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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在家裡傭人阿姨的“提醒”下,蘇宴十分警覺,發(fā)揮了自己前十五年積攢的所有“撒嬌”功底,硬是把剛有了弟弟的蘇邈邈磨在了蘇家。

在通話確定過了商彥已經(jīng)恢復(fù)健康後,商彥就更是暫時性地被“打入冷宮”了。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那天。

下午,蘇邈邈坐在三樓的陽光房裡,陪著江如詩喝茶——江如詩是中午剛到的蘇家。

所有人都很意外,蘇老太太親自進(jìn)公司都沒請回來的二夫人,卻被她的女兒打電話請了回來。滿家都在誇小小姐體貼懂事,大度容人。

江如詩坐在陽光房裡,聽見奉茶的傭人這樣誇獎蘇邈邈時,也垂著眼溫婉地笑。

江如詩一貫是禮貌而疏離的,家裡傭人一直都知道這點,而此刻的二夫人,看起來又好像多了一點不同的情緒。——就像是書房裡那價值千金的書畫,畫里美人被點了兩眸秋水剪影,須臾間便生動活泛起來。

等傭人離開後,蘇邈邈輕輕轉(zhuǎn)過指尖上託著的杯子,低聲道:“我不是因爲(wèi)他們才讓媽媽回來的。”

江如詩目光動了動,須臾後,她輕聲笑嘆:“我知道。”

“……”

蘇邈邈擡眼看向江如詩。

江如詩溫婉地笑:“你和蘇宴,是不是相處得不錯?”

蘇邈邈眼底情緒化開。

她輕輕點頭,眉眼柔軟地垂彎下去,“小宴是個很好的孩子,正直善良。”

江如詩也點頭。

“就這一點來說,我該謝過他的奶奶。”

“……”

蘇邈邈微怔了下。

江如詩注意到她的反應(yīng),淡淡失笑,“怎麼,你以爲(wèi)媽媽是那種黑白不分、看人待事都要一棍子打死的魯莽人?”

“沒有……”蘇邈邈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我以爲(wèi)你多多少少會對他們有些會影響所有評判的芥蒂。”

江如詩搖了搖頭。

“當(dāng)初嫁給你爸爸,可不是像他想得那樣,把他當(dāng)成了療傷地。”江如詩手裡的茶杯頓了頓,她緩緩垂下眼,“你的奶奶雖然性格強(qiáng)勢,但我認(rèn)同她多數(shù)的品質(zhì)……因爲(wèi)這樣,所以她能教養(yǎng)出你的大伯還有你的父親,以及你那位素未謀面的姑姑這樣的人……他們或許都有一點瑕疵,但是他們都是品質(zhì)很好的人。我喜歡這個家庭的本和骨,所以我當(dāng)年纔會嫁進(jìn)到這個家裡來。”

蘇邈邈聽得沉默。

而江如詩又開口:“我知道這次,你讓我回來,不是因爲(wèi)他們,而是因爲(wèi)蘇宴……對嗎?”

蘇邈邈默認(rèn),停了一會兒才輕聲道。

“或許媽媽你說得對,老太太教養(yǎng)得很好,蘇宴他也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他沒比我幸運多少。”

江如詩身形一頓。

幾秒後,她苦笑著嘆聲。

“是啊,我是個完全不稱職的母親。你不在的那些年裡,我也沒有對你的弟弟真的盡到一個母親的責(zé)任。……每次看到你的弟弟,我總是會想起你來,會想我的寶貝女兒現(xiàn)在在什麼地方,和什麼人一起,有沒有餓著冷著,有沒有被人欺負(fù),有沒有不開心不高興,有沒有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

江如詩的眼睛慢慢溼潤了。

她笑著撇開目光,“所以那些年啊,看見你弟弟的時候,我不敢抱他,也不敢親近他……我總覺得那對你太不公平,同樣是我的孩子,一個在如此優(yōu)渥的家庭條件下、備受寵愛地長大,而另一個在我和別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吃盡了苦楚和難過……一想到這個,我就沒辦法像個正常的母親那樣照顧他。”

蘇邈邈並不意外。

這些事情在蘇宴纏著她不想讓她離開蘇家時,一點一點地敘述和回憶裡,都已經(jīng)被她拼湊過了。

而她也早已猜到母親這行爲(wèi)後的原因。也正是因爲(wèi)這樣,她有點無法拒絕這個弟弟的任何要求——在她不好過的童年裡,她的弟弟同樣因爲(wèi)著她的不幸而不幸。

這讓她對蘇宴有一種與同生共長的血緣姐弟相比毫不遜色的感情羈絆。

也是因爲(wèi)這樣,她爲(wèi)了蘇宴,也希望江如詩能回來,陪蘇宴度過一個真正消匿了親情之間的隔閡的大年。

而江如詩不需她的溝通,不需勸導(dǎo),便答應(yīng)下來。

想到這兒,蘇邈邈輕聲說:“那個阿姨說錯了,明明媽媽你纔是最大度容人的。”

“我可沒有原諒他們。”

江如詩淡淡地說,聽不出是玩笑還是認(rèn)真。

“……”

蘇邈邈一怔。

“可我聽說,爸爸已經(jīng)被允許進(jìn)到你公司裡去給你送午餐了?”

“……”

提起這個,江如詩難得有一點動作微滯。

幾秒後,她才無奈地問:“你都知道了?”

蘇邈邈笑得眼睛都彎了下去,“好多好多人都知道了,媽媽你還不知道?”

“他們怎麼說?”

蘇邈邈:“現(xiàn)在在圈子裡,爸爸‘妻管嚴(yán)’的名號已經(jīng)傳得很開了——我還聽說,之前他每天在你公司門外,風(fēng)雨不誤地吃了三個月的閉門羹,前臺和保安都快要把他拉進(jìn)黑名單了。一直到前兩天,他才被放了進(jìn)去。”

江如詩表情無奈。

不等她說什麼,突然有個帶著淡淡嘲弄的少年聲音響起來。

“愛情的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一聽這個腔調(diào),蘇邈邈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她無奈地側(cè)眸望過去,“小宴。”

“……”

被“訓(xùn)話”了蘇宴吐了吐舌頭,終於在母親江如詩不輕不重的一瞥後,乖乖地鬆垮了肩膀,灰溜溜地走進(jìn)來。

蘇邈邈見江如詩沒有生氣的趨勢,稍稍鬆了口氣,無奈地看向蘇宴。

“你不是在樓下陪老太太嗎,怎麼上來了?”

蘇宴聳了聳肩,“來客人了。”

“客人?”

這次開口的是江如詩,顯然她很有些意外,“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客人?”

幾秒後,江如詩突然明百過來。

“你堂姐和堂姐夫回來了?”

“……嗯。”

蘇宴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江如詩微微皺眉,“說了你幾次,那是你堂姐夫,不是外人。”

蘇宴輕撇了撇嘴,“姐夫都是階級敵人,就是客人。”

“……”

突然替某人覺得膝蓋中了一箭的蘇邈邈噎了下,不著痕跡地擡腳尖,在自家弟弟小腿彎戳了下。

蘇宴委屈巴巴地轉(zhuǎn)回頭,看了蘇邈邈一眼,活像是看見主人有了新狗子的舊狗子。

蘇邈邈被他的表情眼神逗得忍俊不禁,心裡又莫名有點心疼。

江如詩顯然有時候也拿自己這個兒子沒辦法,她站起身。

“邈邈,我記得前段時間蘇荷回來過一趟,不過你還是第一次見你這位堂姐夫吧?”

“嗯。”

蘇邈邈點頭,繼而又說:“我只知道他是商彥的哥哥,但是商彥不提他,所以什麼也不清楚。”

“你其實應(yīng)該清楚,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江如詩意味深長地看了蘇邈邈一眼。

蘇邈邈:“?”

江如詩:“下樓你就知道了。……我先下去,你們姐弟倆也儘快來。”

“嗯。”

蘇邈邈應(yīng)了聲,等江如詩離開陽光房,她才扭頭看向蘇宴。

“小宴,你怎麼對堂姐夫那麼沒禮貌?他和蘇荷堂姐都結(jié)婚五年多了,你還叫人家客人?如果讓堂姐夫聽見,他得多難受?”

“……”

蘇宴撇了撇嘴,“纔不會,他那個人根本沒心的。就像個大冰塊一樣……還是捂都捂不化的那種。”

蘇邈邈一愣。

有點聽出了其中怨氣的來源,蘇邈邈輕皺起眉,“堂姐夫?qū)μ媒悴缓脝幔俊彼貞浟艘幌律洗闻c堂姐蘇荷的見面,又奇怪道:“不該啊,我記得他們感情很不錯的樣子。”

蘇宴:“呵呵。他現(xiàn)在對荷姐確實寶貝了,但你是沒看到他以前……”

“以前怎麼了?”

“就——對荷姐就跟對陌生人沒兩樣,”蘇宴嘟嘟囔囔,“荷姐就是眼神不好,纔會暗戀一個冰塊那麼多年,最後還死心塌地嫁過去了——婚後那冰塊搞什麼音樂學(xué)院深造,領(lǐng)了結(jié)婚證當(dāng)天出國了整整三年……就算是聯(lián)姻,也沒有這樣的。”

蘇邈邈在這龐大的信息量裡怔住了。

“暗戀?”

“嗯。”蘇宴皺著眉想了想,“他們算是單方面的青梅竹馬吧。”

蘇邈邈:“?”

“就是……那人確實各方面都比較出彩啦。”蘇宴不情願地承認(rèn),“所以對什麼都不上心,整個一音樂瘋子……所以他可能壓根沒注意到荷姐。”

“……”

聽到這兒,蘇邈邈瞭然。

她無奈地笑:“既然那時候堂姐夫……哦,準(zhǔn)堂姐夫不知道,又是商業(yè)聯(lián)姻,那他不喜歡堂姐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蘇宴立刻兇巴巴地呲了呲小虎牙。

“開什麼玩笑?我們蘇家的女孩兒都是明珠、是寶貝、是無上美玉——我樂意供在家裡溫言細(xì)語地伺候一輩子的那種。憑什麼送給階級敵人們,還得爲(wèi)他們流眼淚?”

蘇邈邈愣了好幾秒纔回過神,這次徹底忍不住,笑得眼睛都快彎成月牙了。

她伸手點點蘇宴的額頭。

“你可記著你這話,以後萬一栽到哪個女孩兒手裡,就好好上香祈禱她家裡沒有個像你這樣的哥哥弟弟吧。”

蘇宴:“……”

姐弟倆終於達(dá)成共識,一起下樓。

大約在快要進(jìn)到一樓客廳裡,聽見裡面隱約傳來的交談聲時,蘇邈邈突然想起母親之前的意味深長。

她好奇地看向蘇宴:“對了,媽媽之前說我其實應(yīng)該清楚這個姐夫,是什麼意思?”

蘇宴憋了兩秒,不情願地問。

“……你追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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