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屋子裡面一片黑暗,只有電視機閃著微弱的光,我和蘇齊坐在沙發上,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那段視頻。
這段視頻來自於一張剛剛整理出來的攝像機記憶卡,這張卡甚至於都沒來得及清洗——上面滿是血跡。
我不知道他們怎麼能把這張卡帶出來,但是視頻的內容,卻讓我罕見地驚訝起來,現在,屏幕又重頭開始播放它了。
視頻中的地方,是一個極爲空曠的地底洞穴,準確來說,那是一個天坑。
時間是在晚上,月光十分地好,所以,即使是沒有開夜視,攝像機也拍的很清楚。
坑底有三面都是堅冰形成的坑壁,把月光反射地越發明亮了。有一面冰壁上垂下來一根繩子,這些探險者就是從這裡下來的。坑底的另一面是一個漆黑的巨洞,不知道通向那裡,看起來十分滲人。
影像裡面總共可以看到六個人,再加上拍攝者,就是七個人。這些人在坑底沒有什麼大的發現——除了大量的動物屍體——經常會有動物從上面摔下來。
現在,這些人準備要進洞了,進入那個如同噬人巨口一般的黑色洞窟。
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我可以感覺到拍攝者站了起來,把鏡頭移向洞口。
這個時候,視頻已經播放了十多分鐘。
一般來講,越安靜,越正常的時候,通常會有不正常的事情發生。
而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
屏幕上,突然閃爍起了雪花,以致整個畫面,都變得模糊不清——這不是電視機的問題,而是攝像機的問題。伴隨著雪花的,還有一聲刺耳的尖叫。只過了幾秒鐘,屏幕便恢復了正常,但鏡頭已經移向了坑壁。
那條從上面垂下的繩子已經斷了,在地下盤成一堆,這就是說,在天坑上面接應他們的人,可能出問題了。
但是,這不是最引人注意的部分,真正讓我感覺到震驚的,是冰壁上,出現了一個人形的痕跡。這是一個血痕,與正常人一樣大小,它就那麼突兀地出現在冰壁上,還在往下淌著血紅的液體。
緊接著,屏幕上,再一次閃動雪花,女人驚恐的尖叫,又一次出現。
當畫面清晰起來的時候,堅冰的坑壁上,出現了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具屍體。一根木刺,從這個人的脖子上穿過去,把他釘在了剛剛的那個血痕上。他破裂的大動脈裡,涌出殷紅的血液,順著木刺,流成一條血線。
沒有給人太多的思考和觀察時間,畫面很快又閃爍起雪花來。
毫無疑問地,畫面清楚後,冰壁上又是一個血色的人形痕跡。這之後,又是一具屍體詭異地出現。
整個過程我不想贅述,雪花,總共閃動了十二次,六個人的身體,被釘在了冰壁之上。
第一個,被釘穿了脖子。
第二個,顱骨被刺透。
第三個,第四個……
他們分別被釘穿了心臟,胸腔,腹腔……
無論我如何放慢,暫停,都難以在雪花中看清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到了最後,畫面在微微地顫抖,那是拍攝者的手在抖。
與此同時,我可以聽見低低的呢喃之聲。
“真……真的不是我,我真的,真的沒有……我,我沒有……”
這時候,這個人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人極其驚恐的東西,忽然轉動了鏡頭。這一次,畫面上沒有再出現雪花,我看得很清楚。冰壁上,六具屍體的上方,一個黑色的影子,慢慢變得清晰,好像要從冰後面爬出來。
“真的不是……”
“啊——!”
畫面,瞬間變得一片漆黑。
這段視頻,從這裡,就算是結束了。後面的場景,全都是一片漆黑。
我擡手關掉了視頻,電視的藍屏,立刻照的房間裡一片慘然。我看向蘇齊,他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和表情,單手托腮,眉頭緊皺。
“哎,你怎麼看?”我問道。
“很棘手,很麻煩。”蘇齊靠到了沙發上,吐出了這六個字。
他這傢伙,一向是很自信的,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這件事確實不簡單。
事實上,這是我替老闆做事以來,遇到的最麻煩的事情,我之前認爲最能記錄事實的攝像機,現在也不那麼靠譜了。
“滴滴滴——”
手機鈴聲響起,我拿起它來看了一眼。
“來電——高媛媛”
我按下了接聽鍵。
“喂——”
“喂,銘,在做什麼?”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剛剛和蘇齊看完那個東西。”
聽到我這句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很難想象,是吧。”
“對,不可思議。”
“這些東西……是周小天他們帶出來的。”
“周小天?”我頓了一下,“他回來了?”
“不,沒有,他們那一批,只有周小天那隻狗回來了,帶著那些東西。”
“這麼說,周小天他們,也失蹤了?”
“可以說是這樣,我們與他們已經失去聯繫十天了,我想不到有什麼東西能阻斷衛星電話的信號。所以,這一次,我要進去一趟。”
“你?”
“沒錯,我必須要去。”
“好吧,明天我會去找你。”我知道,她作出的決定,我是更改不了的。
……
幾分鐘之後,我掛斷了電話,發現蘇正在看我。
“媛媛也要進去?”蘇齊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嗯,”我苦笑了一聲,“你知道,攔不住的。”
蘇齊沒有應聲,起身回了房間。但是我知道,這一次的行動,要有他一份了。我也有些困了,也懶得回房間,就勢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時間倒回一個月前,同樣是一個深夜。
地點,茂密的神農架原始森林中。
李二弧滿臉是血,趴倒在一個巨大的天坑旁邊。他的身子,已經有半邊都不見了,腸子拖了一地,眼看是不活了。而他的左手,艱難地伸向掉落在一邊的數碼相機,費力地摳出了裡面的記憶卡。
他看了看自己只剩一半的身子,一狠心,把記憶卡從傷口塞進了腹腔深處。
劇烈的疼痛,讓李二弧眼前一黑,當即暈了過去。
這時候,一個如同錘子一樣的黑影,憑空出現,“咔嚓”一聲,讓數碼相機變成了碎片。緊接著,這個黑影,落在了李二弧的腦袋上面。
一陣碎裂的聲音響起,原地,只留下半具屍體,和一堆紅色的、白色的粘稠漿液。
第二天早上,我眼睛都還沒睜開,就被蘇齊拖著出了門。
我們不是去媛媛家,而是先去找陳四寶。
哦,對了,我叫周銘,他們都叫我周小五,和蘇齊,周小天,陳四寶等人一起受僱於老闆高原,他是媛媛的父親。
我們的任務,就是深入各種神秘之地,爲老闆帶回難以想象,超出人類理解範圍的各種神秘資料。
不過,在兩年前的一次很普通的古墓拍攝中,高老闆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和他同去的人,死的死,瘋的瘋,沒人知道真實的情況。於是,高老闆的一切事情,都落到了媛媛身上,她不止要找回失蹤的父親,還要處理公司的一大攤子爛事,真的很辛苦。
兩個多月前,媛媛調查高老闆的消息,調查到了神農架。我不知道一座湖南的古墓能和神農架扯上什麼關係,但是,媛媛已經肯定了,我們只能選擇相信。
可是,在我們之前,去往神農架的人,已經有兩批了,全部都失去了消息,我們唯一得到的,就是那些記憶卡。
本來,一般的情況,是不需要我和蘇齊去的,但是,周小天都栽到裡面沒能回來,我們就不得不謹慎了,更何況,還涉及到高老闆。
陳四寶是個懶貨,和他在一起那麼長時間,只見他行動過三次,其餘時候都是白拿錢。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應變能力很強。
我們到他家的時候,他還在睡大覺,敲了很長時間的門之後,蘇齊不客氣起來,三秒弄壞了陳四寶的門鎖,進去一腳把他踹下了牀。陳四寶很憤怒,但卻很無奈,就他那跟竹竿一樣的身板,撐不住蘇齊兩下。
“爲了保存革命的種子,四爺我只好先屈服在你們的淫威之下……”
這是陳四寶被拖出門之前,一句無奈之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