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滾滾,如簾幕般蔓延在天地之間。
不過這可是烽火連天城的第十二層,從來便沒有穹頂一說,有的也只是幾千丈之高的土質(zhì)桎梏罷了。
九絕地之一的罪惡之城,可不是說說而已,實打?qū)嵱行┳屓藷o法言說之處。
要說以上頂爲(wèi)天,實乃荒誕無比。
一十八層,層層疊疊,卻終究是以下層爲(wèi)尊。
特別是第十八層,更是一處最爲(wèi)兇險之地。
所以,生活在烽火連天城之人都自知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
人可以隨意殺,飯可以隨便吃,只是在這層與層之間,切莫私自往下去。
不然怕是在睡夢中便會一命嗚呼,此後再無一絲機(jī)會遙望一眼籠中之月,這是一道人人不語,卻依舊刻在心頭的禁忌。
少年非是此城之人,而闖人間獄自古便可一夜連下十八層,這也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
只是有一個前提,那便是別輕易死去。
若是中途某一關(guān)死去,也最好能在這一關(guān)有一熟人,可以掘一處淺坑,將你下葬。
別沒人給你收屍,萬族之中總有一些喜好啃食屍體之族,肉體自是不被放過,骨頭倒是也不好說。
夜色中涼風(fēng)四起,卻吹不散這霧靄沉沉,常年籠罩在溼潤氣息之中的土地,很是鬆軟稀疏,因而沼澤湖水灘塗不少。
鬼蛤更是常見的小動物,甚至可以製成一道不錯的美食,除了魔族境地,這第十二層可稱的上是鬼蛤的第二故鄉(xiāng)。
少年兩膝一曲,騰地而起,縱身五米之高,腳下頓時滾動如煙。
瞬息之間,化虹少年便來到金蛇姬面前。
面色鐵青的少年毫無慈悲,全力出手,不留絲毫餘地。
一手在空中劃過圓弧,掄起來就是一記劈頭蓋臉的巴掌落在金蛇姬頭頂,掌心處已經(jīng)生有密密麻麻晃動著小腦袋欲展翅翱翔的火鴉。
不過,這可不是正經(jīng)的三鴉化火術(shù),而是少年那惹人發(fā)笑的烤雞雛形而已。
只是金蛇姬哪裡知道這些,況且以他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速度,也根本無暇顧及這迎頭一擊到底如何。
少年另一手握著通火棍直刺猥瑣老者託舉著板磚的手腕,焰火燒灼的棍子動若閃電,綻放著紅光。
金蛇姬眼珠子瞬間瞪圓,內(nèi)心恐懼滋生蔓延。這是什麼速度?這小子在隱藏實力。
老子不會今夜要在陰溝裡翻船吧?
口水都未來得及擦抹,少年兩處攻勢已經(jīng)落下。
風(fēng)一到,意味著殺人之器也到了。
老者心頭二次震顫,可是來不及躲閃,只好退而求其次,力求能將傷害降至最低。
二指如鋒直入頭頂上空,試圖抵住少年迎頭那掌,順便引動板磚撞擊少年身軀。
可是那成鋒二指才一擡起,剛一劃過自己胸口,金蛇姬只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銀針般短髮根根豎起。
少年那掌先一步落下,掌心處無數(shù)烤雞結(jié)結(jié)實實壓砸在金蛇姬頭頂中心。
砰砰幾聲過後,老者慘叫連連,發(fā)出野獸般哭嚎之聲,“小子,你這樣侮辱我,一會可別怪我辣手摧花了。”
他整個人都被這一巴掌拍在土裡,如一根木頭樁子般被一記沉重大錘鑲進(jìn)大地母親的懷抱。
那一頭靚麗的銀髮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鮮血淋漓的頭蓋骨,僅有邊緣處隱隱可以看到一些經(jīng)歷過灼燒痕跡的黑色燒焦之物。
伍念之這一巴掌可是驅(qū)動周身之力拍出的,四肢氣機(jī)都涌到掌心處,足以將一處小土丘化爲(wèi)平地。
要說金蛇姬腦蓋骨還真是堅硬如鐵,竟然沒有一擊開出個血洞出來,這讓少年有些生疑。
“好堅硬的腦殼,不知道你的嘴巴是否也是這般硬實呢?”
少年望了一眼腳下那個正在掙扎著想要從地底爬出來的老者。
他的板磚已經(jīng)滾落在幾米之外,孤零零的陷進(jìn)沼澤地中,現(xiàn)在只剩下兩釐米的部分還露在外邊。
至於那隻曾託舉著板磚的手掌更是觸目驚心,已經(jīng)被少年用通火棍的尖端鋒銳處削肉見骨。
帶著幾縷血絲的白骨爪子乾癟無力,每撐地借力一下,都讓金蛇姬額頭熱汗?jié)L動。
都說十指連心,自是不假。
“走起,讓你看看這沼澤地之景。”少年冷言冷語,擡腿便是足以洞穿石板的一腳踢在金蛇姬的臉上。
這一腳下去,老者後槽牙都在咯吱吱響動,幾根牙齒淋漓著猩紅迸射四方,下顎瞬間脫臼,耷拉著貼在他的喉結(jié)上。
周圍幾十米內(nèi)的土地砰一聲龜裂開來,無數(shù)縫隙以他的身子爲(wèi)中心,如有幾百條黑色魔蛇蜿蜒爬行。
蛛網(wǎng)狀的土地再也承受不住,金蛇姬的身子如同耕地的犁耙在土裡強(qiáng)行淌出來一道深溝,朝著遠(yuǎn)處霧氣繚繞的沼澤地撞去。
少年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在老者身子剛一動的時候,兩腿便已然被白雲(yún)纏繞起來。
神鋒無影,欺身而上,如大鵬展翅般出現(xiàn)在老者頭頂。
“你很讓我火大啊!好好的一個爺們,喜歡那些前凸後翹的女人不就好了嗎?偏偏對我說著讓人作嘔的話幹什麼呢!”
眼球中一片通紅的少年狠辣出手,通火棍化爲(wèi)一道輪盤旋動出陣陣捲動之風(fēng),在金蛇姬頭頂瞬息之間洞穿出幾十個手指粗細(xì)的洞口。
頭骨蓋徹底通透,金蛇姬雙目也徹底僵直。
他的雙眸之中盡是不解和迷惘,似乎潛藏著一絲解脫。
這個在罪域曾禍害無數(shù)男人的男人,迎來了他這一生的索命之鬼。
老者縱橫第十二層半生,一直憑藉著圓滑無恥下作的風(fēng)格茍活到現(xiàn)在。
若不是前幾年靠著對酒後昏厥的大哥拍下去一記板磚,這個守關(guān)人還真就輪不到金蛇姬。
今夜,可是他第一次遇到道子試煉之人,只是老者都未曾展示出那一套上下橫拍,左右齊手的猥瑣戰(zhàn)法。
在少年那超脫常人的攻擊之下,便在此地喋血而亡。
他心中不甘之情實在難以接受,在意識消亡的最後一刻,金蛇姬的嘴角勾起一絲苦笑,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伍念之身子一擰,通火棍隨著身形轉(zhuǎn)動一週,在虛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圓弧線。
一棍下去,白漿迸射,瓢終於盡碎,猥瑣老者上半截腦袋消失不見,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和金蛇姬內(nèi)心盡藏的特殊愛好一併化爲(wèi)虛無。
唯有下半截的嘴脣仍然還在抽動著,只見其動,未聞其聲。
少年身形在空一頓,一腳瀟灑踏地,另一腳在空中一抖,甩出去幾道泥土。
身子穩(wěn)穩(wěn)立在沼澤地旁,忘了一眼皮衣包裹之下的金蛇姬同他那不入流的板磚武器在柔軟的軟泥面上徹底消弭不見。
少年只覺得如沐春風(fēng),十里皆是芬芳。
就連偶爾從腳下蹦噠一下的鬼蛤都是如此可愛俏皮,他沒有再對一隻弱小的鬼蛤動手,畢竟這隻鬼蛤只是路過,沒有想對著少年蹬鼻子上臉。
“好好說話真的很重要。還有就是,不要試圖上一個不該你上的人。”
伍念之褪去周身妖木鬼獠甲,化爲(wèi)一道流光,奔著通往下一層的甬道而去。
剎那之間,少年消失在原地,僅有幾片紛飛的落葉在原地上空打著轉(zhuǎn),良久才飄落在地上。
人影晃動的少年瞥了一眼身上破爛的衣服,不由得搖了搖頭,一面繼續(xù)維持著高速移動,一邊在容戒中取出一套衣物,
心念一動,幾簇火團(tuán)在周身縈繞,驀然將破舊衣服焚燒殆盡,自顧自的一邊跑動,一邊熟練換上另一套衣服。
動作自是難看無比,不過少年纔不介意,這裡一看就是不毛之地,誰會注意到自己呢?
既然沒有人看到,那麼自己偶爾不著一縷跑動幾步,自是一件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