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是兩頭大公牛！身軀和小房子一樣大的大公牛！他們的肚子底下和母牛不同，也是叮玲咣噹一大軲轆的東西。

在我眼中，那兩頭大公牛長的委實有點奇怪，他們的肚子底叮哩哐啷一大軲轆的東西，但和母牛完全不一樣，感覺很是累贅，不知道有什麼用場。

大公牛看到這麼多人，立馬圓睜大眼，鼻子連接噴氣，牛頭往下低了些，身子也有些下伏，一副氣勢洶洶，立馬要打架的樣子。

爸爸讓職工們把圍觀的人們分開到兩側，儘量退後，不要再喧譁。隨同大公牛一道前來的還有兩位荷槍實彈的戰士，他們一道和爸爸，還有另外十位職工一起把大公牛押解到專門給它們另設的廠房。

這廠房在廠區的最西角落裡，單獨一幢四間的房子，前門是一道大鐵門，四周都用拇指粗的鋼筋焊死，後門是一道高高的鐵柵欄。我年紀雖小，但感覺這兩隻大公牛非同一般，它們的住宿待遇真的是好特別。

我的猜測是沒有錯的，這幢房子成了任何人無法靠近的禁地。只有專門指派飼養這兩頭大公牛的三個職工可以隨意進出。我們這些小孩有時因爲好奇心偷偷摸摸想要靠近去瞧瞧稀罕，遠遠的總是被大人們喝止住，只得悻悻離開。

飼養大公牛的三個叔叔都非常年輕，一個剛剛娶了老婆還有兩個連戀愛都沒有談，都是身強力壯，是除去爸爸以外，廠區裡男職工裡面身體素質最好的。

有時候能看到，其中有個叔叔會跟其他人閒聊“我的媽媽呀，這兩個活祖宗吃的實在是太好了，我們10個人加在一起，一天的伙食也沒它好，不過它們每天吃的東西都有配比定量，給它們少吃了，廠長要罵我的。”

其他職工七嘴八舌“貴呀，你有它那麼值錢嗎？一隻一萬多塊錢呢！”“我們還指望它們賺錢呢！多生一些小奶牛，大家日子就好過了。”

這些話我聽到多次，我就搞不明白了，就兩隻大公牛，但母牛有一百多隻，怎麼就能生下很多小奶牛來？但是這兩隻大公牛太神秘了，我在此後再也沒有見過它們，也就想象不出，它們到底是幹什麼用做什麼工作的。

因爲大公牛、母牛、小牛犢子們的到來，廠子的正式工作開始飛快營轉起來，我們小孩子很快也很高興見到一輛特殊的車子每天都會開進廠區，運奶車。

是從城裡奶製品廠開來的，開車的伯伯皮膚白皙，神情帶些小驕傲，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的名字，我叫他“阿觀伯伯”，這個伯伯和我熟悉了以後經常會給我帶幾個大餅，或者油炸金棗什麼的。

小孩子們很想去蹭車坐，但往往被大人們趕開，因爲牛奶罐是不能隨便亂碰的，怕髒東西掉進影響奶品質量，容易變餿。

這個養殖場的存在，給周圍村莊上的村民都帶來了福利，很多村民都變成了“草農”，也就是專門拔草料送到養殖場賣錢的農民。

每天都能看到，很多村民提著大筐小筐或者用板車拉著滿滿一車的草料送到養殖場，然後在大磅稱上過稱，再拿到相應的錢款。

給他們錢的就是我媽媽，她和爸爸一樣，每天忙的焦頭爛額。春夏二季還好，秋季一到，在冬季來臨之前是爸爸和一幫中層幹部最忙碌的時候。

爸爸帶著他們到很遠很偏僻的山村，到處去收割草料買草料，以防冬天奶牛們吃不到足飽草料。一輛輛大車把收集來的草料運進廠房中心專門開闢出來的草場貯備倉庫，然後有專門的職工把這些捆綁好的草料照著一定規則把他們搞成草垛，一個個高高大大的草垛，也成爲我們孩子們捉迷藏的最佳場所。

有一天廠區裡的高音喇叭突然響起，小楊哥的爸爸老楊伯伯亢奮激昂的聲音從喇叭中傳出：“同志們！同志們啊！先說一件大好事啊！有兩隻母牛都生下了小母牛??，太好啦，開門紅啊！”

然後就聽到他在用力地鼓掌！稍後：“今天晚上大家都到貯備倉庫去，都可以把孩子們帶上，廠長說了，晚上有三輛大車，運來的都是南瓜??，大家一起剖南瓜，大家帶好桶，南瓜子到時候都自己拿回家去，曬乾了，可以炒起來給孩子們吃。”於是大人和孩子們歡聲一片，都期待著晚上重大節目的到來。

到了夜裡，儲備倉庫中南瓜堆積如山，燈火通明，整個倉庫坐滿了大人和孩子們，大家都從自己家中帶去小板凳，都拎著水桶。我帶去的是馬紮，和爸爸媽媽一道去的。

爸爸看到衆人都來齊了，揮揮手“大家快點幹活吧！南瓜子是福利，多挖多得！”這一下子，大人們的幹勁更足了。

整個貯備倉庫熱鬧喧譁歡聲笑語，男人女人們聊著大天，小孩子們嬉鬧著幫大人們搬南瓜。不知道哪個阿姨說了句“讓萍萍給大家唱兩句聽聽吧！”

於是好多個大人應和著，小孩子們跟著使勁拍手。爸爸朝我做了個鼓勵的眼色，我就落落大方地走出來站在場院的中心，朝大家一鞠躬，開口便唱“我家有個小九妹，聰明伶俐人欽佩。描龍繡鳳稱能手，琴棋書畫件件會…………”！

唱完了《梁山伯祝英臺》的各種選段，接著再唱《紅樓夢》，大人孩子都是拼命的鼓掌，我的小臉蛋紅豔豔驕傲極了！

這也是我的一項本事，而且是無師自通。我在調皮搗蛋的同時，還跟著家裡的唱片機，學會了很多歌和戲劇唱段。我一遍一遍地聽，等慢慢熟悉了歌詞以後就跟著小聲哼哼。

經過反反覆覆幾個月的研究，我已經掌握了基本的唱腔。大半年過去以後，這些戲曲我竟然滾瓜爛熟，可以從上到下把整本的《紅樓夢》唱出，不打磕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