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帶著人到了金陽縣之後就馬不停蹄的忙活起來,他們畢竟不是警察,不可能大模大樣到處調(diào)取監(jiān)控,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地,想要查看監(jiān)控視頻全要自己動手,哪裡裝有攝像頭,裝了多少部,分佈範圍,角度如何,有沒有利用價值,這些都需要他們實地踩點。
踩點之後,還需要技術(shù)人員出手竊取這些視頻資料。僅是這項工作,就用去了四天時間。在這四天裡,海二春則隔三差五的在堡子裡附近轉(zhuǎn)悠,希望能瞎貓撞個死耗子,不過運氣這東西,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幾天下來,二春那邊一無所獲。
金陽縣這邊暫時沒進展,六子留在江雲(yún)的那幫活計倒是很給力,經(jīng)過近一週的摸排,他們終於在江雲(yún)外語學院馬來語專業(yè)鎖定了一個叫唐強的大四學生,據(jù)他的輔導員說,唐強上個月中旬跟學校請了一個月的假,目前並不在校。
而這個唐強,正是嶽修找的那個陪同翻譯,印尼的官方語言雖然是英語,但說馬來語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如此一來,這個女人的師傅入境的可能性進一步攀升。
經(jīng)過一番技術(shù)處理,六子的人快查到了唐強近一個月內(nèi)銀行卡信息,他們發(fā)現(xiàn),唐強的賬戶在這個月初有一筆八萬塊的進賬,這筆收入對於一個窮學生來說可謂天文數(shù)字,一個普通的兼職翻譯絕對是掙不了那麼多的。
在逐一檢查消費記錄的過程中,六子的手下發(fā)現(xiàn),大概十天以前,唐強在網(wǎng)上訂了兩張江雲(yún)至左丘的機票,到達目的地當天下午,又出現(xiàn)了一條左丘市金翔汽車租賃公司的消費記錄。
唐強沒有駕照,租車的人不可能是他,那麼這個租車人便極有可能是那個“外國友人”。
因爲人力和技術(shù)能力有限,六子他們沒辦法掌握機場或者火車站這種人流密集視頻資料量超大的監(jiān)控點,所以想要獲取那名神秘老外的面部特徵,只能從小地方入手,這樣一來的話,左丘市的金翔租車公司無疑是最合適的對象。
海二春和六子一道前往金翔租車公司,花了五百塊錢,考下了唐強等人租車當天的視頻記錄,經(jīng)過仔細辨認,一個典型南亞人長相的光頭老漢進入了他們的視野。
視頻畫面中,唐強自始至終陪在這個南亞人身邊,每當他跟別人說話時,唐強都會在第一時間湊過去聽,而後轉(zhuǎn)頭給南亞老漢翻譯。
當天夜裡,六子的手下趁夜?jié)撊虢鹣韫荆业搅四蟻喨俗廛嚂r留下的護照以及國際駕照的複印件,老漢名叫達爾馬,出生於棉蘭市,是土生土長的印尼人。
除此之外,另有一項收穫,潛入租車公司的人發(fā)現(xiàn),達爾馬租的那輛雪佛蘭已經(jīng)在一週前退租了,車載GPS詳細記錄了這輛車的行駛軌跡,在租用的這幾天裡,車子往來最多的地方就是堡子裡村。
樣貌特徵如此醒目的外國人,頻繁進出村子,村裡人不可能不知道,具體情形究竟如何,問幾個村民興許就會有答案。
......
這日是海二春等人逗留金陽縣的第六天,二春特地挑了午休時間來到堡子裡村,這個時間段村裡有很多人都在睡午覺,而那些沒有午休習慣的村民往往能比其他人注意到更多的細節(jié)。
“大爺,曬太陽呢?”
剛一進村,二春就看到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漢依著乾草垛聽收音機,正午的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好不悠閒。
“昂,你幹啥的?”
陽光刺眼,老漢瞇著眼兒瞟了海二春一下,關(guān)小了收音機的音量問道。
“哦,我是葉成功的朋友,聽說他出事了,我來看看。”
海二春和顏悅色,一邊說一邊客客氣氣給大爺遞了根菸過去,大爺側(cè)身指了指背後的乾草垛,擺手拒絕了。
“成功的朋友啊,嗨喲,可惜了,人死了多少天了,你來晚啦。”
大爺可能有點兒耳背,說話都是用喊的。
“我知道,我來看看他父母......哦對了大爺,這段時間村裡有陌生人來過嗎?”
見大爺防火意識挺強,海二春也不好意思站在草垛邊兒上抽菸,他一面隨口問著一面把煙裝回口袋。
“生人?”
大爺撓了撓髮絲洗漱的腦門兒,尋思了一會兒,答道:
“嗨,何止是生人,前些天,村長帶了倆人進村,其中一個還是個黑不拉幾的老外呢,真黑啊,比我這曬了一輩子的還黑呢。”
老漢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喲,還有老外呢!你知道那倆人後來去哪了嗎?我還沒見過老外呢。”
海二春沒想過會有這麼好運氣,碰上第一個村民就問出了金子,驚喜之色溢於言表,老漢當他見識短沒見過外國人才這麼興奮,瞬間滿臉鄙夷道:
“咋呼啥,黑成那個樣子,有啥好稀罕的......想看自己去,那倆人又沒走,就在村上住著呢......”
老漢不屑的往身後村道兒上一比劃,繼而又補上一句:
“......人現(xiàn)在就住在村長家,沿著這條路進村右拐,走到底,門戶最大的那家就是,那老外不咋出門,八成是見不著。”
說完之後,老漢重新調(diào)大收音機的音量,荒腔走板的哼唱起來。海二春謝過老大爺之後徑直朝他說的那個方向走去。
......
堡子裡是個富村,小輩出去打拼,老輩們守著一畝三分地,卻也不再過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金陽縣最出名的農(nóng)產(chǎn)品不是穀物不是蔬果,而是茶葉,堡子裡又是名茶左丘毛尖的重要產(chǎn)地之一,農(nóng)忙時節(jié),村民們僱人上門料理茶田,採茶,炒茶,加工,打包,銷售全都有專人負責,轉(zhuǎn)銷渠道,茶農(nóng)們的日子很是安逸。
隨著經(jīng)濟效益的不斷提高,不少臨近縣市也開始轉(zhuǎn)種茶葉,幾年下來,堡子裡茶葉的銷售量被分流不少,村民的生活也受到了影響,作爲一村之長,史先榮覺得壓力山大。
今年的茶葉又下來了,爲了尋找新的銷路,史村長用盡十八般武藝,可眼瞅著一個銷售季度過去一半兒,銷量不增反降,他睡不著覺了。
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一個南洋外商從天而降,突訪堡子裡,聲稱要考察產(chǎn)地,以便日後組貨銷往印尼,這是史先榮做夢都想要的機會,財神駕到,他自然要以上仙之禮敬之,外商和他的翻譯順理成章的住進了村長的大宅,這一住,就是半個多月。
小村子裡來了個“異鄉(xiāng)人”,起初村民們還覺得很新鮮,隔三差五來瞧熱鬧,可後來村長趕了幾次,大家也都安分下來,加之那南洋商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啥事都有他的貼身翻譯代辦,大家見不到人,過個三五天也就淡忘了。
時至今日,這外商究竟是不是還留在村裡,竟也沒啥人能說得準。海二春溜溜達達朝前走,路上又碰了幾個村民,大致詢問了一下,得到的都是不肯定的回答,所謂的南洋商人如此行事,於其說考察貨源,倒更像是跑來隱居的。
還是那句話,事出無常必有妖!
咚咚咚......咚咚咚......
站在院外敲了半天門,院內(nèi)卻沒有任何動靜。就在海二春以爲家裡沒人轉(zhuǎn)身要離開時,大鐵門上的小窗口兒打開了,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隔著窗口兒冷聲道:
“找誰?你誰?”
“請問,是村長家嗎,您是村長嗎?”
海二春衝窗內(nèi)點了點頭,笑問。
“我是,你誰?啥事?”
史村長沒有開門的意思,繼續(xù)冷聲詢問。
“哦,請問......那個,唐強是不是住在這裡?”
來的路上,海二春就給自己編好了身份,只要能見著唐強的面,下面的事再另議。
“唐強?你說唐翻譯,你是哪位?找他幹什麼?”
史村長連續(xù)發(fā)問,戒心強的有些反常,這大白天的,又是在自己村裡,即便是有人生人敲門,一個大老爺們兒也不該小心翼翼到這個地步。
“我姓賈,是江雲(yún)市外語學院的老師,唐強許久沒來學校上課,校方有些擔心,這不,派我來看看情況。”
看得出來,村長是知道唐強身份的,一聽海二春說自己來自江雲(yún)外語學院,這才磨磨唧唧打開了鐵門,只是在閃開一人寬的門縫後仍堵在門口,史村長上下打量了海二春一番,皺著某頭道:
“你不像老師。”
“嗨,您這話說的,老師又不是模子倒出來的,哪還有個長相標準,人不可貌相嘛,我真的是老師,唐強在嗎?我來見見他。”
海二春嬉皮笑臉的打著茬同時伸頭往院內(nèi)張望,史村長面露不悅,踮起腳尖用腦袋阻擋海二春的視線,一邊怒道:
“唉!你這個人怎麼回事?瞎看什麼?”
“村長,你的面色不太好,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海二春忽然收起笑呵呵的表情,盯著史村長的雙眼一字一頓的問。
“不用你管,我看你也不像真的老師,再跟我這兒胡鬧我就不客氣了,趕快走!”
史村長沒接話茬兒,簡單粗暴的下了逐客令,海二春抿嘴點了點頭不再糾纏,轉(zhuǎn)身直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