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安遠將軍家的小姐被侍從叫走了,這戲還要演嗎?”長安走到男人身邊,低聲詢問道。
燭光跳躍,映照著男子棱角分明的臉龐,劍眉之下是一雙清冷疏離的眼睛,彷彿旁事再難在他眼中驚起半點漣漪。
齊時著一襲用金線繡有云雷紋的玄色長袍,滿頭的青絲僅用一根玉簪束起,周身透出一股孤傲清冷的氣息,與旁人口中那個風流多情的世子爺截然不同。
“人雖走了,戲還是如常。”
“是,世子。”長安說完便俯身出門了。
月涼如水。
將軍府。
僕從低語的聲音驚起了門前海棠樹上的鳥兒,江玉笙帶著滿身的寒意踏入了棲安堂。
看著躺在牀上昏睡著的母親面色蒼白,嘴脣沒有一點血色。
腦海中閃過父親離家時,臨別前母親在門前拉住父親的手,叮囑父親萬事小心早日歸家的那一幕。
自從父親此次離家後,母親便整日心不在焉,鬱鬱寡歡。
聖旨剛到府上時,母親聽見父親要前往雍州的時候神情便有些不對了,江玉笙看在眼裡,心中滿是不解。
江母名周清沅,原是太常少卿周宗琰的嫡長女。
周清沅是周宗琰與愛妻馮氏的第一個孩子,因此周宗琰對這個嫡長女十分寵愛。
昔日周清沅未出閣,在其他閨秀都在學習女誡女德,三從四德,相夫教子時,周宗琰卻爲愛女重金聘了女先生來,教導她另學了些四書五經。
周清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能識文斷字,且五官生的明豔動人,姿態端莊大方,在當時也是有許多人求娶。
周家挑挑選選,最後卻是將嫡長女嫁給當時只是校尉的江川。後來江川憑藉他出色的軍事能力,一路穩打穩爬,受到了當今皇帝賞識,才獲封爲安遠大將軍。
“彩雲,你去讓廚房煎一副安神藥,等母親醒來後給她喝,我在這陪陪母親。”江玉笙吩咐守在江母牀邊的丫鬟道。
彩雲道:“奴婢已吩咐過了,奴婢在這守著夫人,小姐您先去休息吧。現在夫人還沒醒,家裡只有您一人能主事,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彩雲是江玉笙在廟會上看彩雲實在可憐,自己親手在人牙子手中買的,後來進府之後才改的名字叫彩雲。
當時的廟會上還發生了一件事,江玉笙卻從未與任何人說起過。
每年的乞巧節,多是一些年輕男女約著一起逛廟會,放河燈,互相傾訴情意,祈求能得到七星娘娘的庇護和祝福。
江玉笙好不容易求了江母能出去逛逛廟會,江母擔心女兒安全,吩咐了跟在她身邊多年的老僕和一個丫鬟陪著。
江玉笙只記得那年的廟會人特別多,多到江玉笙走著走著,只一個轉身,她便與僕從走失了。
江玉笙在她與僕人走散了的首飾攤前等了半天,卻仍未等到人來尋她。後來她的目光便被首飾攤上的一副鑲了珍珠的紅寶石頭面吸引住了。
正是愛美的年紀,江玉笙詢了價便想買,攤主告知今日出攤匆忙,這幅頭面上的花鈿落在了家裡,讓她坐在攤位後面等等,他回去拿了就回來。
哪知江玉笙坐在那攤位後的小凳子上時,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江玉笙被一塊布巾子給捂住了鼻子,她只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醒來時江玉笙發現自己在一輛行駛的馬車中,手腳已被捆住,口中塞著一團布,想張嘴說話卻說不出話。聽到馬車外面有人在交談,隱約聽到談論的是要將她賣到一個叫玉歡樓的地方。那個玉歡樓多收一些長相豔麗的小女孩,慢慢調教,好供一些有特殊需求的貴人玩樂。
玉歡樓那種地方以前江玉笙沒聽說過,但此刻被歹人所綁,又聽聞接下來的遭遇,那個地方只怕是有去無回,江玉笙悲從中來,開始嗚嗚地哭嚥著,也不知馬車行駛了多久,江玉笙哭著哭累了又昏睡了過去。
馬車突然的晃動將江玉笙給驚醒,馬車外面似乎傳來了廝殺聲。接著便看到一隻指節修長的手掀起車簾,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雙清冷的眼,高挺的鼻樑下是他似笑非笑的薄脣,男人生的一副好相貌。
男子進到馬車裡面,將江玉笙口中的布巾子拿了出來。
布巾子被拿出來時從江玉笙嘴巴里帶出了一縷銀絲。此時的江玉笙因先前哭了很久,眼睛還很紅腫,頭髮也是很凌亂。
“轉過來,我給你把手上的繩子解開。”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江玉笙聞言轉過了身子,背對著男人問道“你是誰,這裡是哪裡?你要帶我去哪?”
男人三兩下就將綁著她的繩子解開了,說“我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而已。你且告訴我你家住何處,我送你回去。”
乍然聽見說可以把她送回去了的江玉笙一時不知該不該信。但回家的想法太過強烈,於是老老實實的告訴了男人。
“我家住城北的烏木巷,烏木巷從北往南數第三家的就是我家了。煩請公子快些將我送回家,怕家裡母親擔憂。公子將我送回之後必重金酬謝。”說完雙手朝男人作了個揖。
男人將江玉笙送到家後便立刻離開了,並未索取任何酬勞。
江玉笙今天的這一遭遇,在她回家的路上,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此事瞞住,不讓母親擔心。只說自己貪玩,跑去看別人放河燈了,最後是花錢僱了輛馬車回來的。
被擄這一遭遇,讓江玉笙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噩夢驚醒,最終大病了一場。
“那你在這好好守著母親,母親醒了便派人回稟我。”江玉笙說完便離開了棲安堂。隨後轉身便來到了兄長江彥安屋子。
江彥安接骨後人已轉醒,此刻著一身著一身中衣,手上上著夾板躺在羅漢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