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把這三個數字能拼成的最大數字是多少?”講臺上那個年輕的數學老師拿三張著分別寫著1、2、3的卡片。
對於一年級的小孩能湊成的最大數學當然是三百二十一,教室裡的小手齊刷刷的舉起,用稚嫩的聲音大聲的說,有些甚至於漲紅了臉。
然而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小女孩卻不做聲,皺著眉頭看上去不太贊同這個答案,年輕的老師很快注意到了她。
“大家安靜?!眲偫u熱鬧的學生像得到命令一般頓時安靜了下來,“齊愛,爲什麼你不跟著一起回答呢?”
“因爲大家的答案是錯誤的?!饼R靉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所有人聽清。
這時向她投來的目光大多是鄙夷,更是不乏有嘲笑的。
“是嗎?那你認爲正確答案是什麼?”她的話讓老師也不禁發問。
“3的21次方。”齊靉小聲的說。
安靜的教室變得嘈雜起來,每個學生都在討論齊愛說的答案到底是什麼個意思。
臺上的老師驚訝地看著她,可能換做是她,可能稍有不注意也會回答三百二十一,可這個小姑娘卻展現出超過同齡人的天賦,這個小女孩真的只是一年級的學生嗎?
其實她的父母都有著較穩定的工作,但齊愛初中三年的生活費有一半都是週末抽空去小餐館洗碗賺來的,對她來說那個多拿她父母的一分錢都是罪惡,她不問,父母也不會給,除非真的是實在沒錢了,她纔會糾結萬分地去找父母。
這一年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高一一班的教室門口,她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向教室裡。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由於還沒正式排座位,她走到教室的最後一排,坐在一個無人關注的角落,那是一個不太顯眼的位子,她把頭埋得低低的。短髮幾乎將她的臉全隱藏了起來,如果不是不有眼鏡將少許頭髮撐起,還真得看不到她的臉。
十五歲的齊愛本應有著像同齡人一樣天使般的笑容和陽光的性格,但她眼中卻透露著與年齡不符的孤獨。
老師看人來得差不多了,就站在講臺上做自我介紹,然後挨個點名。
最先點到的就是齊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因爲她就是其他老師口中別的班的學生,她在潯江是出了名的怪才,這次中考她以全省第一考上了潯江一中,要知道,一中是多少學生望而卻步的高中,而第二名就被她甩了個二十多分,所以每個老師對齊愛多少有些印象。
“何旭”,當班主任唸到這個名字時,班上沒有一人回答,班主任又叫了一聲。
“報告?!币粋€身穿一套白色球服的少年闖了進來,身上還掛著少許汗珠。
“你是我們班的?”
“是,老師,我就是何旭?!鄙倌瓴缓靡馑嫉匦α诵?。
“先找個位置坐下吧”老師示意他進來。
從點名開始,齊愛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桌子過。
“同學你好,我可以坐這嗎。”少年走到齊愛身邊。
她從沒有聽過如此好聽的聲音過,她擡起頭往四周看了看。
“其他地方沒有位子了?!焙涡衩亲?,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齊愛向前輕輕一挪,他很高而且很瘦,修長的腿很容易就跨了過去。
她開始注意這個男孩,可能因爲害羞,所以他臉有些泛紅,他可真是個靦腆的大男孩。他穿著一身素淨的白色球衣,皮膚白皙,很乾淨,乾淨得容不下一粒塵埃。他長得清秀,一雙修長的手很適合彈鋼琴。
“同學,我臉上有東西嗎?”何旭轉過頭對上了齊愛的眼睛。
她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盯著他看,她忙將頭轉回,一張臉像放在烤爐裡烤過一樣。
“我把衣服發給大家,明天就準備軍訓?!崩蠋煱闯叽鐚⒁路l了下去,齊愛望著寬大的衣服,這意味著高中生活開始了。
剛在宿舍整理好東西,她才發現,交完學費後,自己暑假工省下來的錢已經花完了。 щщщ ◆ttκΛ n ◆C〇
思前想後齊愛咬牙打電話給她離婚已久的父母。
在電話亭那裡,兜裡只剩最後的五個硬幣,她最先撥通的是母親的電話。
電話那頭響了很久,終於有了迴應。
“誰呀?”
接電話的不是母親,而且一個稚嫩的,女孩子的聲音。
“我…”齊愛不知該如何說起。
“囡囡,誰打來的電話?”
母親這溫柔的聲音她多久沒聽過了,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母親,齊愛連忙掛斷了電話。
猶豫良久之後,她撥通了第二個電話。
“爸,我是小愛。”
“小愛啊,到學校還適應嗎?”
“挺好的,只是我現在……”
還不等齊愛說完話,電話另一頭的父親就說:“我跟你說,你孟阿姨給你生了個弟弟,長得可俊了?!?
要錢這種事,最後她還是沒有說出口,聽著父親在電話那頭有聲有色地說著剛出生的弟弟,她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只是草草掛斷了電話。
她不禁苦笑,早料到是這種結果。
可話雖這麼說,齊愛心裡依舊很難受,如今這世上恐怕沒有幾個願意待見自己的人吧。
幾曾何時,她以爲優秀的成績是討好父母的資本,但她錯了,一直以來無論她多優秀,父母對這個女兒總是視而不見,難道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多餘的那個嗎?可父母當初又爲什麼要生下自己?
她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學校裡,看著來來往往的同學,終於她堅持不住了,蹲在跑道旁,雙手環抱著膝蓋。
“你怎麼了,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剛纔我看你打完電話後就魂不守舍的。”
齊愛擡起頭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的何旭。
“我沒事,謝謝?!彼龎褐浦鞀Z眶而出的眼淚,正因如此她的聲音略顯沙啞。
“別難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焙涡袢崧暟参恐?
人就是這樣,越被安慰就越是想哭。她撐不下去了,摘下厚重的眼鏡,使勁地揉著眼睛,可眼淚一發不可收拾,怎麼也擦不幹。
她將頭深深地埋下,放肆地哭,她哭父母對她的不公,哭她被這個世界遺忘,一直哭到忘記自己爲什麼哭。
漸漸地她哭夠了,現在的她滿臉的淚痕,幸好她留的是短髮,頭髮還不是很亂勉強能遮住自己現在這狼狽的樣子。
“給。”何旭拿出紙給她,“現在給是不是有點晚?!?
何旭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剛纔見齊愛哭得那麼傷心,他不太會安慰女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只有默默地陪著她。
“謝謝,不早了,你快回去吧?!饼R愛把眼鏡擦乾淨又戴起,起身向宿舍走去。
何旭望著她瘦小的背影,每個人心裡都有不易的事,他又何嘗不是呢,面對母親突然的病倒,家裡似乎塌了半邊天,但是他長大了,連哭都是奢侈。
這個小女孩代替他,把恐懼和悲傷化作眼淚就出,剛纔的話,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
回到宿舍的齊愛,腦海裡浮現一抹白色而修長的身影,這個白色少年溫柔的聲音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