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陰沉。鮮紅的血色染上雙手,蛆蟲一般向上蠕動著,攀爬著,緩緩吞噬蒼白的皮膚。
白色的繃帶被拉拽著散開,飄落,落入血泊之中,然後與紅色融爲一體。
記憶中再熟悉不過的面孔被刻意模糊,彷彿隔著厚厚的磨砂玻璃,只能隱約看見懷中那人張合的脣。
【……好人……至少……】
男人的聲音在遠處響起,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水聲擊碎,最後只有零星的詞語輕輕飄入耳中。
『……織田作?』
身著黑色西裝的少年怔愣了一瞬。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俯身,似乎想要擁抱懷中的青年——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轉,幾乎浸染了整片天地的血色被白光驅逐,世界也彷彿走到盡頭,打開了破碎的序章——懷中人的屍體瞬間崩潰,化作金色的光點從指尖消散。
“……”
太宰治垂眸看著最後的“星星”消失在掌心,沒再說什麼,只是站起身,將雙手插入了沙色風衣的衣兜之中。
本應遲滯的大腦逐漸清明,有著“操心師”之稱的青年輕輕呼出一口氣,大大方方的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幾乎佔滿了整面牆的熒幕,階梯式分佈的可翻座椅,天花板正中吊著的放映器,還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柔和白光——啊,或許可以再加一個柔軟厚實的地毯——很明顯,這是一間放映廳。
“……夢嗎……不,不完全是。”
十幾個熟悉的人影忽然憑空出現在放映廳的空地上。
伴隨著不可避免的喧鬧聲,太宰治輕笑著挑了挑眉。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他低聲喃喃。
——
名爲江戶川亂步的青年是從一個溢滿了甜香氣息的地方忽然掉進放映廳的。
明明上一秒還在津津有味的看著草莓藍莓兩種口味和果子爲了爭寵而在他面前打成一團,結果下一秒就暈暈乎乎的換了個地方。
因爲姿勢問題,當名偵探雙腳踩在地毯上時,他還險些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幸而銀髮和服的男人及時發現了名偵探的危機,右手一伸就把人扶穩了。
“小心。”
福澤諭吉皺著眉,一邊任由江戶川亂步扒著他的手臂小聲抱怨,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周圍情況。
有著“銀狼”之稱的前暗殺者顯然也沒遇見過這種離奇事兒,思考之後只得出了“這是在做夢”的結論。
“不止是做夢啦!”
亂步卻是搖搖頭,指指自己。
“我很確定,我們現在正處於一個類似於幻境的地方。”
“亂步桑說的沒錯,夢境只是橋樑而已。”
福澤諭吉聞聲側頭,入目的便是自家那個最會摸魚的社員太宰治。
“社長。”
後者和他笑瞇瞇打了個招呼,然後摸了摸下巴,忽然出聲:
“亂步桑覺得是誰?”
“不是他們。”
名偵探搖頭。
“誒……”
太宰治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嘆息,聽上去也不知到底是失望還是高興。
“啊,社長,亂步桑,太宰桑。”
就在這時,距離最近的白髮少年已經動作迅速的湊了過來,乖乖和三人打了招呼。
偵探社的其他人也緊隨其後,沒一會兒便聚集到了福澤諭吉身邊。因爲這前所未有的奇異狀況,衆人都在小聲議論——但也時刻注意著白髮男人的動作。
“我有一個猜想。”
細微的議論聲中,太宰治忽然開口。他的聲音輕快,說話時脣角還帶著笑:
“這些座椅,屏幕和投影儀——”
他微微側頭,示意衆人去看那些明顯屬於電影放映廳的東西。
“——指向性太強了。無論是誰的手筆,TA應該都是想讓我們看些什麼。”
“看……什麼?”
中島敦和下意識和身邊的泉鏡花對視一眼,猶豫開口。
“不知道,也許是什麼橫濱都市傳說的影像資料?”
太宰治聳肩。
國木田獨步:“……不,怎麼想也不可能吧?TA把我們都弄過來就是爲了給我們看恐怖片?而且——橫濱哪裡來的都市傳說啊!”
他可靠的搭檔微微歪了歪頭,用一種略帶複雜的眼神看向前者:“國木田君不知道嗎?橫濱的都市傳說其實很多的哦!比如深夜站在路口的口罩女人,會問路過的行人自己美不美——對方如果回答美,女人就會摘下口罩,露出嘴角長至耳根的傷口,再問一次剛剛那個問題,如果對方的回答依然是美,她就會將行人的嘴也變成他那樣,反之會被她用剪刀撕碎……”
國木田獨步:“……!”
聽到這裡,他的身體已經有些控制不住的僵硬了。
一旁的谷崎兄妹:“……”
黑色長髮的少女挽著自家哥哥的手臂,湊到後者耳邊吐槽:“這明明是裂口女的傳說吧?國木田先生竟然沒聽過這個嗎?”
谷崎:“……啊,看樣子完全沒有呢。”
直美:“……那就沒辦法了,真慘啊,國木田先生……”
谷崎:“真慘啊,國木田先生。”
其他人:“……”
——真慘啊,國木田。(復讀)
福澤諭吉:“……太宰。”
他終於出聲,制止對方繼續恐嚇自己徒弟的行爲——雖然裂口女的故事已經到了尾聲。
“嗨嗨——”
沙色風衣的男人終於放過了自己可憐的搭檔,聳聳肩將話題轉了回來:“嘛,我想說的其實是……”
“既然TA是想給我們看什麼,那爲什麼現在還沒開始呢?”
他攤手,不等其他人說話,又自顧自給出了答案:
“被包場的放映廳遲遲沒有開始放映,原因一般有兩個。”
太宰治笑瞇瞇的豎起右手食指:“其一,是工作人員還沒有將影片準備好。”
“其二,便是觀影人員還未到齊。”
“觀影人員……可是偵探社的大家都在這裡了啊。”中島敦下意識道。
泉鏡花抿了抿脣:“……還有其他人。”
宮澤賢治好奇:“其他人?會是誰呢?”
“這個問題嘛……”
太宰治挑了挑眉,正想說什麼,卻忽然一頓。
——身著漆黑大衣,戴著紅色圍巾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放映廳內,此時正站在距離武偵衆人十米左右的地方,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
伴隨著男人的出現,又有幾人陸續出現在了他身後——一眼望過去,全是“老熟人”。
“看。”
前港`黑幹部脣角弧度更深,輕聲開口:“剩下的人,這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