罩衣裡,蓬亂的頭髮梳成兩條羊角辮,卻因多天未梳理早已不成形狀。

自從來到孤兒院,我沒照過鏡子。

我幾乎都忘了自己這張臉是什麼模樣。但我肯定它現在一定是非常髒的,因爲我已經兩個星期未洗臉了。

突然我的心中涌起一股自卑。我將身子向外挪了挪,想脫離開他,我害怕我渾身的骯髒會沾污了他那身藏青色的高級西服。

他立刻感覺到了,用雙臂將我圈得更緊。

“梅舞,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氣息輕輕吹拂在我的頭髮上。

我的背僵硬了,梅舞,那是我母親的名字。

“你認識我媽媽?”我揚起臉來問他。

他愣了一下,似乎突然間醒過來。他伸手撫著我的頭髮。

“認識,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今後,我會讓你過很好的日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認我這個乾爹?”

“乾爹?”

“嗯,願意嗎?”他撫撫我的臉龐,溫柔地看著我。

怎麼會不願意呢?我在孤兒院的日子裡,天天都期待著會有一個人來領走我,不管是他什麼人,只要讓我脫離孤兒院就好。

在我十歲的時候,那個人來了。而且是這樣一個體面而英俊的男人。

他還說讓我叫他乾爹。從小就失去父母疼愛的我怎麼會不願意呢?

我看著那雙眼睛,使勁地點了點頭。

“叫我”他鼓勵地衝我笑了笑,笑容中有三分期待。

“乾爹”我大聲叫道。

“好”他一把將我抱進懷裡。

那個懷抱好溫暖,好溫暖。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車子停了下來。

“老爺,到了”司機打開車門。

男人輕哼一聲,將我抱下車。

我的腳剛落在地面,就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面前是一幢非常漂亮豪華地別墅,黑色漆金的自動門莊嚴的關閉著,門上鑲著兩個金色的大字。

我歪頭看了看那兩個大字,再歪過頭去看。

那一定是這所宅子主人的姓氏,我知道的。

只是這兩個字是什麼我雖然好奇卻實在不認識。

“金宅”他蹲下身子在我耳邊輕輕說,“那兩個字是金宅”說完,他拉起我的手。

我後退了幾步,“我們要進裡面去嗎?”

“是呀”他笑看著我。

“可是……我們會被趕出來的”

“爲什麼?”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問。

“因爲我聽說有錢人都很狠心的”我認真地告訴他。

他的眼睛眨了眨,笑容消失了。

他走過來攬住我,“知道這是誰的家嗎?”

我搖搖頭。

“這是你的家,進自己家怎麼會被趕出來呢?”

“我的家?”

“是呀,乾爹的家不是你的家麼?”

“這是乾爹家?”

“是”他點頭。

我張大了嘴巴。

在他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就知道他是個有錢人,因爲我雖然從小長在孤兒院,但無論多笨的人也會從著裝和氣質上分辨人的貧富吧。

只是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樣有錢。

男人領著我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廳,轉了幾個彎來到一個小一點的偏廳,一陣食物香氣鑽進我的鼻孔,我深深吸了吸鼻子,使勁地嚥著不斷涌上的口水。

男人站定不動了。

我好奇地仰頭看了看他,感覺渾身不舒服起來。

但是是哪裡不舒服呢?我拉直了視線,才發現廳裡三道目光齊刷刷地停在我的身上。

那些目光不甚友好,但也不見得凌厲,包裝的很好。

裡面似乎有震驚,有好奇,還有不明所以――等一會兒再去定義的內容。

“爸爸,她是誰?要飯的叫花子嗎?”說話的是個大約十四五歲的男孩,他個子很高,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臉的輪廓很像乾爹,甚至比干爹還要英俊。此時他正挑眉看著我,黑眼睛裡的光芒是那樣咄咄逼人。

“金榔”坐在餐桌邊的男孩制止他,那聲音很輕,卻有種說不出的威力。這個男孩比那個被稱作金榔的男孩大四五歲,雖然他坐著,但從他的上身可以看出他是個有著修長四肢的男孩,一張臉算不得英俊,卻有種說不出的味道,那狹長的雙眸,架在鼻樑上的銀絲眼鏡更添了一種儒雅。

他同樣盯著我看,但那雙淺咖啡色的眸子卻很溫和。

金榔不說話了,他上身靠在那張質地厚實的楠木椅上,向我撇撇嘴。

“翔天,她是……”那個在擺餐具的女人終於在停了一刻後向我們迎過來,她的眼光在我的身上轉了幾圈後,停在乾爹的臉上。

這個女人並不美,有一雙同那個男孩一樣的淺咖啡色的眼睛。但她身上有種端莊的氣質,一看就知道出自豪門大家。

雖然我看見她在擺餐具,但我猜她是這所宅子的女主人。

果然,乾爹說話了。

“平藍,瞧瞧這個孩子,我剛從孤兒院領回來的,你不是一直都遺憾沒有女兒嗎”

女人的目光又停在我臉上,停了有一分鐘。

“翔天……對不起,只是有點突然……”女人很抱歉地撫撫臉頰。

“對不起,平藍,沒和你打招呼,只是在孤兒院見到她,覺得乖巧可憐,就領回來了,怎麼,你不喜歡麼?”

“哦,不,我很喜歡”女人伸出手來摸我的臉。

我下意識地將臉一扭,她的手落了空。

我害怕地看著她,怕得罪了她,她會讓乾爹將我送回孤兒院。

沒想到她卻笑起來,“唉,翔天,你看還跟我認生呢”頓了一頓,她俯下身子問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乾爹拍拍我的肩,“好孩子,快告訴乾媽呀”

女人突然笑起來,“是呀,今後我就是你的乾媽了,乾媽怎麼能不知道女兒的名字呢?”

“梅厭厭”我吃力地說,因爲好久我都沒說過這個名字了,也從來沒有人會問我。

“卟”有誰誇張地笑了,我看過去,是金榔,他嘴裡正嚼著什麼東西,此時噴了一地。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

“豔豔?好俗的名字呀,有點像青樓的三流妓……”

“榔”女人打斷了他接下的話。

我的臉漲得更紅,我知道他下邊的話是什麼。

而更可恨的是椅子上坐著的男孩安然地看著臉上如同貼著一塊大紅布的我,嘴角竟微微上翹了。

這算什麼?我有種想逃的衝動。

但剛要邁腳,乾爹似乎猜中了我的心事,他的手輕輕按在我的肩上。

“金榔,不要淘氣”他掃了一眼金榔,金榔衝我扮了個鬼臉。

“既然做了我金翔天的乾女兒,當然要跟著我姓金,名字也要改改,要隨著哥哥們的名字,今後你就叫金楣吧”金翔天雖是商量的口氣,但氣勢卻是很堅定的。

“好啊,金楣,楣兒,很好聽呢”女主人第一個拍手。

“好”站在一旁的金榔也拍起手來,“哥,這名字很適合她,瞧她那張臉,和煤球有得一拼,叫‘煤’一點不爲過”

被他稱哥的男孩嘴角輕輕一掀,不說話,眼裡卻有了笑意。

我恨恨地瞪著金榔,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跟我過不去。

他雖然長得好看,但他說出的話卻如此招人討厭。

女主人輕瞄淡寫地瞪過去,金榔將嘴巴閉緊了。

“來,楣兒,我給你介紹”金翔天拉起我的手。

“這是你的乾媽,路平蘭,很好聽的名字不是嗎?”

“嗯”我只能點頭,看著面前那雙含滿笑意的咖啡色眼睛。

“快叫一個試試,以後乾媽會比我疼你”

“幹……媽”我嚥了咽口水,終於叫出了口。

“好孩子”路平藍撫撫我的頭髮,“怎麼辦,今天干媽沒有準備見面禮,都怪我,改天補上好不好?”

我點點頭又趕緊搖頭。

“翔天,來,還是我給楣兒介紹”路平藍拉過我的手。

她領我來到坐著的男孩面前。

“楣兒,這是我的大兒子,也是你的大哥金樽,快叫大哥,以後樽會照顧你的”

那雙咖啡色的眸子很淡很淡,像泓淡淡的水,裡面有我,倒著的小小人兒。

雖然那眸子沒有表情,但卻一點也不冷,反而讓我有一絲暖的感覺。

“大哥”我毫不猶豫地叫出口。

“嗯”他輕輕地應了一聲,用手在領口摸,很快摸出一隻翠綠的羊形玉墜,“這個給你”說著他給我戴在頸上,又握握我的手,“很高興從此多了個妹妹”

我怯怯地看著他,他衝我淡淡地笑。

“兄長就是兄長,還是樽兒會辦事”金翔天點頭稱讚,“楣兒,還不快謝謝大哥”

“謝謝……大哥”我緊緊攥著那塊玉墜,那上面還留著他的體溫,如同他的手溫溫的,軟軟的。

“不用謝”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發。

我縮了縮身子,一股強烈的自卑又衝上心頭。我的頭髮又髒又亂,我害怕他摸了會討厭我。

這時,路平藍已經把我從金樽的身邊拉開。

“這是你二哥金榔”路平藍笑瞇瞇地接著介紹。

金榔用他亮亮的眼睛瞪著我,我躲開他的視線,不去看他。

“叫我呀!”他有點不耐煩了。

我擡起頭瞪了他一眼,緊閉著嘴巴。

“看來剛纔榔得罪這個妹妹了,楣兒,別生氣,你二哥就是這樣愛開玩笑,你叫聲二哥,他以後就不敢這樣沒大小了”路平藍很好脾氣地說。

叫這個討厭鬼二哥?我實在叫不出口。

我站在那裡,只是鼓著嘴,嘴張了幾下,也沒叫出來。

“楣楣,剛剛聽你叫大哥這樣順口,怎麼輪到我就叫不出來了?我和大哥有這麼大區別嗎?”金榔湊近了我,惡聲惡氣地說道。

他那聲“楣楣”刺激著我的耳朵,怎麼聽怎麼像“煤煤”。

“楣兒,快叫呀,看二哥吃大哥醋了”路平藍拍拍我的手,給金榔遞了個眼色。

我知道再不叫,不知金榔又會說出什麼話來,只得咬咬牙。

“二…………哥…………”聲音細若蚊鳴,但足以讓面前的人聽清。

空氣沉默了半分鐘上,路平藍推推金榔,“瞧,又愣神了,快答應啊”

“啊?”金榔眨眨眼,“叫了麼,我怎麼沒聽見?”

我暗暗地翻翻眼皮,他,他……可恨!

“那就麻煩妹妹再叫一聲嘍,要大聲點,二哥我耳背”說著他故意指指耳朵。

我壓住胸中上升的氣體,恨恨地咬著嘴脣。

“二哥!”

“好妹妹”他拍拍我的臉蛋,之後又嫌惡地甩甩手,“今後我會好好照顧妹妹的,請爸媽放心好了,恩……哥給得玉墜,我給什麼好呢?我身上又不戴那些女人的東西,哦,對了”他摸摸大拇指,將拇指上帶著的一隻瑪瑙紅斑指摘下來塞在我手裡,“就這個吧”

“我,我不要”我立即伸出手去。

路平藍愣了一下,“楣兒,收著吧,不收白不收,你二哥本來不愛戴什麼的,只是不知哪裡來了興致,買了這個前清斑指,你替他好好收著,不然等過兩天他興致沒了,不知又扔在哪兒呢,聽話”。

金榔只是翹著嘴看著我,也不伸手來接。

我只好收回手,這時,收回的手又突然被一隻伸過來的手抓牢。

“我們還沒握手呢”金榔衝著我笑,笑得格外燦爛。

我閉了閉眼睛,知道又該被他捉弄了,卻無力還手。

他抓著我的手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又突然摔開來,“怎麼一個女孩子,手髒的像叫花子!”他把手在袖子上蹭蹭,“楣楣,這個握手就先欠著好了,等你洗乾淨了手,我再還你”他很認真地說道。

我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恨不能鑽到地底。

我用眼角的微光尋著金樽,他優雅地坐在原位,嘴角掛了那麼一絲笑意。

可恨的金榔,因爲他連金樽都在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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