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口江上波瀾不驚,陽光暖暖的撒在江面上,我坐在雲彩上看大地蒼生安居樂業,田地很美,我的哮天犬歡快的嬉鬧。
突然聽見哮天犬叫聲裡帶著幾分焦急,我連忙乘雲下去查看究竟。
只見江中央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喊著救命,我擡手施法將她救起,她全身都溼透了,我剛想問她家住何處,還沒開口她就暈倒在我的懷裡。我無奈,施法將她的衣物變幹,蓬散的頭髮重新束起。
我扭頭問哮天犬:“小天,這孩子家哪的,怎麼掉江裡的?”
哮天犬看看我,搖搖頭。
“真不知道怎麼養了你這樣的廢物,今晚骨頭就少一根你同意吧!”
哮天犬瞪大了眼睛,緊皺起眉頭,拼命的搖頭,那表情就是在說我救了個人你不獎勵怎麼還懲罰我。
“算了,我自己問問這周圍村民吧。”我施法將自己變成凡人模樣,抱著還在睡夢中的女孩,我不想她醒來看見我,也不想村民知道我的身份。
“小天,你在這守著,要是誰家的父母親過來找孩子,你就沖天大叫三聲。”正要移步時,發現這孩子手上緊緊攥著一個竹子做的項圈,項圈上纏繞著一條紅布。做的那麼粗劣,還敢獨自下江,模仿哪吒腦海嗎?真是胡鬧,純凡人一個,也是夠拼的。
“請問這位大娘,這孩子是你家的嗎?”我敲開一家門,主人家定睛看了看這個孩子,忙說不是就把門關上了。
我大怒,又不解,一連敲了幾次門,都這個結果。
我可是二郎神楊戩啊!你們供奉的神啊!太沒禮貌了!不能顯真身,又久久不聽哮天犬的信號,只好將這孩子帶回了我的大殿。
我在煉丹爐里加了安睡香,又施法添了幾株盆栽在大殿中央,然後命人在我的軟榻上鋪上天鵝絨編織而成的毯子,把女孩輕輕的放在上面。除了我以外,讓別人睡這軟榻還是頭一回,話說回來,自得道修仙以來我自己都不怎麼睡覺。
我將她緊攥著的竹項圈收入藏櫃,突然覺著這物件做的很用心,笑了笑,轉入大殿做法修煉。
“熱死我了!”正凝神之際,寢宮突然傳來呼喊聲,我心中不悅,去一看究竟。
那個女孩子醒了,額頭上大顆汗珠,手心上也是汗津津的,我的天鵝絨褥面上溼了一片,我心中略感厭惡,施法將天鵝絨收了。
“啊!你是神仙!”女孩子大爲驚訝,“神仙睡覺時這麼熱的天裡也鋪那麼厚的褥子嗎?”
神仙的身子是恆溫的,我們哪會有冷熱的感覺,我只是想她睡的舒服一些,卻忘了她是凡人之身。
“既然你醒了,就告訴我你家住何處,我送你回家,但說完後要把這顆丹藥吃了,你就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了。”我變出一顆彈藥,放在手心。
“我沒有家了!我要報仇!”她小小的臉上露著說不出來的堅定,“我要殺了江龍王!還要搗碎二郎真君的廟宇!”
聽到此處眉頭一鎖,搗毀我的廟宇?我救了她還惹了她不成?
“我就是二郎真君。”我冷冷的說道。
“既然你是二郎神,我問你,江中龍王每隔三年就要吃一對村民,你吃著村民的香火,爲何不管不顧!”
這話問的突然,我每隔幾天就會查看凡間如何,近幾年一直都是風調雨順,我並不知還有這種事。
“我並不知此事,我掌管天下法度,你細細告訴我,若句句屬實,定還你一個天理。”
話到此,這個女孩子撲通一下跪在我的面前,磕了三個響頭,一字一句回答道:
“江中龍王與老村長定了一個約定,每隔三年獻上一對壯男村民,就保三年的風調雨順,若不肯,就下一場大雨淹死全部人和莊稼。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一家一戶的挨著,捱到哪一家就被綁著放在江邊等龍王來吃。
後來老村長死了,村裡有選出一名年輕的村長,這村長不信邪,到了規定的時間命令大家誰都不能出門。他說我們供養的二郎真君會守護我們,我們大喜。
可事情並不是這樣,龍王見沒有祭物獻上,大發雷霆,一連下了一個月的大雨,還說不見祭物不停雨。我們害怕了,日日夜夜的求二郎真君顯靈,可遲遲沒有動靜。眼看水位越漲越高,莊稼已經淹死大半,村民的恨龍王不成求你二郎神不成,遷怒到村長的頭上,當夜困了村長當祭物。
按照規定,下一家就是我家了,我家中只有我和我爹,於是村民又抓了我爹,和村長一起獻給龍王。
雨是停了,可我成了孤兒!我恨龍王,恨村民,也恨你,更恨自己沒有哪吒的本事!”
她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是我的錯,江龍王最近一直都只報喜不報憂,我也是太輕信他了。算來時間,這段時間的大雨,正是我在玉帝舅舅那裡稟報公事,是我大意了。
我想擡手提她擦眼淚,被她一揚手躲開了,是個倔強的孩子。
“把眼淚擦乾了,我帶你找龍王理論。”
“真的?!”她瞪大了眼睛,喜出望外。
“當然是真的,神仙說話怎麼會有假,”我擡手施法將她的寶貝們拿出來,“小姑娘手工不錯,只是這竹項圈紅布條什麼用都沒有。”
她一把奪過去,寶貝一樣抱在胸口:“這纔不是竹項圈、紅布條!這是乾坤圈和渾天綾,我要用此殺了江龍王,爲我爹報仇!”
我真是覺得想笑,又不能失了身份,旁邊的哮天犬倒是忍不住咧著嘴。
“你這惡狗倒什麼亂?!來人!給它今晚的伙食少一根骨頭!”哮天犬後悔的表情,倒是讓我噗嗤一笑。
“小姑娘,這世上只有一個乾坤圈和一條渾天綾,縱使我施法也不能將你的寶貝變的和哪吒的法力一樣。你的仇我會替你報,這個竹項……咳咳,你這倆寶貝我就變成守護你的寶物,戴在你身上。”我擡手將她的寶貝變成一個纏著紅絲綢的銀手鐲。
她畢竟還是個小孩子,看著手上的物件,摸摸它,又看看我。
“走吧,小姑娘!”我站起來,不顧她的往前走。
“我不叫小姑娘,我叫婉兒。”我心裡纔不在乎她叫碗兒還是叫盤兒勺兒的,我性子喜靜,又掌握執法大權,她最好是快辦完事離開我這裡。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駕雲飛行,站穩了。”我喚來一朵雲,自己先站了上去。她不放心的戳戳雲朵,小心翼翼的爬了上來。我又換來一朵小云,哮天犬呼哧呼哧跑來一躍沒上去,又一躍才勉強上去。外人面前,好丟臉。
我施法令雲前行,嚇得她緊緊抱住我的大腿,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面向前方。
“我要摔下去了!救命啊!”我回頭望去,她笨拙的樣子讓我好氣,真是累贅,我一把將她扶起來,站在我的前面,左手撐起來護著她,右手繼續施法。
過一陣子她不害怕了,嘰嘰喳喳的大叫起來:“好美啊!雲彩好美啊!我小時候就愛看雲彩,沒想到也能看到雲彩上面的樣子,還能站在雲彩上面呢!嘿嘿。”
興奮之餘,她將雙手搭在我的左臂上,渾然不知我背後冷冷的望著她的舉動,哮天犬駕雲要來提醒,我衝它搖搖頭。
算了,凡間小姑娘而已,不懂禮數也罷了,替她報了仇,也就不再見了。
我們在江面上停下來,瞬間颳起一陣大風,哮天犬的毛隨風張牙舞爪的亂動,婉兒害怕的轉身抱住我的腰,我想推開她,想了想摸了摸她的頭,囑咐她待會見了龍王不管多生氣也不要多說話。她看看我,點點頭。
村民也聞訊趕來,看見他們日日供奉的神顯身,跪倒在江邊磕頭。
“灌口江的龍王如今膽子那麼大了嗎?都不出來接見?”我的聲音穿透整個天空。
海面一陣旋風,龍王晃晃悠悠的出來跪拜:“不知何事令二郎真君親臨此處,小仙慚愧!”
“你可知她是誰?”我讓婉兒上前一步,婉兒滿眼怒氣,村民看到她,又愧又怕,紛紛低下頭。
“小仙不知啊!這女子眼生的很。”龍王細細端詳,並不止他的大罪我已經知曉。
“你不知她是誰,難道就不覺得她與你前幾日吃下的一位村民面容很像嗎?!”
龍王大驚失色,連忙又跪下求饒:“小的冤枉啊!大神怎可聽這女子一面之辭就將斷小仙的罪啊!”
“你真是不打自招,我說你犯罪了嗎?”
“這……這……”
“我罰你自廢腸胃,從此靠吸收天地精華爲生,再不可吃人!”
龍王連忙跪謝,婉兒卻不樂意了。
“只是如此嗎?!我爹呢!我要我爹!我要殺了這吃人的怪物!”
我瞪了她一眼,顯然我臨行前囑咐她的話都忘了。
“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這世上不只你一人沒了父母。況且灌口江需要龍王管理天氣,若費龍王另立,會驚動玉皇大帝,至少這位龍王再也不敢殘骸終生了!我要顧大局,你懂嗎?”
她惡狠狠的看著我,又倔強的別過頭。
“你們這些村民,哪一家肯收留這位姑娘,賞賜本神廟堂家中供奉。”
村民們面面相覷,都不開口。
“我寧願再次被灌口江淹死,也不願寄仇人籬下!要不是他們,村長和我爹不會死!”
我無奈,只好轉身拂袖,又將她帶回我的大殿。
“你住西殿吧,這是我的令玉,你戴在脖子上,有事找這裡侍衛,他們看到這玉會聽命於你。”我複製了一塊和我一樣的令玉送給她,又說:“沒事不要來正殿打擾,我喜歡清靜,找到合適的人家我會送你過去。”
婉兒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住所,東看看,西瞧瞧,摸摸牆壁,碰碰擺設。我給他變了一張軟榻,她坐上去,使勁壓一壓,開心極了。
我施法將她房門關上,靜心修煉。
天氣漸漸轉寒,我殿內的植物漸漸變蔫了,我施法多變了幾個火爐,爲了好給這大殿加加溫。
這就是我一直不愛養植物的原因,麻煩。婉兒也覺著冷了,多穿了一層衣服,拿著水瓢爲盆栽澆水。
“大神,你怎麼還穿的那麼單薄,你不冷嗎?”婉兒擡頭看看我,一臉好奇。
“不冷。”我擡眼看了她一下,又閉上眼睛打坐。
“大神,你這裡的侍衛侍女也不冷對嗎?”
“對。”
“因爲你們都是神仙之軀,我要也是神仙就好了。”
“沒必要。”
“大神,你這是在練法嗎?”
“出去吧。盆栽都放你那屋,不要來打擾我。”我擡擡手,大殿內的大大小小盆栽都轉到了她的西殿,門關上。
婉兒拿著水瓢有些不知所措,轉身問門口的侍衛:“大神他怎麼這麼冷酷?”
“婉兒姑娘,真君他這已經不錯了,我們一年都聽不到他說幾句話。”
“神仙可真奇怪,這樣的人怪不得我住了幾個月都不見有訪客。”
“姑娘說錯了,今日李家三太子會來。”
“李家三太子?是哪吒嗎?”婉兒一陣驚喜。
“是的,他與我家真君一直都是好友。”
“那他什麼時候會來?我能見嗎?”
“天邊泛起紅霞就是來了,你大概不能見,我們也見不了,如果真君叫誰伺候,可能會見到,見了也不能搭話,這是規矩。”
“可惜了,我還想跟他說說話呢!”
婉兒失望的回到西殿,盆栽比原來在大殿的更多了,多了好幾株香味的花,心想這個冷神仙對自己還有那麼點關心。
婉兒托腮看著窗外,等著天邊泛起紅霞,她想見見傳說中的哪吒什麼樣,也想親手摸一摸乾坤圈和渾天綾。
突然覺得殿內閃過一道火光,那臭小子來了,我擡手變出一副棋盤。
“楊戩大哥好興致啊!自己下棋?”哪吒扯著我的頭髮晃著我的身子問我。
“我除了練功對任何事都沒興致,這都是爲了你別在我大殿裡鬧騰。”我一把抓起他,扔到棋桌對面坐下。
哪吒是蓮花童子,身子不會長大,雖然與我平輩,身子卻一直是青少年的樣子,而我卻早已是長眉長鬚的大叔模樣了。
“我幾時在你殿上鬧騰過?你可有東西毀壞是因爲我?你可別欺負我年紀小。”哪吒一隻腳擔在桌子角上,嘟著嘴。
“多大年紀了你,還小,你以爲你還剛從蓮花裡蹦出來啊。”我皺皺眉頭,真不害臊,“對了,你乾坤圈和渾天綾帶了嗎?”
“這不是廢話,楊大哥!你不會是拿我東西威脅我吧!”看他孩子氣的臉面加上調皮的表情我就想笑。
“你以爲我會看得上你的紅布條,只是我殿上有個特別崇拜你的人。”
“崇拜我?!哪路的神仙?請出來看看。”
“不是神仙,是個凡人。”我擡手將婉兒的房門打開,“婉兒你出來,我給你看看乾坤圈渾天綾。”
婉兒一直趴在門口,門突然一開嚇她一跳,不大好意思的走過來。
“這是哪吒,這是渾天綾,這是乾坤圈。你好好看看,可比你做的強多了。看完了就還給你哪吒……哪吒哥哥。”我將這二物遞給她,看著她驚喜的表情。
哪吒在一邊急了:“什麼?!哥哥!你讓這小不點叫我哥哥?!”
“難道你這體態不像個小哥哥?難道叫你哪吒叔叔不成?還是叫哪吒大伯?”
婉兒笑了,低著頭,一臉不好意思,我真不懂這小姑娘平時的活潑勁哪去了。
“這就是真的乾坤圈啊。”婉兒小心翼翼的摸著。
“來,哥哥給你表演個乾坤圈大戰渾天綾。”
哪吒一聽有人誇他就來勁,唸咒語讓二物飛到天上打鬥起來,看的婉兒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