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按照這筆錄,法院那裡很可能要給陳志雲幾個判刑,因爲從法律上講,陳志雲幾個的筆錄對他們自身十分不利?!?
錢超任跟著張敬天,自有人帶著兩人去審訊室。
“錢局,我是法官嗎?我不是。我是律師嗎?我也不是。我只是一個市長,市長,說到底,是一個政治家,而政治家都是有野心的,沒有野心的政治家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而我,想做一個合格的政治家,實現自己的野心,我想改變明州市,改變明州市這個社會,我想把那麼多明明不合理卻存在的東西打碎,我想把那麼多明明不應該發生的事情扼殺,我不想這些孩子將來做正義的事情還畏首畏腳,我不想這些孩子走出社會之後,像我當初一樣,哭喊著存在即是合理,沒見過只是太天真。選擇堅守正義的人不應該受委屈,那怕只是在一件事上,這一點,我非常贊同給我帶話的那個人。錢局,你是執行者,執行在你,我是野心家,陰謀我來。”
張敬天當著錢超任,當著兩名帶路的治安員,就這麼說了,還說得理直氣壯。
“市長,慎言呀。”
錢超任臉色一苦,表情卻並沒有多少驚異,顯然張敬天並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說一些驚世駭俗的話。
在錢超任眼裡,自己追隨的市長其實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而是一個合格的理想家,像這樣的理想家,真的很有人格魅力,可也死得早。
城南治安分局審訊室,陳志雲幾個人有些忐忑,有些後怕,精神也有些不振,都靠著牆休息。
“張飛揚,別在那裡站著了,你累不累呀,過來坐一起,事情都做了,再焦慮也沒有用。”
“肖勇華,你能不能安靜,你那隻眼睛看到我焦慮了?我就是想看看,這些人會怎麼對我?!?
“還能怎麼對你,罰錢唄,還可能判過幾年。這個社會,都害怕暴力分子,像我們這樣的人,以後都會變成治安重點監控人員,前途算是毀了。我也沒想到,我有一天竟然會打死人,這個晚上,我想得比以前活著的十八年還多?!?
“自私,天真,愚昧,你這樣的人,想得再多,紀律委員會也不會收你。昨晚的事情,就算再發生一次,我也是同樣的選擇,人的一生何其短暫,遇到事情都像你這樣想得這麼清楚,終將一事無成?!?
“你說的到是輕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紀律委員會的規定?像你這樣的情況,很多懲罰都有紀律委員會幫你兜著,我可是什麼都沒有。”
........
當張敬天與錢超任進入了城南治安分局審訊室,見到了是疲憊地靠著牆的幾名少年,以及一名盯著自己看的少年。
“小夥子們,我這次過來,是要給你們重新做一份筆錄?!?
張敬天就是這麼直接,即使是陰謀,他也敢擺在明處。
錢超任跟隨了張敬天多年,又爲其執掌治安局,可謂深得其心,做筆錄這種事情,自然是由他盯著。
很快,朱軍軍就帶著一男一女到來,使不大的審訊室幾乎被站滿。
精明強幹的朱軍軍局長一下就看出頂頭上司在重做筆錄,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記在了心裡。
“是你?”
張敬天有些訝異地看著周翔。
“對,是我。”
周翔點了點頭,表情平靜。
錢超任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巡視,驚訝於周翔竟然能讓不驚於色的市長露出這樣的表情,頓時對周翔十分好奇,然後想到了簽名事件。
身爲明州市治安局的一把手,錢超任對於明州市的大事件都會進行摸底,周翔的照片他看到過,沒想到這次的事情他竟然是學生的領頭者。
作爲一個社會管理者,錢超任很清楚,一個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一羣人的力量其實分散開來也等於零,可當一羣人被組織起來之後,爆發的力量是巨大的。
“不錯,膽子可以,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只是一個老實讀書的孩子。這麼說,那些話是你讓人傳到我的耳裡的?”
張敬天打量著周翔,過人的見識讓他的思維廣度非常,能輕易把握到事情的關鍵。
“不錯,只是我沒想到,那個人是您,我只是覺得,明州市既然可以將陳剛父子解決掉,還能容忍沸沸揚揚的簽名事件,而不是碰到問題不解決問題反而去解決問題的主人,明州市就還有希望,我覺得明州市還可以拯救一下?!?
對於張敬天,周翔是十分尊重的,不僅僅是因爲上次的演戲事件,還因爲張敬天對他的欣賞。
朱軍軍嘴角抽了抽,感覺現在的學生黨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明州市就算有問題,也是你可以振救的?朱軍軍頓時感覺這場面有點不忍直視,卻只能閉上自己的嘴,保持靜默,因爲這學生明顯與市長見過,誰知道與市長是什麼關係。
“哈哈,你不錯,有膽識,你知道嗎,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老實的學生,感覺世界是如此美好,人生是如此美妙,從來沒有想要改變什麼?”
張敬天聽了周翔的話,有了之前的印象,並沒覺得其天真或者狂枉,只是覺得周翔的膽子真的很大。
“我相信,伯父以前一定是個學霸,加今才執一市之風向,小子只是書生意氣,紙上談兵而己?!?
人與人的關係實在是複雜呀,想到張清悅那個腹黑老老師口中的家庭,周翔實不能想象給其留下如一此好印象的明州市市長會一個那樣的老婆,這讓周翔有點看不清張敬天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紙上談兵也好,書生意氣也罷,你知道你的主張會造成什麼結果嗎?”
在這個房間內,此時好像只有周翔與正在說話的張敬天,所有人都只是順著耳朵,治安局的人是因爲張敬天是領導他們不敢說話,而陳志雲幾人則明白,他們的結果也許就在這話語中。
“結果?結果還能比現在差嗎?兩個多月前,就是站在你面前的幾個人,看著同學被人欺辱而無動於衷,當時我對他們說的話的意思就是我看不起他們。今天,他們站到這裡,我必須尊重他們,在我眼裡,生命其實毫無重量,輕如鴻毛,從小到大,我踩死的螞蟻不計其數,很多人在我眼裡其實螞蟻都不如,如果可以,我不介意踩死,因爲他們活著就是來給世界抹黑的。可我眼前這幾個人,他們不應該被控制到這裡。所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