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年底夜宴
看著四處愜意談笑著的同事們,蘇望微微皺了下眉,不耐煩的嘆了口氣,她是十分的討厭這種場合。
而作爲一個剛剛被破格升職的行內紅人,蘇望今天已經不可避免的被前來恭喜的人灌了不少的酒。
現在還沒有出現醉態,完全是憑著“絕對不能出醜”的信念在強撐著。
蘇望知道再不離開的話,醉酒出醜是遲早的事。
剛剛父親蘇顧得已經不放心的打來幾次電話,看著表已經晚上十點。
在十分鐘前,蘇顧得又一次來電告訴自己,他已經叫將擎來接自己回去。
蘇望又嘆了口氣,雖然與父親通話時,自己竭力的不表現出絲毫醉態,可是蘇顧得還是不放心吧。
當終於可以離開的時候,蘇望馬上丟掉杯子,穿上大衣走了出去。
因爲是提前離開的,所以蘇望並沒有找到同行的同事。
將擎等一下會來接自己,於是蘇望也沒有打車,而是順著山路慢慢的向下走。
年會的地點定在雲慕山莊,“一個附庸風雅的,建在山上的莊園式酒店。”。
這麼想著的時候,蘇望又回過頭瞧了一眼已有些距離的山莊。
夜晚中的別墅被各色的燈光打亮,顯得神秘又讓人視線模糊。
“要醉了……”
蘇望收回慢慢發直的視線,搖了搖頭自語。沒多久後,蘇望就瞧見前方不遠處走下車趕來的將擎。
“喂……不要叫司機走啊,我們直接坐車回去啊!喂……”
這麼說著的時候,蘇望就看見將擎利落的付款,下車,然後將出租車打發走了。
瞪著朝自己走過來的人,蘇望氣結:“這麼晚,山路上很難再找到車子了!”
側過臉,朝著蘇望瞟了眼,將擎語帶詫異的說:“難得,你還能有理智思考。”
“我沒醉好麼!”蘇望穩住了快要傾斜的身子。看見了對方的小動作,將擎低低的笑了一聲。
那笑聲中怎麼聽都有些寵溺的意味,只是開始酒意上頭的蘇望感覺不出。
“走一走,你也醒醒酒氣。”朝著蜿蜒而下的山路指了指,將擎對著一旁的蘇望說出決定。
“我明明就……沒醉……”蘇望終於還是支撐不住,腳下虛浮起來。
再又一次將快要絆倒的蘇望拉住後,將擎看了眼眼神徹底渙散的對方,無奈的摟住蘇望的肩膀笑著說:“好好,你沒醉。”
將頭靠向對方,蘇望找了個自覺舒服的角度後,就不再言語,瞇著眼也不知睡還是沒睡。
在蘇望將頭靠過來的時候,將擎突然定在了原處。
將慌亂的四處亂瞟的視線收回,深吸了口氣,將擎慢慢的,慢慢的低下頭看向正側靠向自己胸膛的蘇望。
此時的蘇望已經完全被醉意侵襲,圓潤的臉上紅潮滿布,因爲站立的姿勢有些難受,嘴脣開啓的淺淺呼吸著。
用力嚥了咽口水,將擎強迫自己從對方的臉頰移開。
然而視線就如同被鎖定般的,絲毫不隨著理智而動。
將擎只知道自己正慢慢的,慢慢的低下頭,輕輕的吻住了對方紅潤的脣……
不放心蘇望而隨後也來接人的李彩琴此刻用力正大雙眼,看著車窗外的一切。
迅速的結賬下車,跑向對面兩人。
“將擎……”
聽見母親李彩琴的聲音突然從耳後傳來,將擎猛地僵住。
回頭便看見母親李彩琴站在自己不遠處,正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
對上兒子的視線,李彩琴頓了頓。
“你……你是不是沒把蘇望當姐姐看?”
將擎垂下眼看向此時已暈在自己懷裡的蘇望,輕輕“嗯”了一聲。
看著兒子此時的神情,李彩琴險些站立不穩,她將蘇望從將擎懷裡接過。
扶著醉醺醺的蘇望對著將擎道:“她是你姐姐!懂嗎?你不可以這麼對她!”
“ 她不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她從來就不是……”
一直沉默著的將擎突然擡起頭,朝著母親大聲的反駁著。
看著一向沉穩的兒子此刻的激動,李彩琴感覺一種無法抑制的悲哀從心底升起。
她明白將擎對蘇望的感情有多強烈,才能讓向來不動喜怒的兒子這樣失態。
嚥下即將出口的深深嘆息,李彩琴眼含淚水的擡起頭對著將擎:
“她是!小擎,她也只能是你姐姐,懂嗎?”
看著始終倔強的不發一言的將擎,李彩琴將正向下滑的蘇望扶穩,坐在一旁的街椅上。
做完這些後,回過身直視著兒子:“你想讓你蘇伯難受嗎?他把你當親兒子一樣疼,你要讓他看見你這麼對蘇望?”
嘴脣不自覺的顫抖了下,將擎的視線突然不知所措起來,彷彿站立不穩般的靠在路燈上。
看著兒子此時的落寞,李彩琴心疼難過,卻也無能爲力。她深愛著將擎,願意爲他做所有事。
可是這件事,她不能當做沒看到任由他深陷下去。
“我明白……”將擎將頭向上仰,用力抑制著將要脫眶而出的淚水,深吸了口氣。
“我從來沒有打算讓她知道,也沒有想過讓任何人知道。我不會做對不起蘇伯的事……”
含著淚點了點頭,李彩琴不忍再繼續看見將擎這樣落寞的樣子。
“你回去吧,我送蘇望回去……”
雖然不忍兒子難受,可是李彩琴明白這種事只能當斷則斷,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
沉默了一會後,將擎直起身走向街椅,將在街椅上坐的歪七扭八的蘇望重新扶靠在自己肩頭:
“你一個人沒辦法,你還是回去吧……”
李彩琴也知道自己無法順利這個狀態的蘇望送回住地,可是看著酒醉的快要不省人事的蘇望,還有一旁凝視著她的將擎,她不放心讓這種狀態的兩個人單獨在一起。
李彩琴爲難的看著他們,將擎像是知道母親的顧慮一樣,低下頭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其實我也不相信我自己……”
“那,我們回家去吧,別回她的公寓了……我們直接送她回家。”親耳聽到兒子的話,李彩琴更加震驚也慌亂了。
“嗝,不回家,不回不回……”
已經醉成一灘爛泥的蘇望此時卻慢慢醒過來,胡亂的朝四處擺著胳膊嚷著。
“蘇望,你醉了,沒人照顧我不放心。我們回家去啊,聽話。”李彩琴走到蘇望身邊,蹲下身對著蘇望柔柔的說著。
“她不會想自己這個狀態給蘇伯看見的,而且這種樣子被蘇伯看見了,他也會擔心的無法休息。”
將擎在一旁打斷了母親的話。無措的看著將擎,李彩琴有些苦惱,垂下眼想著辦法。
“那也不能讓她這樣自己在租的地方……不行,我不放心,還是送她回家吧。”
下定了決心,李彩琴伸出手就要攙起蘇望。
將擎並沒有順從母親的決定,而是側過身將蘇望的手機拿在手裡,對著又昏睡過去的蘇望輕輕的拍了拍:“蘇望,打電話給聶垚。蘇望,叫她來接你。”
正在迷糊中淺眠的蘇望突然被打擾,顯得很不耐煩。
然而此時的她已經醉的分不清眼前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一片混亂中她只聽到有一個聲音叫她找聶垚。
“聶垚?”用力的眨了眨眼,蘇望擡起手,接過對面人手中已經打通過去的手機。
“喂蘇望,你年會結束好了?到家沒?”聶垚的聲音適時的傳來。
“捏……捏垚……”蘇望大著舌頭傻笑起來。
“喂喂,我姓聶,我叫聶垚!你怎麼喝這麼多?將擎呢?不是說來接你嗎?他在身邊嗎?換他接!”
而此時的蘇望已經分不清聶垚到底在說什麼,她只是在一邊傻笑。
看了看錶,已接近凌晨,聶垚聽見電話那頭偶爾傳來的遠處火車路過時的聲音,那是盤山路附近鐵路纔會出現的。
“蘇望你還在盤山路?將擎這死小子到底在幹什麼?怎麼還沒接你走!”
說著立刻站起身,邊走向臥室將睡著的申強搖醒,邊對著電話狂吼:
“蘇望你哪也別去!我馬上來接你。要是碰到有人要帶你走馬上把電話免提打開!老孃對付他!千萬哪裡也別去聽見沒?”
而此時的蘇望已經昏睡在將擎懷裡,不知東西。
期間一直沒有出聲的將擎母子在聽到聶垚吼著“已經出發,還有十多分鐘就能趕到”的時候才輕輕的站起身。
幫蘇望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將擎隨著母親李彩琴走向了山路對面的廣告牌後,在陰影處靜靜地注視著蘇望。
不久後聶垚夫妻兩個人趕到,將蘇望小心的扶進車裡離開後,將擎才收回視線,久久不發一語。
李彩琴輕輕的拍了拍將擎的肩膀,輕輕的說了聲“回家吧”,就轉頭走了出去。
她明白,要給此刻混亂掙扎的兒子一個獨立的空間,讓他慢慢去接受,去放手。
從母親離開後,就一直沒有動過的將擎,此時將視線鎖向蘇望離開的方向默默地看了很久後,才終於轉回頭,朝著不遠處的母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