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帆,28歲,男,單身,在一家國有企業做一個部門小主管。工資不高,但日子過得也算清閒。生活在一個三線城市,有車有房。雖然這些加一塊在北京連個首付都湊不夠,但過得也算不錯,日子挺滋潤。我媽在棉紡廠上班,我爸是個老師,教高中語文。現在都退休賦閒在家。老兩口一天到晚也都沒什麼事,無非就是打個麻將,就寫個文章,看個報紙什麼的。但他們又都有一項共同的愛好,就是催著抱孫子。尤其最近,我媽那幾個牌友陸續的不怎麼玩牌了,催的就緊了。
‘白帆,你怎麼還不起牀?你都28了,每天還跟個孩子似的,睡到大天明,趕緊給我起來。’每個週末,我都是在我媽的咆哮中睜開雙眼。
‘今兒,我給你物色了一個不錯的對象,你沈姨,你認識吧,以前常來咱家打牌的那個老師,你爸的同事,她姑娘。中午你去和人家見一面。’
一個激靈,就把我從睡眼蒙鬆的狀態驚醒。
‘誒,我說,不帶您這樣的吧,您就這麼害怕您兒子娶不著媳婦兒嗎,就算害怕,您也得給我點心理準備不是,這麼突然就讓我去相親?’
‘準備什麼,見個面,又不是什麼大事,告訴你嘿。這姑娘長的可俊了,那大高個,大眼睛雙眼皮的,看著我都心花怒放的。’
瞧,都用上成語了,看來那姑娘確實不錯,我心裡想著。
‘人家還是正兒八經的名牌大學研究生,你可得給我拿下,桌子上給你留了早飯,吃完了好好捯飭捯飭。別給你媽丟臉,我先找你沈姨了,10:30金源飯店啊,別忘了。嘿,我說你小子,聽到了沒?’說完就揪上了我的耳朵。
‘哎喲,媽,您輕點,我這大耳朵都您揪出來的,我又不是兔子。’
‘你可長點心,老大不小了。喲,時間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真是的,連個準備時間都不給。我心裡其實是很抵制相親這種處對象的方式的,我媽老說我找不著對象,就得靠相親,不然指望我給她抱孫子,都到猴年馬月了。但是我這條件也還算不差吧,前面講了,有房有車,雖然是在郊區的一套小戶型和一輛不值幾個錢的破奇瑞。長相中等,181的身高,按我媽的說法,我這孩子也不比人差啊,怎麼就找不著個媳婦呢?
磨磨唧唧的洗漱,穿衣服,打油,摸發膏,照鏡子,嘿,人模人樣的。轉念一想,打扮這麼好做什麼,萬一相親的時候攤上了,不就砸手裡了。想到這,便把精心梳理的頭髮又弄成了原來的模樣,把唯一一套不常穿的西服給脫了。換上了最休閒的衣服,穿個大褲衩,踢個拖鞋,怎麼舒服怎麼來。6月的天氣,還不算太熱,我騎上小摩托,晃晃悠悠的奔向約好的地方。來到酒店門口,人保安竟然不讓我停車,說我那小摩托影響他們酒店形象。我也犯不著跟他置氣,隨便把車停在某個旮旯裡。就我這破車,放那三天都不帶有人偷的。車停好了,這小夥還不放心,像捉賊一樣的看著我。也難怪,穿的跟個小流氓似得,換誰也不樂意就這樣出入他們飯店。好在他沒怎麼攔我,我吊兒郎當的吹著口哨進了進了飯店大堂。剛進門,我就看到了我媽在和一中年婦女聊天呢。
喲,不好,被看到了。
‘嘿,你這小兔崽子,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你要氣死我誒。’說著就往我這邊走了過來,看架勢又想揪我的耳朵。
‘別介啊,大廳廣衆,多難爲情啊。’
‘你小子也知道難爲情,穿成叫花子就來和人見面了,丟不丟人,虧我早上還提醒你穿好點,你就這副打扮?’扭頭又跟同行的女人說
‘沈姐,真對不起啊,我這孩子太沒禮貌了,讓您見笑了。還不給你沈姨問好。’
‘哦,沈姨,您好,真不好意思啊。’
‘走吧,進去說吧,小涵在包廂裡等著呢。’
沈姨,沒少見過她,以前在我們家打過麻將,脾氣特好,也是語文老師,舉手投足間都透出文人的氣質。早上根本沒聽清楚我媽說的是誰,要是知道是和她閨女相親,打死我也不這樣。有時候就是這樣,做了錯事,卻沒人給你任何反應,反而讓你覺得自己很困惑。我現在就有點心裡沒底,不管怎樣,進去再說吧。
進了包廂,我就看到一個靜靜坐在那裡的女人,和我媽說的一樣,美女,十足的美女。豐滿的胸部,纖細的腰身,精緻的臉龐。她看到我們進來,立刻站起身來,甜甜的一笑,原來這麼高,差不多有個170的樣子吧。瞬間我就感覺到壓力,這女的要真跟了我,她可就真砸我手裡了。我注意到她在看到我這幅裝扮時,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瞬間又恢復正常,同時對我報以微笑。要不是長的的確漂亮,我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她微妙的面部變化。但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在心裡想著,這姑娘真是個極品,怎麼落到相親這般田地。緊接著就是沒有意義的開場白,沒多說幾句,就把我們倆單獨留了下來。我知道,我媽的伎倆,無非就是在隔壁開了間包廂,糊弄我們說她們有事先走了。所以在和她獨處的時間裡,我和她,誰都沒有先開口,靜靜的喝著茶。真他孃的失敗,相的什麼破親,對面而坐,我都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兩個人都不說話,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聽不到我們說話,我媽坐不住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壓根就不想接,要不是我還要回那個家,不說了,都是淚。
‘喂,媽’
‘你小子,怎麼回事兒啊,這麼漂亮的姑娘,你都不動心是吧,你平時那張臭貧的嘴哪去兒了?我告訴你,你可得給我拿下她,兒媳婦我就認準小涵了,別人誰我也不認。’
‘誒,媽’
嘟嘟嘟,不等我說話,就把我給撂了。回到包間,我纔看到她也在打電話,聲音也夠甜的。這種極品,要真落到我手裡,我上輩子得要積多少德。但我始終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多大的鞋子配多大的腳。我想好了,便開始壓低聲音說道。
‘我先做下自我介紹吧,我叫白帆,今年28,沒車沒房,也沒什麼興趣愛好,更談不上生活品味。你也看到我這身打扮兒了,平時吊兒郎當,正事兒沒有。估計我這一月工資,都不夠你那一身行頭。所以,咱們這相親,純屬走個過場,你回家就給你媽說,你瞧不上我,咱們這就不浪費時間了。你看成不’
誰知道,這姑娘根本沒理我,她只是時不時的看了我一眼。這小妞,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是想就這樣耗著嗎,反正大爺我沒什麼事兒,耗就耗吧。其他不敢說什麼,偏就這耗時間,我還真沒服過誰。1分鐘,2分鐘,10分鐘,20分鐘過去。我都快睡著了,瞅了一眼時間,都到飯點了。這麼久都沒我媽的電話,我都以爲她們回家了。
‘那什麼,給句話啊,這都到飯點了,你看這樣吧,咱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成嗎?’
剛準備起身,我媽和沈姨就有說有笑的攙著胳膊進來了。
‘聊得怎麼樣’沈姨坐在我旁邊問我
‘呵,還好’我機械性的回覆到。
‘你這孩子,你沈姨問你話呢,就這麼應付過去了?小涵,你們聊什麼了,給阿姨說說。’
我看了看她,她笑著對我媽說
‘也沒聊什麼,就相互瞭解一下情況’
‘那你覺得他怎麼樣呢’
‘嗯,還需要時間去了解吧’
呵,這姑娘一句話沒跟我說。然後還需要時間再去了解,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她們這些所謂的名牌大學生。這一頓飯,吃我的真是彆扭,沈姨問我話,我根本不知道怎麼答,以前那個能說會道的我遇到個語文老師,徹底敗下陣來。看我支支吾吾,沈姨索性也不再問話,相反,那姑娘倒是和我媽有說有笑,到最後,三個女人一臺戲,我被完全冷落了。飯吃完,不能走,等別人吃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磨磨唧唧,終於吃完了。以爲就要解放了,我媽給了一句,
‘小子,待會兒陪小涵去買幾件衣服,剛吃飽飯去逛逛商城,然後看個電影,我們老年人就不跟著瞎起鬨了,你們好好玩哈’
說著在她們不注意間,塞給我了張卡,低聲對我說道
‘密碼是我的生日,多給她買點東西。姑娘對你感覺還不錯,給我拿下了。’
我哭笑不得,心裡也不免感慨,頭一回對我這麼大方,真是親媽。我心裡太憋屈了,和人姑娘相親,不知道人叫什麼,不搭理我不算,還得陪吃陪喝,陪買衣服。我怎麼那麼賤呢,想到我就恨的慌。沒辦法,我也只能陪著,因爲我知道這兩老太太鐵定在後面跟著,人家女研究生更不傻,爲什麼讓你在後面跟著買衣服,還不是爲了討好那兩老太太。
我有時候就不明白了,你說你們這羣讀書人,怎麼就這麼虛僞呢,不喜歡直說多好,非要搞的上不上,下不下,先給老人希望,然後再讓她們失望。
她像個模特,趾高氣揚的走在前面,當然我也不示弱,像個流氓,跟在後面。知道的,我是個跟屁蟲,不知道的,以爲是我個色狼,雖然本身我並不否認這個稱號。我低著頭想著心事,她毫無徵兆的轉過身來,我一下就撞到了她的身上。撞了個趔趄,我趕忙伸手去扶,不料卻碰到了她的敏感部位。趕忙伸手回來,看了她一眼,面色緋紅。本來印象就不好,現在更糟了,便也不去說什麼對不起的話。倒是她,緩過神來,說了一句‘白帆,你還是這麼的無賴。’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在這凌亂,我還是這麼無賴,不是吧,我以前沒招惹過這個姑娘吧。以前交往的女朋友裡,沒有這麼漂亮的,***,也沒搞過啊。真是無語。
哎,我一扭頭,就看到了後面追蹤的兩個大媽。傷不起!
往前追吧,還好沒走遠。
‘你走那麼急做什麼,剛聽你那麼說,好像你以前認識我啊’她還是毫無反應,徑直走進了一家店,我都沒有注意,進了店纔看到大大的幾個英文字母。我雖然看不懂,但還是知道這東西價格不菲。一件t-shirt都要上千,真是shit。果然不是一個檔次的,我並不仇富,當然對富人也無好感。這種檔次,也不是我消費的起的。也不再去陪她,去洗手間抽了根菸,平復平復心情。一根菸沒抽完,我媽電話就進來了。
‘你小子到底想不想娶媳婦兒,有你這樣對人女孩兒的嗎?把人女孩兒一個人扔在店裡,自己跑了,又去抽菸了是吧,癮怎麼這麼大呢,我可告訴你,人女孩兒很討厭抽二手菸,你可給我注意點啊。’
‘知道了,我就撒泡尿的功夫,您都不給,憋死您兒子得了,您也別想著抱孫子了。’
‘別給我臭貧,上個廁所都快十分鐘了,快點出來,別讓人等著急了。’
‘您真行,媽,您真行,我這上個廁所,您都給我掐著表’
我媽這回可真是憋著口氣,想撮合我和這姑娘,但她有點不切實際了。人姑娘這品味和身段,怎麼也不能看得上我啊,只有一種可能,這姑娘腦子不好使。但她又是怎麼考的上研究生呢?高度近視吧?也沒有戴眼鏡啊。回到那個店裡,她還在,看到我,還是沒當回事兒。被人這樣可有可無的對待,換誰心裡都不爽,可是轉念一想,我又不往心裡去了。她一個人又看了半個多鐘頭,換了一套又一套,我都快睡著了。直到店裡的售貨員推了我一下,告我說‘你女朋友走了’。這姑娘,走都不說一聲。我快步跟上,小跑一路,我也是賤的慌。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不理人也就算了,連走得時候都不帶叫一下的,你媽沒教過你這些嗎?’她停了下來,有了上次的尷尬,這次明顯有防備。
‘我媽教過我,不要在別人休息的時候去打擾別人。’
到底是名校的高材生啊,一句話整的我說不出話來,我呆呆的立在了那。她走了幾步遠,扭頭對我說‘我去喝咖啡了,愛來不來。’
脾氣還是這麼橫,喝咖啡是吧,喝死你,不去白不去。走在她後面,怎麼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像個跟屁蟲一樣。
和她迎面而坐,還是那麼優雅,反正印象已經這麼差了,我也不藏著掖著。光明正大的欣賞她,和她碰了幾次眼神,我就跟個流氓似得直勾勾的盯著她。
‘白帆,你知道你是個流氓嗎。’
‘喲,纔看出來。’
‘我早就知道,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你老說我流氓,無賴,和原來一樣,咱們以前認識嗎?我怎麼會沒印象呢,按說,身邊要有這麼漂亮的女性朋友,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全身而退的,我肯定會記得啊。’
‘哼,恐怕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陳涵。’說完她就不言語了,我也陷入了沉默,陳涵,絞盡腦汁,真沒什麼印象。喝完咖啡,就各自散場了,本來按照兩老太太的計劃,看個電影,然後吃晚飯。但這一切都因爲人女孩兒的一句有點不舒服,就此打住。我一看時間,才3點不到。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就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