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漢醒來之後，硬撐著爬起來，要將兩個兒媳浸豬籠。

但王逸軒哪裡能坐視自己的母親受此惡刑，自然是百般阻攔，最後好巧不巧的王老漢一頭栽倒在地上，徹底不省人事。

王曲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朝中正處於一種緘默的環(huán)境下。

江南王謝兩家出事已經(jīng)算是某種徵兆，但凡有心人哪一個不是嗅出了異味，所有人都等著信王的下一步舉動。

當(dāng)然，作爲(wèi)內(nèi)幕人員，王曲知道信王正面臨一種抉擇。

信王若是要救樓箜，只有以自身的心頭血去救，其他人的都有一定風(fēng)險。

可信王身爲(wèi)九五至尊，真的會爲(wèi)了別人捨棄自己的性命？

或者以其他兒子的性命拿去一搏，救活了一換一，救不活就死兩個？

王曲最後獲悉的消息，是信王打算以命換命。竟是真的要捨棄自身性命去救樓箜。

下定了決心後，信王將王曲喊到了跟前，立下一個約定。

王曲這些時日在以一種迅捷無比的速度吸收朝中知識，他看在眼裡，卻只能放任不管。

“你即位後，不得對其他兄弟動殺心。”

下了那麼大的決心，信王即便非同常人，此刻依舊有些焦灼不安。

他能想到的不多，唯有交代這麼一句話。

王曲無法應(yīng)下，“若是他們蓄意謀反……”

“那此約便作廢?！毙磐跤窒肫鹆肆钜怀觯澳悴荒芸桃獗破瘸忻匪麄??！?

信王沒有忘記，王曲使用的相似手段又有幾凡。

商量好了以後，信王像是頹然了，揮揮手讓王曲退下。

臨走前王曲好奇問道：“父皇爲(wèi)何不走另一招？兵行險著，或許有一線生機。”

信王擡起頭，看著他苦澀的搖頭笑了笑，“罷了，就當(dāng)是天命所致。”

王曲的意思是在問他，爲(wèi)什麼不用一個的兒子的命去賭樓箜的命。

但信王這會兒只剩下王曲這麼一個正常的子嗣，若是用才幾歲大的小兒子去搏命，勝算不大也太過於不盡人道。

至於用王曲的性命去賭樓箜的性命，這一點信王更加無法豁出去。

梅妃也好高氏也好，都是他愧欠的女人，他可以偏心將皇位留給梅妃的兒子，卻再也作不出更狠的下一步。

“你贏了！”信王看著王曲，再也沒有說什麼。

……

幾日過去，信王取了心頭血，卻並沒有立刻駕崩，只是整個人萎靡不振，不復(fù)以往的英明神武了。

在遍尋不到更好的救治方法之後，信王只能依照佘幽所說的話去做。

他得救梅妃的兒子。

樓箜如預(yù)料中那般醒來，只是遺失了過往記憶，變得如同三歲稚子。這對他來說不失爲(wèi)一件好事。

信王極爲(wèi)掛念這個兒子，再三交代王曲要照看好他。

某一天，上朝的時候王曲瞥見信王頭上滿是華髮，已然枯老成耄。

“他怎麼會老得這麼快？是不是因爲(wèi)心頭血被榨乾的原因？”

下朝後，王曲回到皇子府，有些驚愕向佘幽提起這件事。

現(xiàn)在大局已定，梅妃之子和莘妲的兒子都有些毛病，而朝中衆(zhòng)臣的把柄都掌握在他手上。

可以說現(xiàn)在哪怕是信王臨時起意要除掉他，那些朝臣也只能乖乖跟著王曲站到一邊，否者各自短處被捅落出來，結(jié)局就是被秋後算賬、滿門抄斬。

而王曲也已對他們許下承諾，對往事既往不咎。

朝臣們現(xiàn)在站在王曲這一邊，所以他纔有閒情逸致去關(guān)心信王。

佘幽沒有太在意，“哪有什麼心頭血，我給他扎針的時候下了毒?！?

信王早前還想用王曲來要挾她，當(dāng)發(fā)現(xiàn)無用之後，只能走這條末路。

“前世我也是這般，過一日老十年?！?

佘幽還等著看信王是怎麼死的，自然更不會施以救治。更何況就算要救也來不及了。

於是，王曲看見年邁的信王越來越急躁暴戾。

信王彷彿能夠察覺自身生命力的流失，不斷的派人出去尋訪名醫(yī)。

可梅氏早已被佘幽暗中籠絡(luò)的地方官掃除，其餘的醫(yī)師就算醫(yī)術(shù)再精湛，對於沒有接觸過的領(lǐng)域，仍是一籌莫展。

逐漸的，信王不再相信醫(yī)師，反倒開始迷信起了神婆。

後宮裡擺起了一個巨大的祭壇，幾個被封爲(wèi)國師的道士、和尚，每天在祭壇上唸唸有詞。

有時王曲進宮，還能遇見他們向天神祭祀童男童女，然後就什麼開光一類的歪門邪道。

只是不管怎麼折騰，信王的病總也不見起色。

而信王已經(jīng)越來越衰老，再也等不下去。

先帝爺?shù)臒挼し勘磺蹇粘鰜恚S多煉氣士被召集到裡面。

信王忘記了，以前先帝煉丹的時候，他心裡總是嗤之一笑覺得荒唐。

可這會兒換到他自己臨近晚年，卻拼命尋找續(xù)命的藥方。

當(dāng)?shù)谝粻t仙丹煉出來的時候，信王已經(jīng)奄奄一息，躺倒在牀上睜不開眼。

興許是迴光返照，他聽到仙丹出爐的消息，立刻從牀上跳下來，赤著腳衣冠不整的往煉丹爐的方向奔去。

仙師們正將仙丹送過來，在半道的拐角遇上，兩方撞了個滿懷。

托盤上的仙丹灑落了一地，所有人都跪下認求恕罪。這些時日信王越發(fā)暴躁，稍有不順心便賜死宮人，煉不出仙丹的仙師也都遭受火刑。

生怕再遭厄難，這些人齊聲求饒，有些甚至滲出哭音。

信王卻來不及遷怒這些人。他覺得難以喘息，急忙匍匐在地面撿著一粒仙丹含在嘴裡。

來不及嚼碎，想吞服仙丹，才微微張嘴，卻怎麼也使不上勁兒。

“仙丹……續(xù)命……”

信王的兩隻眼睛迷迷糊糊，最後徹底僵住，眼瞳卻是失了光彩。

跪在地上的宮人和仙師們等了一陣，而後接連悄悄擡起頭，發(fā)現(xiàn)已然沒有動靜的信王瞪著眼倒地。

“陛下！”

“快去請御醫(yī)！”

所有人忙做一團。

……

一切按部就班，王曲沒有想到信王駕崩的時日會這麼快來臨。

信王駕崩當(dāng)日，恰是樓箜醒來滿三個月的時候。分明是遺失了記憶，樓箜卻仍是落下兩行懵懂的濁淚。

王曲按照流程，將先帝安葬。

朝中衆(zhòng)臣有好些開始辭官告老，生怕走得慢了會被這位新帝報復(fù)。那些人都是以前藉以王謝爲(wèi)紐帶，而後勾結(jié)到一起的權(quán)臣。

這會兒王謝已滅，自然攪不起風(fēng)浪，只能灰溜溜往外跑。

但王曲沒有立即放行，朝廷還需要這些人，他打算等到補足人手再將這些朝臣貶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