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秋末冬初的陽光依然刺眼,但卻無法讓人感到一絲的溫暖。
破敗的營帳周圍彌散著一絲絲難以名狀的氣味,濃郁的香粉也遮不住那底下的腥臭氣息,兩者混合在一處,讓我本來就難受的胃裡頓時翻江倒海起來。
“你瞧瞧,這新來的女子果然精貴,這點都受不了!”
慕容皝並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我被他丟進了這其中的一個營帳裡,實在忍不住就伏在地上乾嘔了起來,而我身後立刻傳來一聲飽含譏諷的嘲笑之聲。
我扭頭看去,瞧見營帳中坐著兩個女子,正拿著不知從哪裡弄來的胭脂水粉在爲彼此妝扮著,想必她們就是營中的軍妓。只是她們都是胡人,骨架粗橫卻穿著不合身的漢家衣衫,加之臉上的妝容不知爲何畫的如此奇怪,那不倫不類的感覺讓我差點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也許她們沒有聽見我的迴應也有些奇怪,便停止了梳妝打扮起身走向了我。看向我的眼晴裡似乎閃現(xiàn)出了驚愕與妒忌之色。
“我說怎麼如此弱不經(jīng)風,原來真是一個漢家女子。”
其中一個女子訕笑著搖頭,說道:“我們姐妹這回可以好好休息了,那些蠻漢子見著她還不得把魂都給丟了?只是不知道她這身板禁不禁得住折騰。”
另一女子聽了她的話也跟著笑道:“瞧著病懨懨的模樣,估摸著也挨不住幾個男人,到時咱倆還得受累。”
她一邊說著,一邊靠近我,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她那粗糙的手指突然在我臉上用力地捏了一把。
“你幹什麼?”我被她捏的吃痛,對她呵斥一聲:“你最好離我遠點,別惹我!”
我話剛出口,隨即便聽到一聲假到極點的驚呼:“呀!這皮膚嫩的,姐姐,你快過來摸摸,真是我見由憐呢!”
另一個女子聞言也靠近我身旁,她身上有股明顯的狐臭味讓人難以忍受,與脂粉味混合在一起,讓我又忍不住低頭乾嘔了起來。
哪知我這一疏忽,她也俯身在我手背擰了一把,咂著嘴說道:“是啊,漢人女子可真是不一樣,她這腰身細得,還沒我大腿粗呢!”
“夠了,不要再碰我!”
我當真有些惱怒,可這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卻發(fā)出了一陣鬨笑。
“還挺有脾氣的,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我告訴你,脾氣再大也沒用,你只不過和我們一樣都是軍爺?shù)耐嫖铮 ?
我聽她這麼一說,想想她們也不過是可憐之人,這裡是隨軍妓營,她們每天都要應付那些兵士,自然是早就麻木了。
“晉軍可不會建這種地方!”
我心裡默默唸著,起身就推開她倆,我要殺她們也不過是易如反掌,何必和她們計較。我仔細地查看著營帳內(nèi)的佈置,思索著如何脫身。可她們卻還不依不饒,跟著我指指點點。
就在這時,營帳外卻突然響起了腳步聲,隨即便進來了一羣兵士。那兩個女子見有士兵進來,立刻就迎了上去,我警惕的後退了好幾步,來到了另一側的窗戶邊。
“滾開!”
那兩個女子還未靠近,便被一把推開,那些兵士徑直向我走來,眼裡全是貪慕之色。
“皝王子果真沒有虧待我們,真的是漢家的女子,還如此漂亮,我們有福了!”
兵士們嘟囔著將我圍了起來,一點點的逼近我。
“不要過來,我要見慕容翰,我要見他!”我又再次想起了慕容翰,以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根本沒有勝算可以打贏這些粗壯的漢子。
“你要見誰?翰王子,你是異想天開吧!翰王子可沒有閒功夫陪你玩!來,到爺這裡來,爺會疼你!”
他們身上難聞的氣味直衝我來,說著越來越逼近我,我知道,我要想殺了他們衝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也絕不會就此受辱,我看了一眼窗戶,準備試試破窗而出。
突然,耳邊傳來了“噗”的一聲悶響,就如利箭刺穿布袋一般。
我一回頭,便看見擋在我面前,剛剛還在對我嬉皮笑臉的一個士兵胸前透出了一抹刀尖,鮮血頓時浸染了他胸前的皮甲,他不敢置信地低下頭去,隨著那刀刃消失,一股鮮血噴涌而出,他頹然跪倒在地,露出了他身後那個高大的身影。
“翰,翰王子!”所有兵士因爲來人都伏跪在地。
“慕容翰!”我見是他,欣喜若狂,忍不住呼喚起他的名字來。
“都給我滾出去,否則——死!”
慕容翰沒有應我,也沒有看我,可他卻是一臉殺意,出口的聲音讓人膽戰(zhàn)。士兵們無一人再敢出聲,畏畏縮縮地將地上還在不斷抽搐的兵士拖了出去。
“大哥你何必動怒?”
慕容皝的聲音響起,隨即見他掀開門簾走了進來,他厭惡地看了一眼已經(jīng)被嚇呆的兩名軍妓,隨即走到慕容翰身後站定,平靜的說道:“她說是你的朋友,我還不相信,想想大哥怎麼會和漢家女子做朋友,原來她說的是真的!看來大哥是要怪我了!”
慕容翰背對著他,雙眸中閃過一絲精芒。不等我回話,便一把將我擁入了懷中,這才轉身對慕容皝說道:“她說是朋友?那當然是朋友,她是我牀上的朋友,可就算我慕容翰玩膩了,也容不得任何人碰她!你連問都沒問我一聲,便將她投入了軍妓營,我當然要怪你!”
慕容翰說完,目光投向了我。我想掙扎見他神情專注似有緊張,我便停了下來,倒要看看他還會怎麼說起我這個朋友。
“這……這姑娘到底是誰?大哥如此緊張,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可那宇文歆怎麼辦?你不是答應父王娶她爲妻,若不然這王位繼承人可就另尋他人了!”慕容皝說著也看向了我,目光讓人琢磨不透。
慕容翰笑笑,隨意地說道:“她是誰與你並無關係,你也無需在意。我那麼多女人,總不需要向你一個個解釋清楚吧?至於宇文歆,你不是將她帶到你的營帳好好款待了嗎?又是尋醫(yī),又是問藥,既然你如此關切,不如你去和父王說,你娶了宇文歆不是更好!”
慕容皝一聽他這話,立刻就單膝跪了下去:“大哥你這是何意?我可不敢與大哥搶女人,更不敢和父王去說這事,大哥若是懷疑小弟我有覬覦之心,你立刻殺了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