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秘書的速度很快，當他返回會議室的時候，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他懷裡抱著一個紫檀木盒，雕花精緻，包漿瑩潤，單憑這一個盒子，價值就非同凡響。
“林小子，這五裂黃連歸你處置了。”
接過檀木盒，啪的一聲打開，方鴻濤將其交給林霄，“希望你能用它，還我們一個奇蹟！”
林霄低下視線，觸碰到盒子裡的那株植物。
普通的黃連表面粗糙，常生有不規則的隆起或是結節，可眼前這一株五裂黃連，表面滑潤，色澤如玉，雖說看不到它獨特的五全裂葉片，但比起常見的三角葉黃連和峨眉黃連，它的精美，就像是一件藝術品般。
“炮製的手段非常高明，最大程度上，保留了五裂黃連的藥性。”
林霄忍不住讚道，隨即，他又把盒子關閉，速度之快，把朱品峰幾人嚇了一跳。
他們正探著腦袋，觀賞的津津有味，這一瞬興致打斷，臉色俱都不怎麼好看，尤其是朱品峰，恨恨的瞪了林霄一眼，說道：“你最好能搞出一點花樣，不然這二百萬的五裂黃連，你可擔負不起！”
“不論成功與否，這五裂黃連都算我買來的，等談判結束，我便把房產抵給方老。”
“你這孩子，我何時要你抵房子了……”
方鴻濤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林霄轉身離開。
只得是苦笑幾聲，重新坐回到談判席。
時間，也彷彿在這一刻停住。
雙方就這麼隔著十幾米相互對視，偶爾說上幾句話，然後又沉寂下去，因爲說到最後，方鴻濤總會繞到一個話題上面。
再等一等。
餘經理已然等出了滿臉焦躁，甚至在幾分鐘後，他直接用手敲話筒，製造出微微的噪音。
回想林霄之前離去的背影，餘經理聲音壓抑：“方會長，自從那個年輕人進入會議室，你們就各種透著古怪，我想知道，你們 還有沒有談下去的誠意！”
“我們的誠意，與在座的各位一樣誠摯。”
“是麼？”
餘經理話裡帶刀，“我可沒感覺出來。”
身旁的同事靠近過來，小聲嘀咕：“餘經理，我總覺得不對勁呢，剛纔趙秘書好像是送了什麼藥材進來，你說，他們該不會想和別的藥企合作，然後放棄這次的談判吧？”
“你覺得這可能嗎？”
餘經理皺眉道，“除了咱們崇名，還有誰能拿出這種級別的抗癌藥物，依我看，方老是打算玩心理戰，等著讓咱們降低報價呢！”
話雖硬氣，餘經理的表情卻不甚好看。
來之前，他早向崇名的高層確認過，底價就是五十萬，一百塊的空間都落不下來，畢竟就目前的市場來說，足以讓崇名賺錢賺到手軟，是否要納入醫保，崇名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視。
可他餘經理不行啊！
想在崇名更進一步，他就必須拿下這場談判，以不低於五十萬的價格，拿下談判！
“方老，我怎麼覺得他們有點慌了呢？”
趙秘書抖了抖上衣驅趕燥熱，嘴角則情不自禁翹起，“林霄的藥方成不成先擺在一邊，這虛虛實實的路數，倒是把對面給打蒙了啊！”
方鴻濤的瞳孔卻漸漸收緊。
“方老，怎麼了？”
“看似是進入了拉鋸戰，可他們，並沒有要降低報價的意思，至少目前還沒有。”
方鴻濤壓低聲音，“我擔心，崇名給的底價就是五十萬，這餘經理會慌，只是害怕最後談崩，從而影響他個人的利益。”
到底是醫委會會長，方鴻濤一眼就看透了眼前局勢。
這只是無效僵持罷了。
他們的賭注，仍然在林霄身上！
“方老，恕我直言。”
朱品峰說起了風涼話，“若是如你所言，那這場談判可以告終了，大家這麼對坐下去，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嘎吱。
會議室的房門驀然推開。
林霄去而復返，他手中拿著一個透明的玻璃杯，淡棕色的藥液隨著他的步伐，在微微搖晃。
“這就是……”
秦南山激動的站起身來，“五裂六合湯！”
五裂，自然是指的五裂黃連，而六合，是其餘的六味藥材，皆是藥效兇猛，至陽至剛的藥物。
放在任何一箇中醫眼裡，這都是妥妥的毒藥。
但它的藥效，亦與毒性一般剛猛。
說白了，這是一劑能將癌癥與患者，同時擊潰的藥方。
“餘經理，這位是中心醫院最優秀的醫生，林霄。”
與林霄相視點頭，方鴻濤振聲道，“接下來的談判，由他來全權接手。”
餘經理早極度不耐，一臉寒霜的說道：“林醫生是吧，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如今的醫藥市場，沒有任何一種藥物，能與我們的抗癌針相比，哪怕之前海雲市最大的醫藥家族楚家，也拿不出同等效果的針劑，如果你們有談的誠意，就應該認真考慮五十萬的報價，而不是像剛纔那樣，出來進去，用一些無謂的行動來消磨我的耐心！”
林霄把話筒調整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淡聲道：“首先，感謝餘經理你願意等到現在，但我需要糾正你一個錯誤，你口中的醫藥市場，其實是西藥市場，在我們中醫界，同樣有一劑藥方，能夠達到抗癌針的效果，雖說藥性大兇，還未能進入臨牀階段，但我想不用多久，就可以與你們的抗癌針一樣……”
“方會長，這什麼意思！”
餘經理的鎮定在這一刻徹底消耗殆盡，他身體前傾，像是要把話筒吞進肚裡，“價格壓不下來，就推一箇中醫出來，妄想給我們製造壓力麼，你們的做法，簡直就是幼稚！”
趙秘書一衆人俱都拳頭攥緊，青筋畢露，就連躺平了的朱品峰，都不悅的皺起眉頭。
然而，方鴻濤並未迴應，既然把談判交給林霄，他自然不適合開口。
林霄把那瓶《五裂六和湯》放在桌上，千餘臺高難手術積累而來的鎮定自若不是裝出來的，只這個細微的動作，就把餘經理震的瞳孔一顫。
而後，林霄緩緩開口。
“爲了救人，很幼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