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有刀法。

其名“歸寂”。

“引動熵滅之力，令刀鋒所指的一切法則歸於終結，一切衆生萬物步入熵滅，一切存在與非存在皆陷入永寂。”

刀又是什麼刀？

陳情。

“令一切敵人進入‘終結’。”

刀與刀法完全統一，威力迭加，直接穿透了虛空中隱藏的密密麻麻防禦手段，在“沈夜”身上爆開。

黑暗虛空突然被斬斷。

一道深不見底的裂口映入眼簾。

裂口驟一出現，立即迅速擴大，逐漸如同深淵，一直朝著無盡的以太延伸。

它穿過以太，落在萬界之中，追尋至真理大地。

轟——

震天動地的聲響中，真理大地開始崩潰。

從地表深深地貫穿下去。

無數埋藏在大地中的真理造物發出哀鳴，化爲細碎的光點，最後歸於黯滅。

這些光，便是真理造物們在熵解中產生的最後輝光。

大地一層層剝離。

真理造物們隨之不斷地終結。

地與造物一同歸於虛無。

就這樣一直朝下。

朝下。

朝下！

所有的泥土、巖石和地道轟然崩散，顯露出大地至深處的那物。

——當。

一聲輕響。

無形的“歸寂”刀法穿透整個真理大地，擊中了它。

這一刀。

讓催動法相·真理聖樹的那件造物再也無從遁形。

一顆散發著淡淡金光的種子！

無形刀鋒站在這顆種子上，將它表面流淌如水的紋路都斬斷了！

嗡嗡嗡嗡——

金色種子爆發出高頻震動，逐漸化爲尖嘯之音：

“人類，你受我的法則養育，因爲我而獲得了力量，如今卻要殺我？”

遙遠的虛空之中。

沈夜失笑道：

“人類是你抓到這片虛空來的，再說了，你只是將人類當成工具而已，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尚?！?

話音未落。

真理大地深處，那金色種子猛然迸發出無窮的光之絲線，刺入虛空中一切真理造物。

那些尚存的、沒有被斬中的真理造物被光之絲線刺中，頓時化爲齏粉。

它們不復存在了。

但是它們的力量卻沒入光之絲線，全部迴流至金色種子體內。

金色種子的聲音緩緩響起：

“你以爲自己贏了？不，現在纔是我動真格的時候！”

虛空中。

法相·真理聖樹忽然迸發出無窮的金色紋路，形成一個一個天然符文，遍佈黑暗之所。

——這法相是來自真理造物金色種子。

看來它也要盡全力了！

沈夜深吸一口氣，握緊陳情刀，釋放出自己全部力量。

再拼一招！

勝負就在此舉！

突然。

一陣微風迎面吹來。

風中那細微的力量波動，讓沈夜不由臉色一變。

決戰——

那屹立於聖樹之頂的兩位強者，在決戰中爆發出了更加強大的力量！

“這是……”

沈夜擡頭望去。

只見那金光閃耀的聖樹之頂，與無窮的黑暗在虛空中交割。

而決戰的兩位強者都已經換了行頭。

他們一人持劍，一人持杖，身上各有披甲，在黑暗中爆發出彼此相撞的無窮黑暗烈焰與黯紫色海嘯。

轟——

強大的戰鬥餘波，將沈夜直接掀飛出去。

“啊啊啊啊啊?。　?

金色種子爆發出一陣陣歇斯底里的慘叫聲。

沈夜也不好過，直接吐出一口鮮血。

他站穩之後，擡頭望去，只見那樹頂的兩人已經變得更強了！

“這是什麼情況！”

沈夜失聲道。

“哈哈哈，蠢貨，”金色種子淒厲地叫了起來，“這是他們的本能！你明白嗎？他們已經察覺到這裡不止一個我了！”

“不止一個你？”沈夜忍不住問。

“現在你的力量已經超過界限，等於有‘兩個我’同時窺探他們?！?

“——他們激發了更高限制層度的力量，只爲殺了你和我！”

金色種子上的無數金色光線開始收縮。

沈夜卻舉起刀，開口道：

“你我一起出手，與它們對抗，如何？”

停了一瞬。

“人類，你還在做天真的美夢呢，哈哈哈——”

金色種子的語調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譏諷：

“你既然要反抗我，那就留下來應對這個爛攤子吧。”

“這是你應得的下場?！?

它說完，渾身金絲收斂回來。

所有的光消失了。

整個種子化爲黑灰色，迅速裂開，一塊塊殘片又化爲齏粉。

風一吹。

它不存在了。

沈夜怔住。

它死了？

陳情刀上響起夏特萊的聲音：

“別被它騙了，這絕對是金蟬脫殼一類的術！”

“它一定有某種聖術，可以假死躲避敵人，如此一來，就只剩你顯現在那決戰兩人面前?！?

“你卻避無可避，只能面對那兩個人！”

沈夜一想也是。

不僅是自己避無可避。

——還有夏特萊，她現在是這個時刻中最強的“法相”與真理造物！

她也要迎戰！

那見鬼的種子坑起爹孃來還挺毒的。

沈夜舉起刀，擡頭再次望向天空中那決戰的雙方。

卻見那雙方如殘影般飛行，盤旋而來。

——朝著這邊來了。

“聖樹一去，這裡最強的法相就是我了，他們感應到我的力量，就來找你的麻煩來了?！?

夏特萊說。

沈夜看著那越飛越近的兩位強者，心中閃過無數念頭。

那兩位存在的力量彼此對撞，甚至超越了力量迭加，而是呈現指數級別的威力遞增！

如果說之前的決戰讓人難以忍受，那麼現在的決戰，已經可以毀滅整個紀元！

自己一定會被幹掉。

但是。

金色種子也別想好過！

它只是藏起來了，又不是死了。

它真的蠢到如此地步——

以至於允許敵人先幹掉我，然後再幹掉它？

……怎麼辦？

沈夜心中閃過千萬個念頭，忽然就擡起手，在虛空中抽出一扇門，高高舉起，大聲道：

“誰後退一步是孫子！”

“有種往這兒打！”

門緩緩打開。

裡面是數不清的熔漿，藏著一顆不發光的種子。

風之門。

這門可以的。

——開門直達對方躲藏的地方，比高鐵還快。

嗡嗡嗡嗡！

決戰的二人一起衝上來，在門前爆發出極強的攻擊招式。

這些說起來快，但其實全都發生在一瞬間。

那種子只來得及說了一句“你個小王——”就被無窮的衝擊波攜裹，不知道打到什麼地方去了。

嘭。

門關上。

沈夜喃喃道：

“大王慢走。”

他再次擡起頭朝天空望去。

只見那兩人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擊之後，又在天空中盤旋起來。

——這是在醞釀下一擊！

沈夜有些心累地嘆了口氣。

這樣下去沒完了。

說不定等到將來的某一天，自己也會跟那種子一樣，發瘋似地想要出去。

不行。

必須想個辦法。

——你不能指望一顆種子想辦法。

真理造物其實有個共性，便是承受當前發生的一切並反抗。

夏特萊是這樣，混沌之舟是這樣。

連七叔、蘇酥都是如此。

面對問題，他們沒有一種開闢新路的想法——

事實上。

就算是許多人類也沒有這種精神和力量。

——這便是“習慣於從某種局面中跳出來，想新的辦法去解決它”的執著念頭！

所以耽擱了這麼多年。

現在既然是自己面對這件事，那就必須解決它！

……

未來。

好鴨鴨已經與法界、風之門融合，變得無處不在。

“辦法……”

“那兩個傢伙太強了，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停了一息。

噩夢世界裡突然發生了一件事。

人族國王諾頓從皇宮寶座上站起來，難以置信地開口道：

“這是什麼情況？”

好鴨鴨的聲音隨之響起：“別擔心，這是我的技能?！?

“太強了，簡直不像是真的。”諾頓道。

鴨鴨道：“吶，這次是爲了拯救時空，所以不收費，下次就沒有這麼好了?！?

在它眼前，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你發動了造命師的技能‘虛空造聖’?！?

“你以籠罩整個噩夢世界的法界之身，點化了諾頓、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大地之母與卡露拉，令他們的實力全部提升至U級。”

“你點化了蕭夢魚、宋音塵、徐行客、南宮思睿，令他們的實力提升至U級。”

“你打開風之門，送他們回返至過去的歲月?！?

一瞬。

好鴨鴨幾乎耗盡了法界的力量，竭盡全力纔將所有人送回去。

“一滴都沒有了……加油啊，過去的我?！?

它低聲說道。

過去。

兩人決戰的那一刻——

虛空中。

一扇門悄然出現。

衆位強者齊齊出現在門的另一邊。

然而他們尚未進入這個時空，就被半空中交戰的兩人感應到了。

“愚蠢！”

金色種子的叫聲透著一股驚怖之意。

話音未落。

決戰的二人身上猛然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這力量連虛空都承受不住，統統坍塌毀滅，只剩下無邊的黑暗。

沈夜當即將風之門一關。

所有人被攔在門的另一邊，並未出現在這個時空。

門。

消失了。

幾乎是同一瞬間。

那決戰二人的力量突然回落，又縮回到之前的水準。

不對！

完全不對?。?！

沈夜一邊朝後飛退，一邊喝道：

“你沒說真話，這兩人絕對不是你創造的，他們是誰？”

黑暗中。

除了正在逐漸恢復原狀的虛空，以及來回盤旋、準備進行下一次撞擊的兩位強者之外，看不見任何其他存在了。

金色種子徹底銷聲匿跡，沒有再說任何話。

該死。

沈夜捏緊拳頭。

原本以爲這兩人是金色種子創造出來的術，然後一不小心困住了它自己。

但現在看來——

似乎並非如此。

那麼。

無盡的歷史碎片，無窮的衆生與真理造物，乃至過去、現在、未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

決戰彷佛是凌駕於一切之上的事件，它困住了這裡的一切！

事情突然變得撲朔迷離。

“告訴我真相?！?

沈夜道。

沒有迴應。

金色種子依然不說話。

然而在那遠空之中，兩位強者再次施展術法，轟向彼此！

強烈的、幾乎能摧毀一切的餘波再次撲來。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是不說，對吧？”

沈夜怒道。

他伸手召出風之門，也不打開，直接握住陳情刀，一刀接一刀的朝門上捅去。

長刀透門而過，刺中了門後的金色種子。

“混蛋！你個小王——”

“大王去死。”

沈夜猛然收回長刀，打開門，將之高高舉起。

轟隆隆?。?

強烈的決戰餘波襲來，紛紛沒入門中，擊打著金色種子。

“小——混——蛋！”

金色種子怒吼道。

它釋放出噴涌的金芒，竭盡全力抵擋決戰的衝擊。

一息。

兩息。

餘波散去。

天空中。

兩人再次開始盤旋，爲下一次攻擊做準備。

沈夜反應極快，直接解散了門。

金色種子連對付他的機會都沒有，就消失在了黑暗的虛空之中。

黑暗中。

唯有一行行微光小字停留不動：

“對方嘗試了三百零七種封禁之法，想要徹底封住你的門能力?！?

“你的門能力乃是四聖之一，無窮虛空的鑄造者。”

“對方的真理之力無法壓制你的門能力?！?

“所有封禁失敗?！?

沈夜神情一動。

其實風之門誕生以來，自己光看字面解釋，還無法摸清它的威力。

但是跟金色種子這麼一交手——

自己好像領略到了它的“地位”。

好像——

自己的門能力已經達到了某個不得了的高度。

“還有一刀?！?

夏特萊突然出聲。

“什麼？”沈夜問道。

“那個掌控著全部真理大地的種子已經重傷了，再讓我全力捅一刀，它就會完蛋?！毕奶厝R說。

是的。

這一刻。

兩位強者的實力雖然回落，但維持在足以對付沈夜和聖樹的程度。

金色種子被連番攻擊，又捅了那麼多刀。

它也應該到極限了。

沈夜深吸一口氣，朝著黑暗虛空大聲道：

“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要你說，我就不殺你！”

金色種子的聲音響起：“除非你保證——”

“我保證！”沈夜道。

“那行，我告訴你?！苯鹕N子道。

話音未落。

兩方同時出手！

金色種子驟然出現在沈夜背後，幻化出巍峨雄壯的聖樹法相，怒吼道：

“你完了！”

“你完了！”沈夜同時喝道。

他毫不猶豫地召喚出了風之門。

噌。

門與刀齊動。

門爲盾。

刀穿門過。

刺中金色種子。

這是關鍵性的一刀，也是最後一刀！

聖樹法相爆發出的一道道金光術法，卻被沈夜以門擋住。

“你！”

金色種子失聲道。

門擋住了它的攻擊！

高下已分！

因爲風之門並非只是指定傳送地點，它其實一共有兩項能力：

“通往你指定的所在，無論何處；又或將通往之路斷開、封印、隔絕。”

剛纔是施展了“隔絕”的力量！

轟——

整個虛空震動起來。

密密麻麻的光點遍佈虛空，升騰而去。

熵解！

這個統治著一切的真理造物，就這麼步入了最後的終結。

夏特萊化作的陳情刀，依然爆發出一重高過一重的偉力，在金色種子上不停刺擊。

——這是爲了防止它施展治癒類力量。

“我再下手它就死了，你還有什麼問它的嗎？”

夏特萊問。

“它這麼多年都搞不定決戰，證明它的秘密也沒什麼用——我們不問了。”沈夜灑脫地說。

“好?！毕奶厝R道。

長刀再次寸進。

嘩啦——

整個金色種子被剖成兩半，散開，爆發出愈加洶涌的熵解光點。

十方世界，乃至過去未來，都一同搖晃起來。

控制和統御一切的真理造物步入了“終結！”

它的聲音迴盪在虛空之中：

“你們以爲自己贏了？”

“不，我的終結，便是絕望的開始?！?

“你們也體會一下這種無窮無盡的痛苦吧，它比地獄更殘酷一萬倍。”

“這是你們應得的懲罰！”

話音落下。

天空中。

那來回盤旋的兩位強者再次衝向對方。

——新的撞擊要來了！

種子的聲音充滿了幸災樂禍：

“再也沒有誰替你抵擋了。”

“你們只能承受它，就像曾經的我一樣！”

它鼓動最後的力量，強留在這一刻，想要看到沈夜的下場。

術法的輝光照亮黑暗——

兩位強者再次選擇了術法攻擊！

這一刻。

沒有真理聖樹的抵擋。

沈夜只有手中的陳情刀，只能靠自己面對這一局面。

轟——

術法轟擊產生的強烈能量席捲整個虛空。

“門。”

沈夜吐出一個字。

一扇門悄然出現在他面前，被他撐開。

洶涌的術法波動衝來。

撞入門中。

——門的另一邊，正是兩位強者中的那位女士！

那位女士受此波及，立刻釋放了一道防禦之術進行抵擋。

與此同時。

沈夜一分爲二。

第二個分身沈夜喝道：“門！”

風之門再次浮現。

分身沈夜手持陳情刀，隔著門朝裡捅去。

兩位強者中的那位男子忽然揮劍，朝背後擋去。

刀與劍相擊。

雙方各退了一步。

——兩位強者都不得不出手，擋了他一招！

“來啊?！?

沈夜看著兩位強者，開口說道：

“下次我發動攻擊，會是在你們彼此全力出手的那一刻?！?

“我可不保證你們的安全?！?

“——只要你們有一丁點的失誤，你就完了。”

兩名強者第一次停住。

他們一起望向沈夜。

這時候。

虛空中的光點越來越多。

金色種子終於進入了“終結”的時刻。

“你……怎麼可能……”

它不甘地說。

“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你搞複雜了?！鄙蛞蛊届o地說。

虛空死寂。

種子竟是再也無話可說。

那麼多的籌謀。

那麼多的準備和佈局。

無數歷史碎片、各個文明種族、強大的篩選機制。

——結果是“搞複雜了”？

寂靜中。

所有光點騰上高空，呼嘯著衝向黑暗，化爲黑暗。

代表著真理大地的造物主宰，從此進入了“終結”，並且永遠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