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繼續發展下去,這天,真也告訴涼子,他發現自己居住的地方,離涼子只有三個小時車程,決定過來見面。然而在見面的那一刻,發生了交通意外,真也爲了保護涼子,擋在了她面前,還沒來得及送到醫院就離世而去。
涼子在痛哭之餘意識到,她可以給真也通電話,提醒他一個小時後註定會發生的意外,於是她假稱見到真也之後對他的相貌很失望,讓真也不要再過來。
然而,任何企圖改變命運的舉動都是徒勞,已經發生在時間裡的事情註定還會發生。
涼子再次看到真也倒在血泊之中……
很多年之後,涼子長大了。
她經歷了很多,也結交了朋友,進入大學之後,就買了真的手機,但腦海裡想象中的手機並未消失不見,有一天——這是註定的一天——她再次聽到電影《巴格達咖啡屋》的主題曲,Calling you。電話那頭是迫切的女聲,青澀且不安。
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撥通的,就是自己未來的號碼。
“喂喂。我是涼子,請問……”
“不,沒關係,反正現在閒著。我叫由美?!?
她報上了自己的假名字。
——
儘管此時的涼子已經知道少女時期自己將要面臨的一切。
包括被真也拯救,包括沒能拯救得了真也。
她知道時間無法改變,她必須再次度過這一切,並且親自引導過去的自己走向這一切。
這就是命運中的永恆時差。
評委很快給出了分析。雖然小說中「顱內手機」這個設定讓故事具有了超現實色彩,但是這並不是瑕疵,正相反,這篇小說節奏緊密,構思巧妙,故事渾然一體,對於題目的切入簡直可以說是短篇的範例。而且跟剛纔《穿越時空的少女》這個短篇近似,它對青春少男少女這個年齡段孤獨心理的把握妙到毫巔。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是可以取勝。
但是伴隨著考試結束鈴聲敲響,許樂那邊也完成了他的作品。
他寫到最後,似乎纔想好小說的題目,寫在開頭居中的位置。這名字聽上去就有些倉促,叫做《關於時間》。
故事讀下來,好像也有些散亂,沒有特定的主線,像是抒情的文藝片。
說是主角成年之後,父親告訴他,他們家族的男性都有時光旅行的超能力,可以回到自己曾經經歷過的時間片段中。主角想起自己從前跟一個女孩有過長達一個月曖昧的時光,卻遺憾沒有告白。於是他穿越到那個月的最後一天,向女孩告白。
女孩卻說,你應該早一個月跟我說的。所以他就真的按照女孩所說的,往前穿越了三十天再告白,沒想到這次女孩給他的答覆卻是,現在操之過急,也許還是一個月之後再說更合適。
從此他上了一課。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不愛你的人,成爲你的愛人,即便你會穿越時空。
後來男主角遇見了另一個她,與之相識相知,相戀相愛,飽經了愛情的苦澀與甜蜜。
除了愛情,另一課是關於生命,爲了避免父親的死亡,妹妹的車禍,主角試圖穿越,但是每次穿越之後一些小小的動作,都會像蝴蝶效應那樣給未來的軌跡帶來巨大的改變。最終,他知道了穿越無法幫助身患癌癥的父親擺脫死亡,避免妹妹的不幸。
於是他選擇接受一切,反而發現了生命中的美好。
故事的最後主角和戀人走進婚姻殿堂,結婚當天卻遇到暴風雨,女友原本以爲主角會用超能力選擇一個好天氣,但主角說,我們會有各種各樣的日子,這樣也有滋有味。
——
評委那邊陷入了緊張的討論中。
有評委說:“這篇《關於時間》跟前面的《只有你聽到》完全是兩脈處理方式。相比李帶那邊的高完成度,許樂這篇的支線劇情看起來有些散亂,而且似乎離主題較遠?!?
但也有評委說:“小說的主旨是很巧妙地融合故事的碎片當中的,主角從擁有時空能力,並無節制地使用時空能力,到後面漸漸知道了時空能力的侷限性,表現出了人物弧光。”
討論到最後,大家的關鍵爭執點還是在主題的契合度上。
最後還是關悅然用她的想法征服了在座評委們。
她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的主旨,說來俗套,就是活在當下。
主角不斷穿越時空,希望尋求平行時空中的最優解。卻忘了我們每個人其實都生活在今天和明天,現在和未來的永恆時差裡面,我們度過的每一天其實都在穿越時空。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活著的每一天當做生命中最後的一天,竭盡所能,去享受這趟美妙的旅程?!?
“難怪,這麼解釋的話,兩位作者的選題方向完全不同,「永恆時差」這四個字的主題,本就允許大家有各個不同的理解。像李帶那樣,把時差理解爲永遠無法抹掉的時間褶皺,寫出作品的調子就顯得感傷,意蘊也更豐富些,而要是像許樂這樣,把時差理解成每個人內心主觀意義上的時間的話,寫的故事自然也就偏近從容,偏近內斂?!?
“這樣很難分出高下?!?
“其他組那邊成績都定下來了嗎?”
“定下來了,這次沒有平局。”
“但是我們第十組的話,要讓誰上誰下,我們都會覺得有點可惜?!?
江舟來回踱步,最終還是宣判了結果。
“我決定繼續讓他們平局,再賽一輪。各位意下如何呢?”
全場評委都表示附議。
結果最終由章守白向考生宣讀出來。
其他考生到也是樂見他們平局,沒有誰願意碰到李帶或是許樂中的任何一個。
還是讓他們倆自己神仙打架去吧。
經歷了第二局擂臺賽後,留下來的考生眼神也都有些失焦了。
在三個半小時的時間裡,在考場這麼緊張的氛圍下,按照雜誌刊載的要求,寫出兩個短篇小說,無論是誰都難免感覺身體被掏空的。
擂臺賽,第三局。
幾乎沒有太久休息,只是留了個上洗手間的時間。
回來之後新的對手已經分配完畢,如果有作爲抽籤餘數剩下來的對手,也會讓他們選擇性挑選自己想要加入的小組。
又輪到許樂上前抽取考題,這次的考題是:「時空交換」。
可不是道送分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