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初霽,空氣裡瀰漫著清甜的芳香,枝頭的雀兒歡呼跳躍,欲與人爭短長。
幺曲打開房門,卻見房中被褥摺疊整齊,人影無蹤。嘴角冉冉勾起一抹笑,還未露全,就已消失。
將花園翻了個遍,還是未見憐羽的影蹤,停在小石子路上,大聲喘著粗氣。忽而,聽到假山石別後傳來一陣細瑣的嘟囔聲,近前看去,正是憐羽在逗弄著手中的榆葉梅,一瓣瓣拋在地上。
“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人躲在這兒生悶氣?”憐羽眉眼也不擡一下,繼續扯著手中的花瓣。
雨中賞玩,自是人生一大樂趣。
這幾日綿綿春雨,花紅柳綠,正自繁盛,卻是不得不觀的美景。憐羽幾次三番想出去,都被母親擋了回去,心下苦悶不已,日日坐於窗頭觀雨至深夜。
幺曲自小跟在憐羽身邊,也是個心思巧慧之人,眸子一轉,計上心頭,道:“再過幾日,桃花盛極,萬塔寺的廟會也該舉行了?!笨戳丝茨樕宓膽z羽,高聲道:“聽說那裡可熱鬧了,人流如梭,好看好玩的不勝枚舉,就只是那兒的桃花也叫你癡迷數日?!?
憐羽微擡雙眸,臉色仍是清淡無常,倏爾神色鬱郁,道:“只怕又是有緣無分?!?
幺曲著一身淺黃色衣衫,迎著綠葉,甚是相宜。只見她美目流轉,說道:“去歲的時候,老爺不在府中,今兒個卻在呀。老爺那麼疼愛小姐,定然允許。”
一語驚醒夢中人,憐羽倏地站起,喜道:“我怎麼給忘了?!闭f著,便將手中的殘花扔給幺曲,自個兒如一溜煙跑了去。
這日,喬嚴修與唐玨正在大廳中議事,喬憐羽便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雙手拄著膝蓋,一邊還大口的喘著粗氣。還沒等她開口,唐玨就站了起來,一臉的拿她沒辦法,道:“你呀你……”這話也不知說過千百遍了,可憐羽卻是左耳進,右耳出,哪裡肯去理會。但對這個慈父倒也算言聽計從。
喬嚴修吩咐下人給憐羽倒了杯水,又讓她坐下,道:“這麼心急火燎的,有什麼重要事嗎?”憐羽喝過水又擦了擦嘴脣上的水,才道:“爹,過幾天城南的萬塔寺有個廟會,我聽他們說,很熱鬧的。爹你也知道,我從來都沒見過那些個場面,我想去看一看,爹不會不同意吧?!?
唐玨一愣,馬上變得嚴肅起來,“一個女孩子家,拋頭露面的總是不好。而且那裡不就是人多了,也沒啥別的看頭?!?
喬憐羽一扭頭,撅著嘴巴。這個女兒可是喬嚴修的掌上明珠,捨不得她受半分委屈,於是便笑著道:“好,好,爹答應你就是了?!蓖A送#?“不過爹有個條件,去廟會必須跟你大哥一起去?!睉z羽只是悻悻地點了點頭,這是爹的底線,她又豈會不知。
回到房中,喬憐羽就趴在桌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個茶壺,似乎這個茶壺是件藝術品。一會兒,一擡起頭,把玩著桌上的茶杯,突然被杯麪上的那個紋絡深深吸引。冥思苦想半天,也想不到半分。這時腦袋中冒出大哥喬胤鈞三個字。大哥從小愛好古董,對這些古物知之甚祥,樂此不疲。
喬憐羽心急火燎向著喬胤鈞的院落跑去,她只顧著往前趕,卻沒注意看路。此時剛巧一位丫鬟端著一壺茶水與她迎面相撞,滾燙的水濺落在喬憐羽的身上,心裡的無名火突地上涌,大怒:“誰?。孔呗芬膊恢揽绰??!睌E頭一看,只見丫鬟已經跪在地上求饒。喬憐羽見她也是澆得一身,怒火也稍稍降了下去,遂伸手去扶那丫鬟。
只覺那丫鬟渾身瑟瑟發抖,平日裡肯定是經常遭人欺負的。喬憐羽溫和地道:“下次走路的時候別這麼慌慌張張了,小心點,你的衣服也溼了,趕緊回去換件吧!”那丫鬟低著頭怯生生地說:“謝謝三小姐!”就像木頭人一動不動,只是眼珠子望著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和茶葉。
喬憐羽瞧她面孔陌生,此刻又是如此害怕,便問:“你是哪房的丫鬟?我怎麼以前都沒有見過你呢?”那丫鬟的頭埋得更低了,只聽到輕輕的回答:“我是二少爺身邊的丫鬟,剛來沒幾天?!?
只聽到喬憐羽“哦”了一聲,就要走開。那丫鬟頓時拉住喬憐羽的衣角,跪下來,抽噎著說:“求三小姐救救我,大家都說三小姐生了一副菩薩心腸,還請三小姐救救我!”哭聲很是淒涼。
喬憐羽聽得雲裡霧裡,扶她起來,走到蓮池旁,輕聲問:“這是怎麼回事?”那丫鬟悲慼的娓娓道來,說:“奴婢叫月傾城,是葉縣人,由於葉縣水災,鬧起了饑荒,我和我爹實在走投無路就來到桐城投親。哪知那親戚早已搬離桐鄉,無奈我爹又染上痢疾。千辛萬苦,我終於在一個酒館找到一份打雜的活計。哪知前幾天,二少爺他去酒店與人飲酒作樂,便看上了奴婢,硬是搶了回來。我爹也被他給活活打死?!闭f著又跪了下去,道:“我不願給二少爺做奴婢,請三小姐一定要幫幫我?!?
喬憐羽向來就是愛憎分明,對她二哥的惡行也頗有所聞,如今又聽了這段故事,更加氣憤,忙道:“這個忙,我幫定了?!彼炖茄诀呷に?。穿過弄堂,來到大廳,只見丫鬟崔巧,遂問:“怎麼一會功夫我爹就不見了?!毖诀叽耷蛇叴驋哌吂Ь吹幕卦挘骸奥犝f沈家的人前來提親,老爺應酬去了?!?
猛地,喬憐羽的臉色一變,身子抖了抖,喃喃道:“可是沈府的公子沈禹巖?”這會兒,崔巧停下手頭的工作,道:“三小姐,正是沈家沈禹巖公子?!笨粗樕钒椎膯虘z羽,心思細膩的崔巧問道:“三小姐,你沒事吧!”
喬憐羽只是對那丫鬟說:“我爹在應酬,那我們就先去大少爺那邊。”那丫鬟只是低著頭跟著喬憐羽往喬胤鈞的院落走去。喬憐羽剛走到門外,就看見喬胤鈞手裡拿著個琺瑯彩正在研究,便躡手躡腳走了過去,輕喚一聲:“大哥?!眴特封x正看著入迷,被這一喚,險些把花瓶掉在地上。
喬憐羽就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喬胤鈞放好花瓶,看向她,嘴角帶笑道:“你的臉色不太好,又有誰欺負我們家三小姐了?”喬憐羽嘆了口氣說:“大哥,你知道那個沈禹巖嗎?他竟然上門來提親了,一個花花公子、浪蕩子,誰要是嫁給他,準是到了八輩子的媒?!眴特封x又是一笑:“就因爲那一次,你就把他看成這樣,未免也太武斷了吧。是什麼品性,還得相處後才知道?!眴虘z羽氣道:“我看人的眼光向來就很準,打死我也不要嫁給那樣的人?!眴特封x道:“沈家可是雲州城的首富,他爹又是統制一方的大帥,你若嫁給他,今後就是穿金戴銀,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怎麼你還不樂意?”喬憐羽道:“那可是我的幸福,怎麼能用身份、地位去衡量呢。再說了,像我這麼滿腹經綸的人當然也要找一個才學相當,有感覺的人啊。我是不會認命。爲什麼你們男人就可以,我們女人就要任人宰割呢?”
“大哥知道你口齒伶俐,不是你的對手,大哥甘拜下風。”說著,眼睛瞟到了憐羽身邊那個水靈靈的丫鬟,見又是生面孔,便問:“憐羽,你身邊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這麼水靈的丫鬟呢?”
不說還好,一說喬憐羽的臉頓時變成青色,怒火中燒,“這還不是二哥惹的禍?!苯又蛯⑹虑榈脑蚴寄┮灰桓嬷?。喬胤鈞也是一嘆,道:“這幾年仗著爹的寵愛,越來越驕橫霸道了?!眴虘z羽接著他的話說:“所以呢,我們不能由著他的性子,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爹,否則他以後殺人放火也堂而皇之了?!?
細看這丫鬟確實還有幾分姿色,濃眉大眼,顧盼生姿,身形纖細,膚若凝脂,不像是幹過粗活的人,眉眼之間自有一種韻致。喬憐羽見大哥看得入神,嘴角泛起一抹笑,輕喚:“大哥,大哥……”見喬胤鈞回過神來,便含笑道:“大哥剛纔想什麼走了神?是因爲傾城還是花瓶呢?”喬胤鈞恍然多了份莊重,轉向傾城道:“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傾城連忙跪下來朝喬胤鈞磕頭,感激涕零:“謝謝大少爺!”又轉向喬憐羽道:“謝謝三小姐!”喬胤鈞忙扶起她,愧色道:“這本來就是我們喬家對不起你,做這些事也是應該的?!眴虘z羽看向她說道:“你不是什麼丫鬟,什麼奴婢,以後叫我憐羽就可以了,我就叫你傾城。”喬胤鈞也附和道:“以後也別叫我大少爺了,叫我胤鈞就好?!?
傾城忙低下頭,怯怯地說道:“主是主,僕是僕,終是有別,大少爺和三小姐的心意,奴婢心領了。”喬憐羽似乎明白了什麼,深宅大院中的規矩還是蠻繁複的,僭越輩分可是要挨家法,也只得作罷,“倒是你提醒,險些又要害了你。”
喬憐羽帶著傾城回到自己的房間,茶剛倒好還未來得及喝,擡眼就看到一張可憎的嘴臉,這個人就是喬家的二少爺喬雲烈。他衝進來就給了傾城一巴掌,打的她踉蹌跌在地上,傾城惶恐地看向他。喬雲烈走過去,還想動手,憐羽擋在她的前面,怒斥:“喬雲烈,你到底想幹什麼?”喬雲烈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道:“我管教我的丫鬟,難道你也要插手嗎?”憐羽怒瞪著他:“丫鬟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也有知覺,你這樣隨意打罵是不是太過分了?!眴屉吜依湫Γ骸斑^分,在我喬雲烈的字典裡從來就沒有過分兩個字,她是我的丫鬟,我想打便打,想罵便罵。你若再多管閒事,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眴虘z羽冷聲說道:“不客氣,難道你還敢打我不成?!?
喬雲烈那個火爆脾氣,揚手就給了一巴掌,喬憐羽扶著桌沿也穩了下來,喬憐羽驚愕地看著他,他也是驚愕地看著她。怒目圓瞪。傾城慢慢站起來,扶住憐羽,哭泣著道:“三小姐你沒事吧?”喬憐羽對她溫聲說道:“這一巴掌我還撐得住,放心,有我在,我是不會讓他把你帶走的?!鞭D頭又對喬雲烈恨聲道:“你這一巴掌我記住了?!?
喬雲烈沒說什麼,只是去拉傾城,嘴裡還道:“你個死婢子,以爲有她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無法無天麼。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跟我走!”傾城死命地抵抗著,只是他的力氣實在太大,終是被他一點點拖走。
說時遲這時快,憐羽拿著茶壺潑在喬雲烈的胳膊上,因爲被燙痛了,才放手,一個勁地甩著手,直呼:“快去拿冰塊!”又震怒地看向喬憐羽,道:“喬憐羽,我跟你勢不兩立。”
就在這節骨眼上,喬嚴修穿過衆多下人,威風八面地走進裡屋,看著喬憐羽嘴角溢血,又看到喬雲烈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地上的一灘水漬也清晰可見。頓時怒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爹,是二哥先動手打我的,你看!”說著把臉湊向喬嚴修。
“爹,是憐羽她用茶水燙我,你看我的胳膊都氣水泡了?!闭f著就挽起了袖子。
他們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說出口的,喬嚴修怒道:“你們兩個真是太不爭氣了?!睌E頭之間又看見了站在喬憐羽旁邊的丫鬟傾城,她的臉上也是五個佛手印,喬嚴修像是明白什麼了。於是對著管家點點頭。管家忙呵斥一大推丫鬟、僕人自行忙去了。喬嚴修對他們三個說:“你們三個跟我去大堂?!闭f著就轉身向大堂走去。
三人怯生生的跟在後面,到了大堂喬嚴修喝令他們跪下。喬憐羽死活都不肯跪,昂首道:“我沒錯,我不跪?!贝丝烫蒙献菃碳业某蓡T。唐鈺內心惶恐,見喬嚴修雷霆大怒,也不敢勸。喬胤鈞更是替喬憐羽捏了把冷汗。
喬憐羽道:“爹,我一向很崇敬你,可是這次你卻太令我失望了。事情都還沒有搞清楚了,你就責令懲罰。再說這件事本來就是二哥的錯,你要問也該問問二哥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事?!?
喬雲烈的母親戚寶晨幫腔道:“就算雲烈再有什麼不對,你也不該用茶水燙他了?!闭f著便用絹帕掩面哭了起來,“誰叫我們娘倆身份低賤,受了欺負也無處可訴?!?
聽了這句,喬憐羽的母親唐鈺也憤怒了,但還是壓住怒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老爺,你也知道,羽兒一向就是乖巧懂事,與人無爭。今天這麼做,一定是有什麼隱情,還請老爺調查清楚,還羽兒個公道?!?
戚寶晨抽泣聲漸大,喬嚴修惱羞成怒:“哭什麼哭!”被這一怒喝,周圍頓時鴉雀無聲,喬嚴修看那丫鬟像個老實人,便道:“二少爺跟三小姐的爭執,恐怕與你脫不了干係吧!你就從實招來!”
喬憐羽對喬嚴修的脾性很是熟悉,如果因爲這個丫鬟而導致內訌,恐怕她以後的日子會格外難熬。於是道:“爹,這件事跟傾城一點關係也沒有,是二哥他欺人太甚?!眴虈佬迣虘z羽喝道:“你給我閉嘴!”又對跪在地上的丫鬟說道:“你要不老實交代,休怪我家法招待?!?
事到如今,也只好孤注一擲了。傾城只好老實交代。
“老爺,我本是葉縣人,因爲家鄉鬧饑荒,所以就跟著我爹來桐城投奔親戚,哪料,天意弄人,我那親戚早已搬離桐城。無奈我爹又染上痢疾,我千辛萬苦尋了分工作。不料,前幾天二少爺去酒館與人飲酒作樂,便看上了我,我不從。他就硬是將我搶了過來……”話未說完,喬雲烈就插嘴道:“爹,你別聽她胡說,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戚寶晨也幫著兒子說話:“老爺,雲烈是我一手帶大的,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一清二楚,他絕不會幹這種事。”
喬嚴修狠狠地拍桌子,怒道:“你們都別打岔,我的眼睛還沒有瞎?!庇謱A城說:“接著往下說?!?
傾城繼續道:“二少爺他還將我爹活活打死了。我把這件事告訴三小姐,三小姐很是憤怒,便想幫我。三小姐就讓我跟在她的身邊,哪知,二少爺怒氣匆匆走了進來,將我打倒在地,三小姐好意相攔,與二少爺發生口角,二少爺就動手打了三小姐。眼見二少爺要帶我走,三小姐情急之下,這才用茶水燙二少爺。老爺,這件事全是因傾城而起,傾城願承擔一切後果,請老爺不要責罰小姐。”傾城垂目磕頭,哀聲請饒。
這時喬胤鈞也挺身而出,道:“這件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巳初之時,三妹就跟我說了?!?
戚寶晨不滿地說道:“老爺,他們都是同胞兄妹,連成一氣也是自然。要怪就怪我命薄,膝下就雲烈一個孩子?!?
吵吵嚷嚷,喬嚴修不甚心煩,怒斥戚寶晨:“這些年,他做了什麼,你以爲我都不知道嗎?養不教,父之過,如今他犯下這麼大的錯,我也該付一半的責任?!庇謱ο氯说溃骸皝砣?,取家法?!鞭D頭氣呼呼地看向喬雲烈:“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訓你這個敗家子,誰也不許求情。”說著就拿起棍子,喬雲烈嚇得瑟瑟發抖,軟聲道:“爹,我知道錯了,求你饒過雲兒這一次,雲兒再也不敢了。”
喬嚴修無動於衷,掄起棍子就往他身上狠狠地打去。只聽到喬雲烈嗷嗷慘叫。寶晨不忍再看,就讓丫鬟扶她進去了。唐鈺看著也覺得心疼,便上前攔住喬嚴修,到:“都打了三十下了,也該解氣了,就算了吧!”喬嚴修喝道:“羽兒把你娘拉過去。”憐羽扶著唐鈺說道:“娘,二哥不給他一個狠的教訓,他是不會長記性的,你也就別菩薩心腸,對他,不值得。”
這些話,一字不漏的傳到了喬雲烈的耳朵裡。他忍住痛,暗暗記下喬憐羽的名字,發誓與她要報此仇。
打完之後,便讓喬雲烈的貼身跟班廿六送他回房。此時,喬嚴修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對傾城歉聲道:“傾城,我們喬家對不起你?!闭f著從袖子裡抽出幾張銀票說:“這是一千兩銀票,你就拿著,算是我對你的補償。我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走,我讓管家送你!”
傾城把那些銀票退了回去,說:“老爺這些銀票我不能收。這個地方我也不想多呆,我想現在就走?!?
喬嚴修溫言道:“你在桐城舉目無親,又身無分文,現在天色已晚,你現在走恐怕要露宿街頭。這些銀票你還是拿著吧!”
喬憐羽道:“我爹都這樣說了,你要是再不拿,也就太矯情了。”喬胤鈞亦道:“是啊,你一個女孩子家,出門在外,總是需要防身的,你就拿著吧!”傾城接過銀票,又對他們幾人一一謝過。
喬憐羽和喬胤鈞一直送她倒橋頭,才依依惜別。喬憐羽關切地問:“傾城,離開這裡你打算去哪裡,回老家還是…?”傾城望了眼,包裹在晚霞緋紅、綠蔭紅繞的桐鄉,道:“我也不太清楚,且行且看。桐城雖然是個好地方,可留給我的傷痛實在是太多了。我只想遠離這些紛擾,平平靜靜的度日?!?
喬憐羽笑問:“這裡難道就沒有你留戀的東西嗎?”傾城滿眼茫然,那句話終是哽在喉嚨裡,淡淡地說:“沒有?!鳖D了頓,道:“三小姐,大少爺對傾城恩重如山,傾城銘感於心,不管身處何方,都會爲你們祈禱的。你們是這麼好的人,一定會有好福氣?!毖劭慈章湮餍?,遂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啓程了。謝謝三小姐、大少爺?!眱A城朝他們鞠了一躬,道:“保重?!?
憐羽和胤鈞朝她揮手作別,道了聲:“保重!”
傾城一步步踏入船上,站在船尾跟他們遙相呼應。直到船漸漸化作一個模糊的物象,憐羽和胤鈞才戀戀不捨地回去。