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出生以來,爺爺就在我的脖子上帶上了一個奇怪的長命鎖。
說是奇怪,它還真的有些奇怪,除了兩邊鼓起的鐵片上寫的長命百歲之外,側面竟然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透明的部分,仔細觀察似乎那像鑲著一顆琥珀之類的東西,琥珀裡好像又還凝著一個東西,小小的,看的並不太清楚,似乎有四肢,頭顱!別說!還真像鑲嵌著一個超級迷你的嬰兒!
我也調皮過,也想過破壞掉長命鎖,想一探究竟,但是家人總是不偏不正的在我正要毀壞它時出現,阻止了我犯下大錯!
但這一天,爺爺終於開口了。
這天中午,陽光不暖,微風不輕,我在家裡的小庭院裡“欺負”著家養的小貓咪。爺爺卻把我叫到他的屋子裡,那屋子很黑,我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臉。
“冥冥,你真的想知道你脖子上的是啥嗎?”爺爺擡起乾枯的雙手,把我向他叫了過去。
“爺爺是真的”我渴求的目光早已投去。
爺爺輕輕笑了一聲,“那我就破例告訴你吧…”
“不行啊,爹,這可是犯大忌的!”突然一個年輕有力的聲音衝進了屋子,沒錯!就是父親!
“如果告訴他,會冒犯小神靈的!”父親接著說。
“沒事,冥冥還小,不懂什麼,相信小神靈可以原諒的咱們的。大不了,我用陽壽奉給它就是了”
“難道你真的要這樣做嗎?冥冥出生時你都付出了那麼多,這還要…不行!堅決不行!”父親接著反駁著,
“唉…沒事,總要讓他知道的,早點知道以後不會讓他接受不了啊…再說,以後想讓他明白不就要折你的壽了!你還年輕,冥冥和兒媳婦都還需要你照顧,我這把老骨頭,沒多長時間了,不如就讓我來破一次這個例吧”爺爺說著說著,便長嘆一聲,抽出腰間的旱菸袋,一邊上著菸葉,一邊對父親語重心長的說著。
父親依然堅持著,在一旁嘟囔著什麼,不經意間,發現他的眼角竟然閃著淚光!
“到底是什麼?這麼神秘,不至於這樣啊,父親怎麼了?爺爺和爸爸的對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和我的身世有關係,世界上真的有那些奇怪的東西?”我不斷得在那兒想著。
當時我雖然還小,但都說農村的孩子早當家,我也就比那些城市裡的嬌生慣養懂事多了。
面對父親和爺爺的欲言又止,又勾起我對神奇的探求,真想快點長大,那樣我就會懂得更多東西了!
“好了!不用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一句沉悶的呵聲打破了我的臆想,沒錯,爺爺似乎在呵斥父親。
“福兒,你出去吧,接下來去做你該做的吧!”說著,爺爺伸出乾瘦的手指,指了指房外。
“可是…”父親仍然猶豫著,瞪著眼睛,張著嘴,似乎要說什麼,但是很快他就收去了表情,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父親轉過身,面對屋門有氣無神踉蹌的走了出去。
“不用擔心我,趕快去準備好酒好菜吧!哈哈…”爺爺隨著父親的背影帶去了這麼一句話,當然,這更讓我疑惑了。
“家裡是要來客人嗎,要準備酒菜?”我拉著細膩的腔調,瞪大著圓溜溜的眼睛稚氣的問著爺爺
“呵呵,沒有啊,不過也算是吧,咱們不討論這些了,你不是想知道你脖子上是什麼嗎?那就讓我告訴你吧!”
“好啊好啊!”我拍著手,歡快的坐到爺爺的牀邊,屋子很黑,昏黃的白熾燈亮度可憐。
模模糊糊中,我看清楚爺爺的面容,那該是有多蒼老,是有多瘦弱!真像得了大病一樣,但他對著我,笑容是那麼的慈祥,溫暖,似乎我的心都被他融化了。
沉默了一會兒,爺爺輕咳了一聲“來,來,再往我這邊靠著點,讓我看看你的臉…”
他的聲音一下變得好輕好慈祥,我順著他的意思,板著身子湊了過去。
“可憐的娃啊…”
爺爺非常低聲的自言自語著,伸出了不成形的右手在我的臉頰撫摸著,但是他的手心難麼的溫暖。
“可憐的娃?誰呀?我嗎?我纔不可憐呢,我有家,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陪著,我不可憐呢……”我藉著爺爺的話反駁著
“哦……呵呵……沒什麼……爺爺就先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吧。”
“好啊!好啊!”
“故事是發生在你出生的時候。”
“那麼久啊,我什麼都不記得呢。”我淘氣的插了句話。
“是啊,你什麼都不記得……94年的七月半,也就是鬼節你出生了,現在你已經有十歲了吧”
“對呀,剛好十年”
“你出生那天,是鬼節,咱們農村是信鬼神,不過這東西,並不可以一口否定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信則有不信則無,輪到你這一輩,科學已經普及全世界了,我給你講的東西,不管你信不信,只要心中有善就足夠了……”
“奧~”我看著爺爺有些嚴肅的臉,低低的的迴應了一聲。
“看來你忍不住想知道了……那就繼續給你講吧……你出生那天,確實是機不擇時,你的身世其實很不幸福,”
“爲什麼呢?”我狐疑道。
“因爲,那天是鬼節!三更出生,也就是鬼門打開最鼎盛之時!”爺爺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起來,
“鬼門,是什麼?”我無知的反問著爺爺
“那就是給你帶來不幸的門道啊!你出生在那天三更,從鬼門裡出來的那些怪東西想要至陽之氣,而初出生的嬰兒陽氣是最爲鼎盛的,所以他們就盯上了你,給你帶來了會終生的災難……”
“不對呀,爲什麼現在我還是好好的,並沒有什麼怪事發生啊…”我傻哈了一聲,繼續問著爺爺。
“那就要說到你項上的那個長命鎖了,其實那個長命鎖裡是一個嬰靈,是我用血祭術爲你祈的一個護身符,每年都要用祭師的血來祭供著,因爲有了這東西,所以你身上本要發生的怪事就被避過去了”
“什麼?真的嗎?那爺爺你是祭師嗎?”
“當然……”爺爺一陣呵笑,便伸手向我的後腦勺摸了摸。
爺爺剛說完,迷迷糊糊,就聽到一陣雜亂的吼聲,聲音沉得很,像是風吹石窟一般的怪叫!
突然,只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模糊,意識漸漸變淡,暈了過去。
在我暈倒之際,微微感到脖子上一陣顫動,沒錯就是那個長命鎖!隨著顫動,爺爺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似乎是在呵斥什麼。
“不要在來鬧了,你以爲你把著我孫子的命,我就不敢碰你嗎!你錯了!”
說著爺爺一把把我脖子上的東西抓了下來,扔在了地上,隨即一陣嬰兒的殘叫聲傳了過來。
我有些費力的半睜著眼睛看著爺爺,突然他從腰間抽出了一張黃色的紙張樣的東西,扔到了地上。瞬間,我感覺身體一沉,像有什麼東西壓著我似的,意識變得更淡,就這樣,我暈死了過去。
當我醒來時,發現我已經躺在了自己的牀上。我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發現身體竟然仍然是如此的沉重,像是每一根血管都被灌進了鉛似的。
費勁的坐起身子,搖了搖腦袋,但總感覺昏昏沉沉的。
隨後,我撇了撇牀邊的衣服,打算起牀看看。習慣性的伸了個懶腰,便拿起外套往身上穿著,因爲身體的原因,這一切簡單的動作對我來說是如此的困難。
經過好一陣的折騰,終於從牀上站起身來,一邊思索著發生了什麼,一邊繫著上衣的扣子。當我費勁的繫到最後一顆的時候,習慣的往脖子上一摸,嗯?怎麼回事,長命鎖呢?!
心頭一緊,腦袋裡瞬間浮現了自己徹底暈倒前模糊的見聞。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長命鎖呢?爺爺那時在和誰爭吵?爲啥爺爺說那個長命鎖是那麼的特別?我的身世到底怎麼了?”這一連串的問題不停的敲打著我有些模糊的大腦。這些就像煩惱一樣壓抑著我的思想。
我搖搖頭,便大步朝屋外走去。
經過堂屋時,看到我們家的中堂被卸掉了,而在卸不掉的紅色對聯上貼了一張不大不小的渾白色的紙,我狐疑的瞥了瞥那裡,就將身體挪了過去,又仔細一瞅,奧!原來是做法事用的皮紙呀!心裡突然又唸叨起來,“這是在幹啥?爲啥要貼皮紙?”心頭一緊,又發起呆來。
“冥冥!起牀了啊……”媽媽突然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對我笑著說。我點了點頭輕輕得嗯了一聲,就大踏步的走出屋子。
一看天空,已經到了下午了,太陽已經側著身子照耀咱們了,我對這天空又深深地伸了一個懶腰,不經意看到爸爸和爺爺從大路上遠遠的往回家走來,手中似乎提了什麼東西。
“是什麼好吃的嗎?”貪吃的我,一下子忘記了疲倦,向他們蹦噠了過去,很快他們也看見了我,就向我招手,爺爺還笑呵呵的。
來到他們面前,爺爺依舊是那麼慈祥,對我笑了笑說:“冥冥,醒了啊?哈哈哈,你可知道你睡了多長時間嗎?”
“爺爺,哪有多長時間,也就幾個小時嘛!對了中午我怎麼了?怎麼昏倒了?”我對著爺爺咿呀了一下。
“你睡了七天了啊!這麼長時間,你也不覺得累嗎。啊?哈哈哈……”爺爺輕輕哈了一聲。
“什麼?七天啊!話說,那天我爲啥暈倒呢?暈倒後你那天和誰說話呢?還有我的長命鎖呢……”
“哈哈哈……”我被爺爺的一陣笑聲給打斷了話語
“看來你都還記得啊,這個嘛,今晚你就會知道的,現在是不是要幫幫爺爺拿一些東西啊?”爺爺似乎在岔開話題,我正要繼續詢問的時候,爸爸突然開口說話了,
“好了,冥冥,不要在想這些與你無關的事情了,快!來幫你爺爺拎一些東西啊!”
“奧,好的……”面對爸爸鐵塊一樣的臉,我只好納悶的接過爺爺手中的東西,不禁向袋子裡掃了一眼,令我興奮的是,果然帶來了好吃的,貪吃的慾望淹沒了我的好奇心,我又向爸爸的手中鼓鼓的黑色袋子悄悄瞥了一眼,“咦!爸爸拿的是什麼?”我悄聲嘀咕了一聲,幸會的是他們沒有聽到。收斂了一下,就和爺爺他們一同向家裡走去。
回到了家,母親已經準備好了飯菜,但令人奇怪的是,飯桌是正對大門的,桌邊只有一把椅子,桌上只有一雙筷子和一個酒盅,筷子很短,但是看起來卻挺精緻的。爺爺看了看飯菜,又看了看外面已經漆黑的天空,好像在斟酌什麼,我順著爺爺的視線看去,天啊!天黑的真快,真沉!漆黑的庭院似乎令我感到無限的空洞感,瞬間一陣涼意從背心襲來,直衝腦門。我搖了搖頭,便問爺爺
“爺爺在看什麼呢?”
“沒什麼,今晚家裡要來客人了!”爺爺沉重的嘆了口氣,搖著頭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