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的談話還在繼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房間的小牀上,有一個小間諜睡意全無,支愣著兩隻小耳朵全神貫注地在聽他們講話。
只聽爸爸繼續在給媽媽做解釋,他說,專管領導的本意是要把爸爸直接放到城裡的奶製品廠做廠長,還要兼職食品加工廠的副廠長,但現在這個破爛廠子要做的卻是一項大項目,當地領導希望找到一個突破口。
他們和德國一家奶殖場合作,要引進德國優質奶牛。這種奶牛身價金貴,小牛犢子都要兩三千一頭,已經會產奶的母牛在五千左右,大公牛,也就是種牛,身價高達上萬。這在那個總體還是貧困的年代,這些簡直是天文數字。
所以當地領導非常看重這些牛,必須要尋找一個肯吃苦有耐心真正能做事情的人才。於是,他們再三商議後,決定把這個重任交給爸爸,就是讓爸爸受點委屈,讓他做這個養殖場的廠長兼職奶製品場的副廠長。
爸爸又非常誠懇地對媽媽說,他既然回了家鄉就想著腳踏實地做出點事情來,所以他對上頭領導的安排,一點沒有覺得是自己沒有走關係,他們故意給他穿小鞋。
爸爸說他願意吃苦也不怕吃苦,唯一的就是讓媽媽和我跟著他因爲居住環境不好,可能要吃點苦。然後他又保證,放心吧,我會很快造出新房子來的。
媽媽畢竟是有文化的女人,也有見識,所以她也是通情達理的人,聽過爸爸這一番解釋,她不再反對。再說上面給他們安排的是夫妻檔,爸爸做廠長,媽媽是出納,這樣子媽媽也不用擔心他自己的工作安排了。
而後,我聽到爸爸好像很響亮的在媽媽臉上吻了一下。前面讓我這個小朋友擔了這麼大的心事,我感覺自己非常不容易,現在聽到爸爸媽媽啥事沒有了,我那顆小心靈立馬被瞌睡蟲襲擊,小眼一閉找彭祖爺爺去了。
接下來的半年時間,我很難見到我的爸爸。早上等我起牀,他早就已經到廠子裡去了,晚上等我睡下,他還沒有回來。有時候半夜會感覺一雙大手在摸我的頭髮,我知道是爸爸,吱唔著叫聲爸爸很快就睡過去了。
爸爸忙著組織職工清理場院,這邊還要忙著招工。原本這就是一個廠子,因爲經營不善而關門,留下一批老職工,政府部門直接把他們安排在這裡,總共有二十多個,都是三四十歲以上的人,超過大半都是全家生活在這裡。
爸爸就先組織這批職工和他一起幹活,又從邊上村莊臨時招了幾十個幫手,他是一個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爲的人,拔草填土清理破舊雜物,他都是和職工們一起在做的。
這也是我最有機會看到爸爸的時候,我的爸爸高高大大孔武有力,他的力氣比一般男人都要大,有一次我看著爸爸擔著兩大籮筐的雜草土疙瘩走過來,照樣是雄赳赳的,背挺的得很直,我就驕傲的不得了,把自己的頭高高仰起,彷彿這時下力氣的是我!
隨著上頭撥款下來,新的職工又招進來,這個百廢待興的廠子一共有一百多個職工了,整個廠區變成了一個大工棚,職工和建築工人一起忙碌,那種熱火朝天的場面,至今在我腦中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房子一排排的被造出來,爸爸規劃了家屬樓和單身住宿。家屬樓是兩層的房子,分成前後兩間,中間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每一戶家庭都是朝北的做廚房,朝南的做臥室,爸爸沒有一點私心,他並沒有因爲自己是廠長多給自己分一間房,所以我們家就佔了一南一北前後兩間房。
爸爸反而給有幾戶孩子有四五個的家庭分了兩套4間房子,這幾位叔叔伯伯都非常感激爸爸,後來他們都成爲爸爸的得力助手。廠房是非常特別的,如果不告訴別人,一般人走進來都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麼的房子。
房子很長很高很空,一層就有4米多高,兩頭空,前後都沒有門,爸爸說這是爲了更好地通風散氣,太陽光能夠直接從各個敞開的窗口投射進來,更有益於奶牛的健康。這樣用於專門養殖奶牛的房子有整整齊齊六大排。
這大半年的時間,這個原先破舊的廠房煥然一新,一排排整齊的屋舍拔地而起,路面都是水泥的,四周沒有雜草,後來爸爸還買了一批香樟樹,整整齊齊地把他們栽種在大路兩側。
等這一切搞定,我們終於可以住進了新房子,奶牛也很快會遠渡重洋到來。媽媽終於露出了好看的笑臉,她那白皙姣好的臉上現出了紅暈。
我們住在那個破舊小院子裡的時候,有一天夜裡,媽媽驚恐地大叫起來,原來有一條長長的蛇繞在房樑上,衝著我們搖頭擺尾吐著信子。媽媽膽子很小,她嚇得花容失色。
我卻覺得那個蛇身子扭來扭去,好像挺妖嬈的,媽媽聽我這樣說,“唉!你這個奇怪的小傢伙!”然後她抱著我出去叫人來抓蛇。這件事情給她心裡留下了陰影,接下來每天晚上睡覺,媽媽總要東瞧瞧西看看就是100個不放心。
然後到爸爸那裡去投訴,爸爸跟她開玩笑,說是蛇仙聞著她的味很香,想來看看是否和它想得一樣美貌。媽媽被逗樂了,狠狠的敲了爸爸肩膀一下。
在爸爸忙著他的事業的同時,我也在營造自己的陣地。我很快的摸清楚這個大院裡孩子的情況,老職工們帶著的孩子有二十多個,年齡都在八九歲十來歲,最大的也就十三四歲,都在附近村裡的學校讀小學,還有幾個小的三四歲,三四歲的孩子我是不會把他們計算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