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她陪著一窮二白的沈懷瑾打拼，忙裡忙外，很少有時間陪著沈知意。
沈知意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長到十五歲，才被接到她身邊。
而，兒子那時十八歲高三，又忙著高考，她也便疏忽了女兒。
說來，其實在一起相處的時間算來並不長。
……
又是一輪選座位——這是月測後的一貫操作。
班主任簡玉珍拿著排名單子，站在門口，一個一個叫名字。
第一個，溫明月。
沈知意看著她落座到原來的位置，隨即又聽見顧讓的名字。
他坐到溫明月身邊，這倒是讓人意外。
來不及想太多，就點到了自己。
“第五個，沈知意。”
沈知意悠然坐到溫明月後面。
顧讓余光中都是她，眸色微動，喉嚨一滑，緊地閉上了那雙泄露情緒的眼睛。
溫明月面上也是一驚，薄薄的脣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溫明月。”沈知意淡漠肅然的聲音輕輕響起。
溫明月回身，杏眼乾淨，只是看著她。
沈知意剎那失神，燥燥道：“沒什麼。”
目光無意落到顧讓臉上，他閉眼皺眉，似乎有些難受。
沈知意問：“你怎麼了？”
顧讓似乎有些生氣，難得地，聲音放大了三分：“沒事！不用你管。”
沈知意吃癟，脾氣一下子上來。
尤其是，這個人，還是一向溫順的，悶罐子似的同桌。
“有病？”沈知意冷聲，狐貍眼裡泄出寒意。
顧讓眼角溼紅，擡眸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對，不起。”
她還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一腔怒火生生消了不少。
算了，同一個呆子計較什麼。
怒氣未全消，手背忽然傳來一個軟軟的溫暖。
她瞧見那白裡透粉的手指握住了自己的手，是溫明月。
溫明月杏眼帶笑，像是在說：別生氣了。
沈知意微微嘆了口氣，不再計較。
搬桌子時，顧讓沉默著搬起她的桌子。
她道：“放手。”
顧讓聽話放手，轉身又幫她搬書，沈知意皺眉。
這是什麼操作？道歉麼？
大可不必，她知道自己脾氣不好。
沈知意勉強道了聲謝：“謝謝。”
顧讓嘴角抽了抽，說：“你最近和溫明月玩得好。”
沈知意回頭怔怔看著他，在等他下一句話。
那雙狐貍眼，一貫冷豔，此時又染上了一絲呆滯，莫名的可愛。
顧讓躲開她的投來目光，眸子垂低，淡淡解釋：“我，挺喜歡她的。”
“嗯。”沈知意自顧自搬到溫明月後面，擱置下桌子，又去搬桌子。
顧讓默默替她整理好了書籍，落座到位置上。
等到沈知意也坐下，他扭頭，側坐，對著沈知意說道：“別誤會，我…”
“沒有，”沈知意淡淡打斷，“我也喜歡她。”
她？誰？
溫明月尖著耳朵聽。
顧讓放鬆地露出一個笑，如若陽光曬過的棉花，軟軟甜甜的。
與他平時的冷淡，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曉得她沒有誤會，很開心。
而被兩人喜歡的人，還在疑惑沈知意口中的，他，又或者她是誰。
應該是個女孩？
畢竟好像顧讓也喜歡。
說起顧讓，溫明月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昨日電影院的一面。
溫明月赴約趕到歲和電影院門口，人不多。
恰巧，一眼看到林晚和沈知意。
沈知意狐貍眼很認真的打量她，溫明月今日穿了一件淡黃色的連衣長裙垂落至腳踝處。
溫柔又雅淡，像朵斑駁彩麗夕陽下的一朵小雛菊。
林晚大大咧咧挽過溫明月的手，塞給她一張電影票，笑呵呵：“走吧，明月。”
這突如其來的陌生親暱，讓她有些不適。
不過，她微微喜悅，還是勝過了那份不自在：“謝謝你，林晚。”
林晚？她是叫林晚吧。之前好像聽知意這樣叫過她。
林晚會意一笑，拉著兩人進了電影院。
裡面黑壓壓，燈光迷離，還未到放映時間，所以時時有人進進出出，嘈雜得很。
巧的是，顧讓那日也恰恰和孟辭在附近，瞧見了這一幕。溫明月無意地一眼，就匆匆隨沈知意進去了。
孟辭偏就看見林晚，一心拉著他進去買了張同場的電影。
更巧的是，臨近期末，電影院生意寡淡。他們的位置又選在林晚後面。
顧讓正正對著沈知意。
沈知意高束馬尾，放鬆地靠在椅子上。
林晚則拉著溫明月八卦閒聊。
一旁，孟辭湊近他，極力壓低聲音：“你一會別說話，不要叫她們發現我們了。”
顧讓神色寡淡如水，點頭。
他也不想讓沈知意發現自己。他這般小心翼翼，形同盜賊，全然是不知道怎麼和她相處。
她性子冷淡，很難有人走近她身邊。
這個渾身帶刺的冷豔紅玫瑰，偏偏就要了他的命。
十九年來，自負高傲如他，頭一次如此自卑，他想，他是喜歡她的吧？
最近他也是發現，自己看上的這隻清高自傲的小貓，同溫明月走得很近，纔想著和她作同桌，好瞧瞧沈知意喜歡她哪點。
溫明月恬淡安靜。
恬淡，這點自己沾不上邊，不過安靜，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本來就是個極喜安靜的人。
他一面有些得意自己生出了愛意，她很好，自己眼光很不錯。
一面，他自卑自己家境貧寒，望著她不過如同望著天上星子，遙不可及……
“咦，章甫發消息給我了。”林晚抱著手機驚呼。
沈知意冷聲：“他是老師，總是直呼其名，很不規矩。”
林晚癟嘴，卻不爭執。
章甫：[在嗎？]
林晚抱著手機的手一軟。
要知道，這可是章甫第一次主動給她發消息，這能不驚嚇激動麼？
“在嗎”兩字，極爲簡短，含義豐富。
既是話題的開始，又是後文的引子，更深想，還有可能是想念。
當然，“想念”這個層次，林晚覺得是有些不大可能的。
手指戳了戳屏幕：[在和溫明月，沈知意看電影。]
消息一經發送，她又懊惱起來。
哎呀，自己回一個“在”不就好了麼？幹嘛要說在幹什麼，像是自報行程。
正準備撤回，他回了信息。
這麼快？
也是，他正好在看手機嘛。
章甫：[我將週末數學作業答案發給你，星期一你給同學們對一下。我有事請假。]
林晚一陣失落，回：[好的，章老師。]
想了想，又回道：[保證完成任務，微笑表情]
這個間隙，恰好電影開播。
林晚捏了捏溫明月軟乎乎的手，心裡升騰起一陣暖意。
不想他了，看電影。
章甫收到信息，瞧著那微笑的表情，忽然淡淡的笑了。
他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
撥出她的號碼：“星期一，我們出來見見吧。有些事情，也該說清楚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朗，是個女聲，似乎有些勢在必得的高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