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臻跟著孃親到達簡柱子家時,看到簡柱子家籬笆院子外圍了好幾個端著飯碗的村人,一邊扒拉著碗裡的粥,一邊還和同是端碗八卦人交流下,心得?
簡臻:……鄉村聽八卦模式標準造型麼,這是。
“……娘,小娟還在坐月子呢……”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夥子哀哀道。
“坐月子,坐月子怎麼了?哪個女人生伢兒不坐月子啊……這事就這麼定了,明天我讓梅嬸子領人過來~”有些尖細的嗓音,卻又透著不可否決的專斷。
簡甄氏提著小籃子,走進院子,和堂屋正說話的母子打了招呼,並遞上了裝雞蛋的籃子。然後拉著簡臻去西邊一間傳來哭聲的小屋,推門進去。
“小娟,這是怎的啦?”簡甄氏人還沒進去,急切的聲音已經響起。
屋子不怎麼透光,暗暗的。小嬰兒的哭聲,女子哄孩子的聲音透著疲憊。一旁小女娃的抽泣聲,最大的也就七八歲,她緊緊抱著兩個小一點的女娃。最小的也就三四歲,還打著哭嗝。另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也一隻手抓著大一點的女娃,一隻手不停抹淚。
“啊,是甄嫂子,你來啦~”小娟擡頭看見來人,在牀上直了直身子,喚著:“大丫,快把你甄姨請進來~”
叫大丫的小菇涼鬆開妹妹們,拉來一張破舊的椅子放在小娟牀鋪旁,請簡甄氏坐??吹胶喺?,略尋思了下,便出門了。
不一會兒便搬了個小板凳,放在簡臻面前,細聲細氣地道:“臻妹妹,你坐會兒。”
簡臻:……她這麼有名的嘛,這個小姐姐都不用介紹就認識她。她可清楚地知道,小簡臻幾乎沒出過門的。
大丫:……簡家村誰不認識你呀,還用出門嗎,那滿籬笆牆的薔薇花就是妥妥滴標誌:簡大山爺爺全家上下的團寵臻寶。
從簡甄氏和小娟的對話中,簡臻聽到了故事的梗概:小娟生下小女兒來弟之後,婆婆以養不活那麼多人爲由,聯繫了村裡的梅嬸子,和縣裡的伢行說好,將大女兒大丫賣了。大丫正好是七八歲,最好調教的時候。小娟和柱子因爲前面一連生了三個丫頭片子,在家裡根本沒有底氣,只能以小娟坐月子需要大丫照顧爲由,拖些時日。但之後怎麼辦,兩口子一籌莫展。
簡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窮人家揭不開鍋的時候,賣兒賣女原來是真的。
再看忙活著端來熱水的大丫,還有乖巧在一旁的招弟盼弟小姐倆,簡臻忍不住也是難過。這是真實的生活,不是紙片人,所以沒有戲劇化的美感,迎面撲來,只有生別離的無奈,心酸和殘忍。
簡臻去端放一旁涼著的水,偷偷滴進一滴靈泉水,然後噠噠噠跑過去:“姨姨,喝水,快點好起來。”
正說著話的小娟不禁心暖,女伢兒怎麼了,都是爹孃的小棉襖呢,看,這不也是。這般想著,接過來喝了,確實也正渴呢。
簡臻端過水之後,便向一旁的小姐倆走去,摸出“兜兜”裡的糖果,塞到她們的手裡:“請你們吃糖。”
招弟畢竟大一點,便向自家孃親看過去。小娟也看到,推辭道:“臻寶,你留著自個兒吃哈,你招弟姐盼弟妹妹不愛吃糖?!?
不愛吃糖的小盼弟盯著簡臻手中的糖果,眼睛一眨不眨,但聽到孃親的話也沒有動作,只是默默地吸著自己的小手指。
“小娟,你還跟我客套啥。臻寶她爹,她三叔,每次從鎮上賣菜回來都給她買糖果,小丫頭也喜歡和別人分享她的糖果,快讓孩子們接了,甜甜嘴?!焙喺缡蠈φ閷氂鲆娤矚g的人一言不發就發糖果的行爲已經見怪不怪。
小娟這纔不再阻止:“招弟盼弟,要謝謝臻寶。”小姐倆這才接過了,乖巧說謝謝。
招弟想了想,將手中的糖果,剝開糖紙,噠噠噠跑向正給來弟收拾尿布的大丫:“大姐,你吃?!迸蔚芤娭?,有樣學樣,也跑到大丫面前,舉著糖果。
大丫溫柔地說著讓妹妹們趕緊吃,她不愛吃之類的話。簡臻早剝了一顆糖果,直接塞進大丫嘴裡:“小姐姐,你也吃。”然後,又掏了掏,心算著掏出多少糖果才合適,然後三姐妹手中,一人兩三顆的樣子。
這些糖果都是從江府得來,每次去都是一兜兜的糖果不說,還拎著糕點盒糖果盒回。簡臻分享給哥哥們糕點糖果,但簡老太太攔著,只許把不經放的糕點分享,糖果留著給臻寶慢慢吃。哥哥們也沒有意見,說著長大了買好多好多的糖給臻寶吃之類的話。
不論古今,寵愛都是相同的模樣。恨不得把全世界美好的,都捧到你面前來。
簡臻享受著簡家的愛,大丫姐妹們也享受著屬於她們的雖然清貧卻也富有的相親相愛。如果她能做些什麼,幫助她們呢,這般相親相愛就不用分離?
“娘,我們出銀子,買大丫姐姐,好不好?”簡臻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但聽到二兩銀子的賣身銀的時候,只想到了這個。多的簡家也不一定會有,但二兩,緊一緊還是能擠出來的。
“臻寶,娘很高興你的善良,但是買大丫不只是二兩銀子就行了的。我們如果買下大丫,那之後呢,不說多了一口人吃飯,就說之後大丫是我們家的成員還是下人呢?再說,就算當了我們家的一員,以後面對大丫她爹孃爺奶怎麼相處呢?這些看起來是小事,但處理地不好就容易壞鄉里鄉親的情分?!焙喺缡犀F在也有意開始教導已經越來越靈動的自家閨女,看來瘋和尚說的那一癡劫算是過去了。
“那,那我們,去請江家阿奶幫忙?”簡臻也覺得求人不如求己,但此刻她們還沒有這個能力的時候,也只能去欠一個人情。
“臻寶,你和你阿奶去求江家幫忙確實也是辦法之一。但任何情分都是用一次少一次,爲了大丫,你奶願不願意去上江家門先不說,就說欠了江家一個人情之後,我們拿什麼還呢?”簡甄氏也沒有最終答案,只是引發著自家閨女去思考。
“……”哎,當聖母好難。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道理,她何嘗不懂。只是眼不見心便不念,看見了,總要想想可能性,萬一想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