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也打過他，但不是被躲開就是被擋住了，而這一次，他承受了，默默無語。

李羣玉要下去，他卻死不放手，並將雙臂全部圈緊，像嬰兒依賴母親那般將臉貼在她身前，李羣玉緊皺眉頭，一臉的嫌惡，他忽然開口道：“我錯了！”，他認錯了，他讓步了。

李羣玉不掙扎了！

“對不起，我不該和你爭辯一件事的對錯，不該做那些讓你傷心的蠢事，不該放不下姿態(tài)道歉，我竟然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在做最愚蠢的事情。”

李羣玉不言語，她是不明事理的人嗎？不是。她只是不善於搖尾乞憐，說到底還是因爲他（她）們性格過於相似。

姜巖廷：“我……擅長和人鬥，卻未必能和天鬥。”，災情這麼嚴重，前路生死真的難料。

李羣玉明白，疫情很嚴重，中央的局勢也不容樂觀。他每一次出征，不見硝煙，卻終不知歸期，所以，她來了，執(zhí)意跟他一起上這前線，她不屑煽情，卻不代表她不付深情。

他捧住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我知道你不喜歡荷拉，當初國兒出生的時候你纔不要，可是……孩子是無辜的，若是我——”

“你這是在跟我交待後事嗎？還是怕你死了後我荼毒你的遺孀遺孤？我在你眼裡是不是隻剩下了心如蛇蠍？”

“我們之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李羣玉覺得一切都又回到了原點，本來就是他的問題，可他嘴上說著道歉，最後還是這般看待她，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李羣玉從他身上下來，扯了張紙塞到自己兩腿之間，也不穿衣服，直接進了衛(wèi)生間。

沒多久，裡面?zhèn)鱽硭穆曇簦敖獛r廷，幫我把衣服拿一下。”

姜巖廷坐著沒動，但片刻後還是看似十分不情願地起了身，抓起她的衣服走到衛(wèi)生間門前，敲了敲，一隻手從門縫伸出來，將衣服接進去。

等她從裡面穿戴整齊出來的時候，姜巖廷也穿戴整齊了，坐在李羣玉曾經(jīng)坐過的電子屏幕前，眉頭緊鎖，又開始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李羣玉看他一眼，很不想和他說話，但還是道：“你不洗？”

他應都不應一聲，只顧一臉不悅地吞雲(yún)吐霧。

李羣玉上手，直接從他嘴上把煙拔了下來，按到一旁的菸灰缸裡碾滅了，“你真是越來越噁心了！”

姜巖廷瞪向她，她一抖半乾的頭髮對他說：“還有二十幾分的時間，飛機開始下降我們就要穿防護服了，你準備帶著一身臭味裹在裡面？”

“反正我怎麼做你都嫌棄我。”，說著又去拿煙。

“難道不是你咎由自取嗎？就抽菸這件事，我說過多少次了？讓你不要在臥室抽，不要在牀上抽，你燒壞幾牀被套了？被套燒壞事小，萬一不慎起火了呢？還有你抽完煙又不漱口，我忍你很久了。”

“這個煙又沒味道。”

“那是你自己覺得沒有。”

“有一段時間我不是聽你的沒在臥室抽了麼？”

“你堅持了多久？”

“好好好，我洗，我去洗還不行嗎？”，真是煩死了！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回不去的是我呢？”，李羣玉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姜巖廷猛然怔住了。

她眼中起了淚：“曾經(jīng)，我從一些文字中看過，說男人婚前與婚後會判若兩人，我親身體驗下來果不其然，也許沒幾個人敢同你說，但你真的有很多不好的習慣，首當其衝的就是你很獨裁，你習慣用主觀意志去做出決定，當然每個人都有這個習慣，不同的是很多人的主觀並不能影響到什麼，可是你不同，因爲你是可以將主觀看法落地的人，所以一旦決策失誤，後果就不堪設想，以後，我希望你可以多聽聽一些不同的聲音，也試著接受一些與你想法不一致的事態(tài)發(fā)展。就拿阿冥來說，他妻兒之死是你我之間感情裂痕的起點，你認爲我太過狠毒，可我認爲我是對的，然而我的內(nèi)心感受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傷害了我曾經(jīng)生死與共的戰(zhàn)友，因此與他決裂，也將自己最殘忍的一面展現(xiàn)給了我最親密的愛人，因此失寵。你愛我積極正向的那一面人性，卻無法接受我陰暗決絕的那一面，那麼請問你是真的愛我嗎？還是愛那個想象中的我？你在究竟能不能完全信任我之間開始徘徊，你竟然還問我假使有一天我們決裂時我會怎麼對你？一段感情，已經(jīng)失去了信任，那還有維持下去的必要嗎？你在這些彷徨中去別的女人那裡尋求慰藉，我阻攔嗎？阻攔有用嗎？你如果真的能考慮到你做這些事時我的心情那我根本不需要阻攔。因爲我不能生，所以讓別的女人來給你生養(yǎng)子嗣，可不代表我不羨慕不嫉妒，不過你大可放心，如果我想害你的女人孩子，她（他）們活不到現(xiàn)在，我也不屑在你面前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假設回不去的是我，請你善待後來人，不要意圖控制所有人。”

姜巖廷呆呆地看著李羣玉，爲什麼她說的這些，他之前都沒有想過？

也許真的是臨終遺言了，李羣玉繼續(xù)一吐爲快：“你很清楚王最想看到是什麼，他很聰明，他並非不知道阿冥是誰的人，但他也許不知道我和阿冥曾經(jīng)的搭檔關係。所以，我做爲你的妻子，在未經(jīng)你允許的情況下殺了馮弗陽的妻兒，一來可以讓王看上去馮弗陽不再和你同心。二來，我和你需要感情不和，至少在外人面前應該是這樣，因爲這能說明你當初力保靳守青的局做得也不如預期，如此王才能夠心安，他是沒有能力對抗你，但少一些針對性對你不好嗎？”

“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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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的我都說了，飛機馬上就要降落了，各自安好吧！”

“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抓住了她的手，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是否真心認錯，是可以感覺得到的，此時的沉默勝過千言萬語，飛機沉了一沉，開始降落。

李羣玉的眼淚落下來，“保重。”

“原諒我。”

若是不原諒，若是不在意，還用說這些話嗎？“好。”，這種時候，她不想給他心理增加負擔，若得凱旋，再慢慢清算吧！

“我去洗澡，我以後絕不在臥室裡吸菸，我……我不抽了，我所有的毛病我都改。”

李羣玉無奈失笑，他幼稚起來的時候，真的真的很幼稚！

飛機著陸，艙門打開，已經(jīng)穿好了防護服的人們啊，爲守護你們的世界而戰(zhàn)吧！

戴著手套的寬厚手掌牽起同樣戴上手套的纖細之手，但願此生，執(zhí)子之手，能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