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手下的活停了停，隨即繼續(xù)甩開錘子擊打鐵砧。他咧了咧嘴，爽朗地笑了，口中發(fā)出悶雷般的聲音：“遠來是客，我們自然不會用幻術(shù)欺騙客人。”

“真是高尚。”李無明不輕不重地讚了一句，扭過頭來，隨手拎起了一柄紅纓槍，槍尖閃爍的冷芒讓人想起了深夜的月光，“質(zhì)量不錯，不過對我無用。你們這裡……造法寶麼？”

“那得看你出什麼價了。”鐵匠專注地敲打著鐵砧，彷彿世間無事無物，唯有手中的一錘和麪前的一劍。房間裡的熱量讓他大汗淋漓，但也顯出了他強健的肌肉，“這年頭，沒多少人會來這裡購買法寶了。”

“總有例外不是嗎。”李無明笑了笑，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結(jié)，而是一筆帶過。他隨手一拋，紅纓槍輕若無物地劃過一條弧線，精準地回到了它原有的地方。

“你應(yīng)該清楚，我來這裡是要做什麼吧？”李無明的面龐上掛滿了微笑，像是在與好友相談。“啊，我知道。”鐵匠終於把注意力從鐵砧上挪開，看向李無明，眼中有一道精芒閃過。

鐵匠把手中的巨錘一扔，幾百斤的錘子在他的手中像是紙做的一樣，轟然落地，濺起一片煙塵，在石板地上留下一道分明可見的痕跡。隨即，他站了起來。

鐵匠高大的身軀像是小山一樣，將陰影覆蓋在李無明的身上，讓他只能仰頭才能和鐵匠對視。於此相對的是，鐵匠露出了憨厚的表情，眼中卻有精光閃爍，顯然不只是空有其表的無腦男。

他留戀地看了一眼火爐，隨即欠了欠身，這個動作由他做出來並不突兀，反而很是自然。他用悶雷般的聲音說道：“李兄弟，一定要緊跟著我。”

待李無明點頭後，他走到一面牆壁前，用指節(jié)敲了三下，聲音彷彿空谷迴響，連綿不斷。隨即，青灰色磚石構(gòu)成的牆壁竟從中間分成兩部分，伴隨著轟隆聲，向著左右兩側(cè)緩緩拉開，滾滾煙塵隨之升騰，混著石屑，模糊了李無明的眼眶。

“這裡。”鐵匠揮了揮手，驅(qū)趕著煙塵，向著李無明說道。隨即，他一馬當先，走進了漆黑如墨的密室中，而李無明則清了清嗓子，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穿過黑暗的走廊後，他們進入了一間各處都燃著油燈的密室。鐵匠哆嗦了一下，唔噥不清地說道：“不知爲什麼，我每次來這裡都感覺全身發(fā)冷，像是進入了冰窖裡。”

“可能是因爲這裡見證了許多吧。”李無明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四處打量了一番，隨即收回目光。他開口，聲音如溪流般清澈有力：“不知，我該稱呼你什麼呢？偵查部……”

“偵查部何良。”何良的聲音沉悶嘹亮，讓人想起了滾落的巨石。他憨厚地笑笑，低沉說道：“你可能不相信，像我這樣的人能在偵查部做情報工作，但我相信，我會以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

李無明無所謂地揚了揚嘴角，聲音平穩(wěn)而沒有波動地說道：“我從不以貌取人，就像這間密室一般。”他扭頭，環(huán)視了一圈，“看上去普通，卻能承載很多功能。”

何良露出感激的神色：“能被鼎鼎大名的李兄弟認可，我何良也算不白活這一世了。”“別，我可承受不了這樣的讚美，會讓別人嚼口舌的。”李無明似是真的經(jīng)不住誇獎，搖了搖頭。

何良豪爽地大笑兩聲，隨即低下聲音，嗓音粗啞，像是碎石摩擦的聲響：“好了，說正事罷，李兄弟今天過來，是想知道些什麼？”說話的同時，他緊緊地盯著李無明，想要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什麼。

李無明卻愈發(fā)地輕鬆，像是在與鄰居嘮嗑一般，他拉開密室中的厚重石椅，悠然坐下，甚至還隨意地翹了個二郎腿：“那得看你知道些什麼了，譬如……最近的局勢如何？”

“局勢啊。”鐵匠何良的眼瞳閃了閃，倒映著油燈的光暈。他的嗓音平厚有力，像是說書先生般娓娓道來：“最近各個宗門之間可謂是風起雲(yún)涌。”

“連中洲大陸，都被這些宗門之間的合縱連橫弄得一團漿糊。”何良咂咂嘴，聲音似乎也隨之壓抑起來，“峰天宗據(jù)說出了個上品靈根的天才，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孕育自己的本命飛劍。”

“不只是峰天宗，還有兩三家宗門宣佈自己收了上品靈根的天才，似乎是爲了震懾其他宗門。但這些宗門對於自家的天才保護得很好，沒什麼消息露出。”

“這些宗門裡有與峰天宗不和的存在，彼此之間都在瘋狂打壓對方，成犄角之勢。”何良壓低嗓音，聲音中似乎有些神秘的意味，“據(jù)說，有人已經(jīng)派遣刺客刺殺那些天才們，意圖渾水撈魚。”

李無明的眼神閃了閃，其中似乎有著火苗在搖曳。他聽見何良繼續(xù)說道：“但這些小輩們的比試只是一個引子，最根本的原因，還是這些年宗門之間的相互摩擦，將事態(tài)導入一個動盪不安的狀態(tài)。”

“這是亂世要來了預兆！每個人，包括你和我，都是這亂世中的一個棋子，所能做的唯有隨波逐流。”鐵匠何良慨嘆一聲，“不過，這亂世之中，正是人傑四出的時候。”

“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局勢推到一個極高的地位，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才，會被像掃垃圾一般隨意掃下。”鐵匠拿起石桌上盛水的一盞石碗，咕咚喝了一口，隨即抹了抹嘴角。

“不過，這些事情中最重要的，還是天冥宗的情報。”說到這裡，何良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像是提起這個名字就犯了忌諱一般。

旁邊的李無明撤下了二郎腿，神情也變得十分嚴肅。一時間，氣氛變得冷淡下來，就連座下的石椅都變得冰寒徹骨。

兩人相視無言，最後還是李無明打破了沉默：“你說的關(guān)於天冥宗的情報……是什麼？”

他的眼神冰冷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